第三百九十章 异变

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刻不是寒冰嘴里说的恐惧，是痛苦。当萧鹰被艾伦逼得走投无路，被丢到地上，他看到了光，一绺光从手指缝当中射过来，刺的眼睛生疼。死亡来临的时刻，近在咫尺，萧鹰全身疼痛，身上的皮肉开始一点点分离，像是被人大力的撕扯开，鲜血从裂开的缝隙之中喷溅出来。

        皮肤开裂，接下来就是更深层的韧带和肌肉；韧带被硬生生的  扯淡，就像一根强力的橡皮筋被扯断，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肌肉附着在骨头上也被扯掉，露出了阴森森的白骨。

        萧鹰早就失去了意识，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在生与死的边缘行走，最难的不是活，而是死。

        在接近于崩溃的边缘还要有求生的欲望，萧鹰做到了。要想活下来只有坚持，坚持到全身都被撕裂，血与肉混杂在一块，最终归于沉静。谁不想活下去，可是在痛苦之中挣扎，坚信自己能通过这一关的考验，生不如死的感觉会让你只求速死。

        无数人倒在了过程上，寥寥数人坚持了下来。

        萧鹰恢复得很快，不像第一天活成了一个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萧慧雅忙里忙外的。

        就在萧鹰想要消停的时候，享受都享受过了，没有更多的要求了，麻烦再一次找上门来，还是那种躲不掉的麻烦。

        借着萧鹰受伤的这段时间，和外界断绝了联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于温柔乡之中。

        叶天正还是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程吉都不知道，他是在行动的人员回来之后才得知的；听到这一条消息，他整个人愣住了，一整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做事情。叶天正太仓促了，至少要想正面对抗萧玉枫，要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有一万种办法等着叶天正做抉择，他选择了最错误、最快的一条路。

        突然间，程吉发现她看不懂龙组，走廊中不断地传来行色匆匆的脚步声，半年多以来是从未见过的局面，龙组所有人员一起上阵，刚刚经过指挥室，不见多日之前空旷，取而代之的，是嘈杂万分，叶天正坐在自己岗位上不断地下达命令，秘书一个接一个讲命令传达给每一个部门；平日里自由散漫的各大部门的长官集聚一堂，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神色凝重，围站在指挥台面前，程吉只是在门口瞟了一眼，没有看清楚指挥台上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保卫处的人马上过来请求程吉离开，程吉真正的职位是叶天正的助手，不算龙组的正规编制，连后备都不算。

        来到龙组的时光中，程吉从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场会议，不管是重要还是无关轻重。程吉都快要忘记了他还不是龙组的正式成员，没有经过允许不可以参加任何一场会议，有允许也需要一次次的审查，审查的过程足够使人望而却步。

        程吉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走廊里，身边都是脚步匆匆的龙组成员，遇见自己的同事装作视而不见。

        整个龙组开始运转。

        近年来程吉从来没有见到过龙组会为了某个人全方位行动。

        龙组的运转标志着一场大的风暴即将来历，席卷全国；程吉宁愿见不到这一天的来临，龙组继续沉沦下去，继续做燕京公子、小姐们的娱乐场所，还是燕京几大家族的走狗。其实现在何尝不是，叶天正的能有这么大的胃口，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做这一件事情，就不是上面授意的吗？程吉捏着一张叶天正专门留给他的消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事情我已经做了，等着看好戏吧。

        叶天正的胃口太大了，是谁在坐井观天，是程吉还是叶天正，抑或是燕京的高管们？

        程吉对计划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从头到尾，这个计划就是错的，当年是错的，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时间冲刷掉了人们的记忆，难道时间还能颠倒黑白吗？你们太小看萧玉枫了，太小看死神的力量了。

        五年之前，萧玉枫犯下的人命案都没能破，把他逼到了绝路，如法炮制又一场连环谋杀案，社会舆论会把所有人压死。国外那么多人想毁灭死神，可是结果是死神毁灭掉了一切，再加上一个并不强大的龙组就能变了天？程吉在国外多年，研究死神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想毁灭死神，除非再来一场世界大战。

        这恰恰是死神所希望看到的，战争会让每一个成员癫狂，也会让死神攫取他所需要的利益。程吉一直没有读懂死神的最高长官每一步的意图，哪怕他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程吉也没能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

        在程吉所见到的所有人当中，还没有一个人会给程吉同样的压迫感。

        死神不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内部的庞大足够使人望而却步，叶天正是不是也认为死神是以刺客为核心的间谍组织，经过几年的发展成为作战部队？他想错了，所有人都错了，死神就是一群战争狂魔组成的铁血部队，他们的海陆空三军才是作战部队，其他的都是陪衬。试问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秘密组织中，谁还会有海陆空三军？更不用说手中掌握着核武器以及死神秘密研发出来的神秘武器。

        程吉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的队员在自己的国土上肆意屠杀平民。

        不去惹怒死神，他们不会主动招惹你，可是他们只要有一点不满，接下来的一定是屠杀，鸡犬不留。程吉已经看到了太多的先例，多少人螳臂当车，狂妄到要和天下无敌的死神掰掰手腕，最后被死神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旦惹怒了死神，死的不仅仅是龙组的人，还有所有有牵连、没有牵连的人，只要被死神怀疑上，都要死；包括他们的家人，都不会逃掉。

        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人是程吉。

        第二个是赵天河。

        “蠢货，废物，傻瓜！”一大早，赵天河连饭都没有吃，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破口大骂，足足骂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自己骂累了，才喝了一口水，嘴里依旧不日不饶，絮絮叨叨的骂骂咧咧，“鼠目寸光，真当自己是西楚霸王了，来到了这个位置上就是天下无敌了？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水还是屎，反正不是脑子！在大街上拉一个傻子都比他做得好，你是二郎神还是齐天大圣，背后有大靠山？是有靠山不假，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你的靠山都是一群傻瓜、笨蛋、蠢货，拿着麻袋只会装钱的货，就不知道麻袋还能装地瓜、土豆。”赵天河喝了水，吃了饭，有了力气继续痛骂，瘦弱的身躯里爆发巨大的能量，拳头敲在桌子上蹦蹦作响，每一次挥拳都会让站在一旁的赵天星心惊胆颤。

        “弟弟，你觉得叶天正聪明还是我聪明？”赵天河苦笑着对赵天星说道。

        “当然是你，叶天正只不过是被人吹捧，你在哪个位置上会比他好很多。只可惜——”

        “可惜什么，我才不觉得可惜。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是蠢货，叶天正永远都不会超过我，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赵天河气的又捶着桌子一下，“谁给他的勇气，我只想问一句啊，谁给他的勇气，一个能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傻的可爱，傻成了人才。”赵天河苦笑起来，叶天正的突然行动的确让赵天河措手不及，可是从各方面来说，无异于对赵天河的不知来说是有益的，加快了计划进行的步伐。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结局，哪怕是最坏的结局都想过。我以为以叶天正的聪明程度，不会想到最好的办法，也不会选择用最错误的方式动手。但是我想错了，我太高估叶天正了，这几年没有和他见多少次面，竟然变得傻乎乎的。小时候我还记得他挺聪明的，有一点小心机，长得越大傻得越厉害。”赵天河突然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被子，啪的一声摔碎了。“自始至终，这种蠢事我从来不会做，可是他做了，偏偏这个蠢猪还是龙组的最高长官，他想做什么？真拿自己当年的成就当成宝贝了，这几年和别人交手他赢过几次，哪一次不是被人打得灰头土脸？”

        “是，叶天正有时候脑子确实不太灵光。”赵天星连连赔笑。

        “当初我对你加入到龙组是很不赞成的，你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要是没有一个好的长官带领自己的下属，还不如他去死。一个傻子士兵是能在一个天才长官的带领下表现的像一个天才，最低限也是一个正常人。可是一个傻子长官，是能够把一群天才看起来比傻子还要傻，而且天才还浑然不知，自以为有一个好长官。这就是原因，你是那个天才，叶天正就是那个废物。因为叶家的原因，叶天正在叶家的名声之下傻得不那么明显，显然蒙蔽住了好多人，包括我们的父亲。”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天星可以允许赵天河辱骂任何人，可是对自己的父亲不满是在不太符合礼法，哪有儿子骂老子的。“父亲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整个赵家。龙组是国家的安全部门，我们赵家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吧，传出去让人笑话，就算不做实事，也要呆在里面，这是关乎赵家的脸面。”

        “屁话，全都是屁话！”赵天河一听破口大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啊？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傻到透顶，你还要加入进去吗？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傻瓜有些多了吗？”

        “哥，你可以说我傻，可是你不能说父亲啊。他虽然没有你想得多，可是他的想法是好的。”赵天星辩解道。

        “你还不明白吗？”赵天河对着赵天星大吼道，“等你死到临头的时候你tm还能说这句话吗？敌人会放弃砍死你吗？他们会手下留情吗？啊？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赵天河嗓子都喊哑了，怒目圆睁，怒发冲冠，“身为赵家的老大，就要考虑清楚，哪一步是对的，哪一步是错的。”

        “父亲的出发点是好的。”

        “可是结果呢，结果是我们赵家满门被灭，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赵天河实在是气愤，气得他直跺脚，整张脸憋得通红，大力的锤击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整张桌子都被他锤的摇摇晃晃，快要塌掉。

        “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还不知道父亲的选择哪一点布好了，至于你说的后果，原谅我没有看出来。”赵天星前思后想都没有想清楚当初选择的后果是什么，到现在看起来没有不好的征兆。“从开始到如今，我看到了是赵家的蒸蒸日上，而不是你说的一夜之间万劫不复。”

        “所以，你不是我。你看看你带来的消息，这是什么。”赵天河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叶天正对萧玉枫下手，你觉得他不会报复吗？会不会？”

        “萧玉枫一个人，他再怎么强大——”赵天星还是觉得不以为然，

        “那你觉得龙组强大还是朱祥虎的雇佣兵强大？”赵天河冷笑着说道。

        “我们的作战人员很少，虽然不能比得上中东的雇佣兵，可是我们并不差。”

        “你都说了，比不上雇佣兵，萧玉枫一个人在上海街头追着他们打，你认为龙组的人上去是不是第一回合死伤殆尽呢？”赵天河反问道，“千万不要高估你们的实力，不要学习叶天正，多少年来有一点小成绩沾沾自喜，在大街上捡到一块钱你能想象他能吹一年吗？计谋、实力样样比不上萧玉枫，我想问叶天正是从何处捡来的信心；背后有大靠山，真把他们当成救世主了。弟弟，叶天正要对死神动手，萧玉枫只是一个突破口；叶天正的胃口太大了，他要把死神一口吃掉，你知道吗？我很佩服她有一个让人害怕的胃口，可是很遗憾，他输了。”

        “为什么就是因为死神吗？死神在世界上为非作歹，多少人希望死神灭亡。”

        “所以你认为计划能成功，对吗？”赵天河质问道，“恰恰相反，死神绝对会赢得一切，因为自始至终，死神都没把你们放在眼中。没有放在眼中的结果就是，他们觉得你们很弱，弱到吹口气你们就要死。你去看看世界上多少组织想和死神比肩，压他一头，结果呢，你还能看得到他们吗？我并不是说我们不去招惹死神，就能和死神相安无事，绝对不可能。死神贪得无厌，他会找机会至你于死地。”

        “那我们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制死神于死地不可以吗？”

        “多少人联合过，成功了吗？”赵天河大吼道，“加上三流的你们有多大作用。不过是多加一道菜而已，还不是时候，叶天正太傻了太冒失了。现在死神风头正盛，要想遏制绝不是一朝一夕，摧毁他们的秘密武器就能赢得战争吗？他们还有核武器。死神太强大了，要想愚公移山，就要时间的积淀。”赵天河淡淡的说道，“你现在能知道我为什么会说父亲的决定很傻了吗？”

        “因为叶天正吗？叶天正会把我们带向绝路，是吗？”

        “不错，我以为至少要二十年以后叶天正才会糊涂，没想到三十岁出头心苍老到了七十岁。死神一定会报复的，疯狂的报复，无迹可寻的报复。”

        “所有人，都要死，对吗？”赵天星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父亲的选择是好的，可是他看到了十步之后，十步之后棋局就能结束吗？不会的，你要看到一百手之后。”赵天河黯然的说道，“我只能看到一百手之后，但是死神的长官，看到了结束。我不如他，我只能尽可能的把赵家来拉到正确的方向上。”

        “你让我去找萧玉枫谈，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吗？”

        “对，我早就有预感，自从你们对萧玉枫进行监控开始，就预示着今天的结果。我只好出卖龙组了，出卖我们的守护神。龙组，说起来不过是高层的一条狗而已，假如死神兵临城下，你觉得会为了龙组和死神交恶乃至开战吗？这就是后果。”

        “龙组，全都会死，是吗？”赵天星颤抖着说道，一张巨大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撒网的人是龙组，可是收网的人却是死神。

        “不只是龙组，  死神的习惯，你的家人都会死，斩草除根。放心吧，绝不会这么简单的。”赵天河神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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