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地位最高的总裁中途离席,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宴厅里的嘈杂声变大,员工们议论纷纷,揣测邵承总为什么急匆匆走了,集团到底出了什么事,新闻所述是否真实。
邵白也茫然不已,喃喃道:“我哥他怎么了?”
周思源拿起邵承的风衣,沉声说:“我出去看看。”
邵承离开宴厅时,没拿放在椅子上的风衣,说明他并未走远。
北城到了深冬,夜晚便寒意彻骨,尹佳音呆呆地望着窗外,在想邵承会不会着凉。
冬天挨饿受冻是最难熬的,这点她深有体会。
尹佳音十八岁离开北城,之后辗转十几个城市,像漂在水里的野草,为生活挣扎。
她高中毕业,没有机会上大学,靠替人作画付房租。
一幅画卖不了多少钱,她试过找工作,工作数月又被辞退,实在过不下去时,她就会选择换一座城市,重头开始。
二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尹佳音在网上无意中刷到一则招聘启事,招募托管所的生活老师,月薪足有七千,工作地点在一个北方小镇。
那时她刚好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也对那七千块的工资心动不已,买了张火车票就义无反顾地去了。
到了那边,马上就顺利通过了面试,托管所的老板是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妇女,她笑眯眯地告诉尹佳音,明晚开始工作,如果干得好,工资翻倍。
本以为自此之后生活可以走上正轨,谁料那托管所其实是一家非法营业的ktv,第二天晚上尹佳音过去报道,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员工坐在客人的腿上。
一个男人看见她,笑着走过来抓她的肩膀,尹佳音用力地推开他,逃了出去。
那是尹佳音生命中度过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她年少不经事,害怕得不得了,蹲在深夜的街头哭泣不止。
后半夜,她快冻僵了,步行至火车站。由于身上所有的钱仅够买一张返程的车票,她只好灰溜溜地跑去蹭保安室的暖气,一晚上没睡,饿得头晕眼花。
寒冷和贫穷会消耗希望,那个时候尹佳音就在想,邵承那么努力,值得拥有更好,他就该是衣食无忧的,没必要体验这些。
不过铭家酒庄就是邵承的,他没带外套也有秘书追出去,尹佳音纯属操心太多。
没过多久,邵承和周思源一起回来了。邵承已经重新恢复平静,回到原位坐下来,好像无事发生过。
宴厅里的议论声也逐渐平息。
酒会结束后,邵承站起来,走到尹佳音附近。
他的具体身高是一米八七,以前如果并肩站在一起,邵承看尹佳音,必须低头。
在家里接吻的时候,邵承会嫌麻烦,让尹佳音坐到他腿上。
但现在,邵承以为尹佳音是徐凡,自然无需顾虑太多。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低声说了句:“跟我过来。”
尹佳音哦了一声,站起来,为了更好地扮演徐凡,她装作讨好地去拉他的手。
尹佳音以前也会主动拉邵承的手,不高兴时就握住他的手啃一下,为了让邵承区分,尹佳音学着电影中卖弄风骚的女妖精,只是轻轻抚摸着邵承的腕骨。
邵承这才低头看了看她。他的眼神幽深,甚至有些复杂。
“放手。”邵承说。
“别这么生气嘛。”尹佳音继续卖弄风骚。
邵承没理她,快步往前走,尹佳音这才收起逗他的心思,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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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承带尹佳音来到原来的包间。
周思源已经等在里面了,见他们进来,站起来说了声,“邵承总,东西都准备好了。”
邵承点了点头,礼貌地对他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好的。”周思源答应了,走出包间,还主动关上门。
在包间里,邵承站得离尹佳音有些近。尹佳音登时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酒味,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闻言,邵承低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尹佳音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用词显得太过亲昵,立马换了个表情,朝邵承媚笑道:“看来邵承总酒量不太好。”
“是不好。”邵承揉了揉眉心。
在包间里,他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可能是酒意上来,显得疲惫而又温和。
尹佳音愈发大胆,挽着邵承的手臂,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包间内的水晶灯刺目明亮,邵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对尹佳音毫无戒备。
尹佳音静悄悄地看了他一会儿,愈发感到心满意足,并努力尝试把邵承现在的样子刻在回忆里。
突然,邵承睁开眼睛,虽然看起来仍旧很困,但还是颇有当总裁的风范,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黑色袋子,对尹佳音道:“帮我拿过来。”
尹佳音应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去拿起袋子。袋子很轻,她提着走过去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会左右晃动,似乎是一个小罐子。
也许邵承是让周思源提前准备醒酒药之类的,尹佳音心想。
邵承接过袋子,把里面的化妆瓶拿出来,重新递给尹佳音。
尹佳音愣住了,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邵承总……这是什么?”
“卸一下妆。”邵承不带感情地说。
尹佳音愣了愣:“让女孩子当场卸妆,不太好吧?”
不像酒会前看都不想看见尹佳音一样,喝醉之后邵承没那么盛气凌人,坐在那里却依然显得镇定平静,似乎还有些孤单。
他的视线平直地落在尹佳音的脸上,停住不动。
然后,邵承说:“过来。”
这两个字他没说清楚,尾音低沉,透着一股醉意。
尹佳音叹了口气:“你醉得太厉害了。”
面对一个醉鬼,尹佳音警惕心下降,因为她最了解邵承的体质,喝一点酒就会醉,要是多喝了两三杯,那当晚发生过什么,到了第二天,他定然是彻底不记得的。
所以就算邵承让她卸妆,她也不怎么怕。
尹佳音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想测试一下,故意问:“那你说说,我是谁?”
邵承看了看她,似乎觉得有些头晕,又重新闭上眼睛,低声说,“我不知道。”
尹佳音放松下来,笑着问:“那你为什么想要我卸妆?”
邵承静了一会儿,才道:“妆化得那么浓,不觉得热吗?”
包间里暖气温度调得高,尹佳音脸上盖着两层厚厚的粉底,的确感到很热。
但她又有些犹豫,心中仍有忧虑,想了想,还是拒绝:“不用了吧?”。
邵承不在意地说:“这里没人看你。”
邵承这样平和地说话,尹佳音没办法拒绝。何况他喝醉了,记忆只停留在今晚,尹佳音变得忘乎所以,便爽快地点头说,“那好吧。”
袋子里不仅有化妆水,还有专用的化妆棉,以及一些乳液。卸妆的时候,尹佳音不禁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周思源的,”邵承盯着她的脸,缓缓答道,“他平时会化妆。”
化妆水和乳液的确都是男士的。尹佳音了然地哦了声,对着镜子熟练地给自己卸妆。
她很快就卸完了妆,又接过邵承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脸,感到清爽干净了不少。
但到底是做贼心虚,为了以防万一尹佳音还是从酒柜里多拿了一瓶度数很高的烈酒和两个玻璃杯,走到邵承身边说:"再陪我喝点吧?"
邵承点了点头,有些缓慢地说可以。
尹佳音倒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邵承,一杯自己拿着。为作表率,她狠了狠心,大方道:“我先干吧。”
随后,她在邵承的注视下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刚放下杯子,便听见邵承说:“接下来到我。”
“你悠着点,”尹佳音拦住他,“喝半杯就够了。”
这么烈的酒,半杯就能让他醉得爬不起来。
邵承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依言喝下半杯。尹佳音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暖气温度似乎变高,室内更热,让人喘不过气来。尹佳音感到体内酒精发酵,大脑晕眩,视野内的画面一阵晃动。
她自诩酒量不错,一杯下去也有些发虚,更别提酒量不好的邵承。
邵承松散地坐在那里,肩膀微垂,好像已经疲惫不堪。但并没有尹佳音预设般的那样立马睡着。
“邵承,”尹佳音轻声问他,“难受么?”
邵承说:“嗯?”好像没听清楚。
“我是说,”尹佳音放大了点声音,“你现在难不难受?”
邵承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难受。”
他疑惑地问:“你是谁?”
“徐凡,”尹佳音说,“我是徐凡。”
邵承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知道尹佳音去哪了吗?”
尹佳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浑身僵硬,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只好干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啊。”
“我找了她很久,她一直没有回来,”邵承的声音低沉好听,他说着令尹佳音心痛不已的句子,自己的反应却很平静,“我做错了什么,她不肯见我?”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尹佳音很难过,“谁都没有做错。”
邵承抬眼看她,说“是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尹佳音自欺欺人地说。
尹佳音灌醉邵承,自己也被酒精控制,变得多愁善感、矫情软弱,把握不住情感,甚至还跨越界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抱了一下邵承。
邵承的怀抱很温暖。他短暂地僵硬了一下,也抬手回抱尹佳音,声音从头顶传来:“既然谁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尹佳音从没听过邵承用这种示弱的语气问问题。她想今晚的行为的确越界,便稍稍挣开了一些,轻声说:“我得回去了。”
邵承按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尹佳音只能抬头看着邵承,她有时会在梦里想像和邵承拥抱,近距离看他。然而当轻易实现时,她又心惊胆战。
尹佳音没有控制住自己,她做了错误的事情,会让一切前功尽弃,必须马上停下来。
但邵承看起来真的很孤独,也很脆弱,让她心痛自责,也让她怀念不已。因为尹佳音毋庸置疑地很爱邵承,愿意为他做一切。
所以尹佳音不可自控地吻了邵承,并认真地和他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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