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罪之岛
少年年纪很轻，懒散地用一只脚朝后撑在围栏上，浮夸的红色头发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皙，身上明晃晃的橘色囚服和脖子上的黑色锁环，让他看上去与别的囚犯不同，像个别具一格的摇滚歌手。
小红毛拦住蒋池的去路，拉起自己身上写着114编号的囚服，对蒋池略带调侃地咧嘴一笑：“你看咱两多有缘，你是110号，我是114，我们之间只隔着三个号码。”
“你应该不是因为缘分才把我拦下的吧。”蒋池看得出对方是特意在等他。
小红毛坦诚地笑笑：“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还有你在第一个副本的表现，已经非常了解了，这怎么不算缘分呢。”
小红毛站直身，个子只到蒋池耳朵下方的位置，他微微仰头把目光定格在蒋池脸上，神情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
“你好，我是田真真，微光会特勤团代理团长。”
“微光居然还雇佣了未成年？”蒋池是着实地有些吃惊。
“你犯了和其他第一次见我的人一样的错误。”小红毛把身体微微倾向蒋池，正好靠近他的耳边，用少年老成的语气，“把我当成未成年一样轻视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
像惹到了只乖戾且脾气不怎么好的小猫，小红毛一颗尖尖的虎牙露出上唇，正对着面前的人龇牙挑衅：“老大派我来，是监视你的。”
“是吗？”蒋池语气平淡，“请不要在我面前撒谎，幸好我看得出你只是在开玩笑，否则我的法灵已经出手了。”
小红毛得逞似的一笑：“没必要没必要，我只是好奇想试试你是不是什么谎话都看得穿，放心吧，老大让我来是保护你的。”
“没有这必要吧。”
“当然，还有别的任务……”小红毛笑意越发深邃。
“哦，那辛苦你了代理团长。”蒋池说道。
“咳，觉得麻烦可以不念代理两个字。”小红毛提醒说。
“不麻烦，代理团长。”蒋池回到。
小红毛嘟了嘟嘴，哼了一声。
一直没有说话的韦冥听他们谈话，竖着耳朵很感兴趣，因为眼神太过灼热，小红毛才终于注意到了蒋池身边站着的阴气森森那个人。
“这位是？”小红毛问，审视着韦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韦冥介绍自己：“我叫韦冥。”
小红毛奇怪地嘟哝着嘴，像是抱怨蒋池：“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啦？看来你也没有像屏幕里看起来那么高冷嘛。”
“你好。”小红毛和韦冥握了握手，然后一秒变脸，一副天真的表情，像一个小学生坐在沙堆边，一脸诚恳地瞪着大眼睛想要加入别人，“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韦冥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这种地方，人多才好玩。”
小红毛颇感意外，但不吝惜赞许：“你这朋友很酷，我喜欢和有个性的人交朋友。”
说完小红毛转头看向蒋池，说道：“听说你这次进副本，最大的目标是想寻找伙伴，加入你的团队？”
蒋池没有否认。
小红毛递给蒋池一个徽章：“这是一个空白的团长徽章，你可以刻下你喜欢的纹样，然后烙印在自己身体任何部位。你便可以成立一个新的团队。”
蒋池接过小红毛递给他的徽章，看了看，然后点头表示感谢。
“不客气，这徽章也不算什么珍贵的道具。”接着小红毛又解释道，“等你正式成团，徽章还可以开启团队系统界面，不过到时候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志趣相投的伙伴，如果他们愿意加入的你的团队，便使用同一枚徽章烙印下相同的纹路。不过记住，烙印一旦刻下……”
“我知道，除非团长死亡，否则不能退团。”蒋池回道。
“哟，知道得挺多。”小红毛撇了撇嘴。
“先下去吧，时间不多了。”未免继续闲聊耽误时间，蒋池转身往楼梯走去。
他们左手边的几层囚室的人都差不多下到了大厅，蒋池淡然的表情看了一眼这上几个世纪提出的，令人闻风丧胆的边沁监狱。
往下走的楼梯是由石块叠成的，露出拇指大的缝隙，碎石硌脚，每一层囚室的坡道都很倾斜，走起路来要非常注意脚下。大厅的地面没有浇筑水泥，都是砂砾，这么多人踢踢踏踏走在一起，很快扬起了不小烟雾似的灰尘。
刚才的广播是要求他们按顺序排队集合，人龙一样的队伍分成了四五条，从瞭望塔底下开始排到大厅的最边缘。
蒋池注意到瞭望塔上此刻是没有人的，那些奇怪的狱警也没有出现，目前处于一直无人管理的状态，所以有些人按要求排队，有些人非常慌乱，也有些人则是很散漫。
这很容易区分，神情紧张警惕，忐忑地四处张望而且不明所以的人，应该就是第一次被卷进副本的普通人，那些散漫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的，多半是怀揣着目的的觉醒者。
“真有意思，来了不少觉醒者团队，而且还有迷雾组的人也来了。”小红毛不知看到了谁，用手抠了抠下巴，示意蒋池，“喏，那个女人，就是迷雾组精英团的大姐大，沈清。”
他们一走下来就很有素质的自觉排在一条队伍的最后，在旁边第三条队伍里，一个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妩媚女人很惹人注意，眉眼上挑，笑起来很勾魂。
“他们来这里是？”蒋池脑海闪过一些回忆，当时笛赫的意思，有些组织进入副本不单是为了钱或者道具。
小红毛和蔼地笑笑：“他们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任务，管不了那么多，而我也有我的任务。”
大厅里人群嘈杂，人声鼎沸，在这种弧形的空间当中，噪音会变得格外难以忍受。
滋滋滋——
一阵电流声打断人群的喧嚣，所有人自觉地变得静默下来。
广播的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规则二，犯人在监狱内的所有行为必须有秩序。】
这句话一共重复播报了三遍，第一遍时人群面面相觑，议论声炸开锅一样，间隔五秒后播报第二次，已经有不少散乱的人按照规则所说的做，进入队伍开始排好队。
只有少部分人还在茫然的状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冲到了大厅的外围，试图找地方翻越逃跑，离开这个诡异的监狱。
广播在重复完第三次后，被信号干扰的混乱电流声一停，那些没有排队的，四处乱窜的人，顿时就被脖子上的锁环电击了。
通电的电流声让人不禁发麻，猛缩后颈，在队伍外的人被电得直不起身，巨大的痛苦让他们倒地并且口吐白沫，连发出喊叫或者从地上爬起来都做不到。
“排队！不能违反规则，要按照秩序排队！”不少人反应过来了，有人开口提醒，想试图拉一把那些被电击的人，却担心会过电一样又犹豫地收手。
靠近队伍的人勉强跪趴着，用被电流震颤的身体努力爬进队伍里，远一些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半分钟后，那些远离队伍的人带着惊恐的表情倒在地上，保持弓状一动不动，浑身都是斑驳的电弧烧伤，看上去像半焦的尸体，呲着牙齿，面目狰狞。
队伍立即变成了标准队列的一块方阵，比军训还要整齐，反应过来的人噤若寒蝉，如履薄冰，他们意识到不能违反这个地方的规则，否则就会受到惩罚被电击而亡。
瞭望塔上哔哔响了两声，一个旋转闪烁的警示灯，像雷达一样在人群里扫了两圈，确认队伍都排好后，瞭望塔下面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打开，走出了三个同刚才一样装束的狱警。
为首的狱警手里持枪，身后两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印章。他们的面部同样僵硬，像捏的蜡像一样，为首那个狱警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话：“现在开始分组劳动，按顺序来领分组号牌，5人一组。”
看见狱警手里的枪，人群里不敢发出声音。
狱警重复了一遍后又说：“现在开始叫号，叫到的号码上来领队伍的号牌。”
“0……1……”
狱警开始一个个念号码，按照编号，被念到的人上前，然后那两个狱警就会在他们的衣服上盖上几号队伍的章。
因为人数数量大，编排好的人就在队伍的另一边等待下一个规则的到来。
蒋池大概预估了下人数，差不多有50来人。这让他有些奇怪，明明号码已经排到100多位了，但现在这里并没有这么多人。
更为奇怪的是，狱警有念的号码，有时候会无人上前，接着他会跳过这个号码念下一个，直到有人上去领分组号牌。
空缺的号码代表什么？蒋池不由得疑惑起来。
终于轮到了蒋池，110号的蒋池和111号的韦冥以及114号的小红毛，还有分别为117和118的两个陌生人被分到一组。
而中间的112、113、115、116都是空号。
蒋池组的另两个人盖好了号码牌，走到旁边与蒋池他们汇合，面前的人一个又高又瘦，尖嘴猴腮像只猴子，一个却又体型圆润，模样憨态，两人走在一起，颇有喜剧效果。
“我叫甘碌，这是我兄弟，墩子。”甘碌笑眯眯地和蒋池几人打招呼，“看你们年纪都小，却不哭不闹的，都有经验是吗？”
墩子接过话，先是自言自语抱怨了两句：“有经验就好，看来咱哥俩运气不错，至少不是那些哭哭啼啼拖后腿的新人。对了，我和甘哥是同时进来的，所以被分在一起，甘哥人很仗义，大家互相关照啊。”
两个人和颜悦色，又很有处事的圆滑。
他们打过招呼就走到一旁的栏杆边坐下，小红毛勾起笑意，虎牙压在唇角上，稚气的脸上没有不谙世事的表情，反而洞穿了甘碌和墩子身上城府的气息，他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蒋池顺着他的视线：“你认识他们？”
小红毛收回有些鄙视的眼神：“我知道你想找觉醒者团员，但这个甘碌虽然是觉醒者，但我劝你离他远点，他从前是个穷鬼，信念是我穷我有理，法灵是乞丐，在他半径五米的范围内，只要他伸手乞求你，你不给，他就能直接拿走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包括副本里的道具甚至信息情报，让你强制献爱心。”
蒋池自然不会看上甘碌这种人，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为什么叫乞丐，不是窃贼吗？”
小红毛嗤笑一声：“窃贼？他当不起，真正的窃贼我见过……甘碌这种乞丐嘛，只能拿点鸡零狗碎，如果遇到克制他的强大法灵，比如城管和犯罪克星，他就直接废了。”
“不想被‘道德绑架’的话，离那两兄弟远点儿。”小红毛提醒。
“你是吃过乞丐的亏吗？”
“可能吗。”小红毛冷哼，“我这人可从来不做慈善。”
蒋池抿唇：“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小红毛盯着蒋池，用很真诚的目光：“你不好奇我的法灵是什么？要是你问我的话，我也无法说谎，一定会全盘托出的。”
法灵这种东西，即是武器也是弱点，过早的暴露法灵会让敌人有所防备以至处于下风，所以觉醒者们会心照不宣地掩藏起自己很可能随时变成弱点的法灵。
不是蒋池不好奇，只是他明白，既然是苏允元手下的人，还是特勤团团长，小红毛这人以及他的法灵都不会简单。
少年笑意盎然，但眼神里的深邃很让他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蒋池不确定，也不会就这么把对方轻易地划入自己的阵营里。
“无所谓。”蒋池摊手，“知道和不知道，不外乎两种结果，合作或者厮杀。”
小红毛举起双手：“厮杀？不敢不敢，那老大肯定要暴走的！”
韦冥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交谈，他也没问，就这么抓着冰冷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静静地听着，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这时，广播声再次响起。
“在下午6点前，将农场的干草搬运到牛棚。每组至少搬运20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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