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罪之岛
蒋池只短暂地怔了一会儿，就看出来了，面前的韦冥不是装的也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记得了吗？”蒋池奇怪，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问。
“不记得了。”韦冥略带狐疑地看了一圈囚室，用狼一样阴鸷的目光看着他，说了一句他昨晚也说过的话，“难道是我昨晚飙车被抓进来的？”
蒋池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说谎。
韦冥竟然失忆了？
蒋池不知道他是不是患有类似短暂失忆的毛病，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失忆症？”
“我应该要记得什么？”韦冥反问。
“这里是副本。”
“副本？”韦冥皱了皱眉头。
然后蒋池把昨夜说过的关于副本的信息再次告诉他，同样的是，韦冥脸上的表情从茫然淡漠到逐渐兴奋，他慢慢后移靠在墙角，反复思索着蒋池说的话。
同一时间，走廊外面传来了正步走的声音，蒋池以为是狱警过来宣布新的规则，便靠到铁门处等待。
结果等狱警走到蒋池的面前，003的编号在昏黄的光中折射了一下，蒋池才听清楚，狱警开口说的是：“【规则一，狱警经过的时候，犯人必须在狱警的视线内】。”
规则一？这是他进入副本之后的第一条规则，为什么又重复说规则一？
尽管蒋池有些起疑，但他心下解释为狱警每天都会来重复说一遍规则一，类似每天点名的意思，要确保一夜过去之后，囚犯们数量没有减少，也没有人胆大包天的越狱或者藏起来。
所以蒋池提醒了一句韦冥：“要让狱警看见你，不能违反规则。”
韦冥同样不为所动，像是提防着蒋池的话，所以整个人陷在角落的阴影里，而这个时候，因为狱警看不见他，韦冥脖子上的锁环发动了电击，被电流通过的后背瞬间弓起，以至于他再次痛苦地痉挛着倒在地上。
蒋池：“……”
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原来无论何时都一模一样的作风，蒋池只得立即转身伸手打开了上铺床位那个电灯的开关。
光线大作，狱警也成功看到了倒在地上还在震颤的韦冥，完成任务后离去。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难道是循环了？蒋池不由得这么想到。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蒋池对韦冥说道。
“是的。”韦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脸上却笑了一下，像是相信了蒋池的话后，让他觉得饶有兴味。
蒋池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心下暗忖，如果没有发布新的规则，那说不定今天的任务还是同昨天一样，要去劳动搬运草垛。
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广播传来的信号不稳的声音：“劳动时间到，要求所有犯人按顺序到大厅排队集合。”
“下去吧。”蒋池招呼韦冥离开囚室，而韦冥总算乖乖地跟在蒋池身后。
沿着走廊朝中央大厅走去，远远看见一头惹人注目的红毛少年，正在等他。
这时的蒋池才心里微微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难道说……
走到小红毛面前，他热情地朝蒋池打了招呼：“嗨，你是蒋池吧，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已经在系统看过你的出色表现了，我叫田真真，微光特勤团的……”
“代理团长。”蒋池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小红毛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你居然知道我？”
果然，蒋池的面色有些沉了下来，小红毛也失忆了。但他并非是完全失忆，因为他记得在系统看过他的事情，即是说，他跟韦冥一样，只失去了昨天的记忆。蒋池朝着四处打量，那些统一着装的囚犯们，每个人都带着惊疑、惶恐和不明所以的神情，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随着人流随波追流的走下楼梯。他们中许多人垂丧着头，像是第一次见识到边沁监狱一样，还搞不清楚状况，以至于走得颤颤巍巍。
看来除了他在外的所有人，都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失去了记忆。
为什么会这样？
蒋池也不敢确定，到底是时间循环了还是其他人都失忆了。
如果是失忆，为什么唯独自己还保留了记忆？
况且监狱里发生的一切和昨天一模一样。一样的狱警讲述规则，一样到大厅集合。
难道真的是时间循环？
蒋池没有多问，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随口答着小红毛的话。
“上次在微光大楼的时候，苏允元告诉我的。”
小红毛没有起疑，韦冥再次做了自我介绍后，三个人跟着人流往下走。
这相当诡异，就好像只有蒋池一个人重复着前一天的事情一样。
不由得让他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在这里，唯独只有他是真人，他昨天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为他而设，配合他表演的npc而已？一个在副本中虚构的，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狱警从瞭望塔下来，让排好队形上去领队伍的号码牌。
这时候蒋池注意到，唯独和之前有所区别的是，前一天死亡的人，都不见了。
甘碌和墩子，以及那几个违反规则死了的人，他们的号码都同样被狱警念出来，但当无人上去认领的时候，狱警还是跳过了他们的编号，依次递进，把剩下的人都编进五人队伍里。
蒋池心下一动，他察觉到，原来昨天空缺的号码，跟今天一样，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死去了的原因。这让蒋池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虽然记得昨天的事情，但昨天的时候，他却不知道那些空缺编号的人，是怎么死的，昨天的他就如同今天这些失忆的人，对他们来说，空缺的编号则变成了一件捉摸不透的事。
因为有些东西和昨天不同，所以循环一说可能不对。那就只能是失忆了。
所以蒋池不得不想，难道在昨天之前，他也是失忆的？
看来失忆是正确的推断，但失忆可能还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自己为什么记得昨天的事，除了失忆之外，还有什么规则？这恐怕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很快，广播宣布了犯人要去小岛劳作的消息，也同样是跟着狱警离开监狱，到岛上空地上搬运草垛，每组20捆。
当狱警按下密码的时候，蒋池出神了一两秒，为什么狱警会当着他们的面按密码，并且整个边沁监狱唯一的大门密码竟然是123456如此简单的六位数，这绝不可能只依靠中央瞭望塔的监视和规则的制约，难道是他们因为某个原因，很确定不会有犯人轻易从这里逃出去。
来到小岛后，所有一切都与前一天无异，空地上重新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草垛，距离他们200米处的牛棚空荡荡的，不知何时他们昨天搬运过去的草垛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仿佛这个小岛的存在，只是让囚犯们循环往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在开始劳作之前，蒋池走到空地的中央，面色平静地拍了拍手，吸引其他人的目光，然后提醒他们：“这里有两套规则，小岛规则和监狱规则，监狱规则会由狱警和广播宣布，而小岛规则，则是在每个人的囚服标签上，规则为不能再次犯自己犯过的罪。”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掀开衣服的标签，分别看了自己的罪名，避免触发规则。
“你是怎么知道的？”人群里有人好奇地问。
他们心思各异，有些对蒋池的提醒十分感激，有些却对他起了疑心。
那个昨天欺负覃明的壮硕男人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蒋池：“大家都是刚进来不久，你是怎么发现的？”
蒋池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说道：“检查的时候看到的。”
这时候韦冥正翻着衣摆看后背的标签，把囚服重新放下来的时候，蒋池注意到他手臂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划痕。
韦冥的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泛着皮下血管的青灰，所以那个划痕的颜色也很浅淡，伤口结痂后只剩下颗粒状的粉色伤疤，但那些痕迹却不像是被随意剐蹭到的那样没有章法，蒋池看出了一些不太明显的几何图案。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攥住了韦冥没有什么温度的手腕。
“你这个伤是怎么造成的？”
韦冥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收回来，垂下眼睫，似乎也在考量：“什么时候的伤，我也没有发觉，应该是之前赛车或者极限滑板的时候？”他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小伤而已，都快愈合了。”小红毛无所谓地扫了韦冥手臂一眼，当等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时，咦了一声，“我怎么也有？”
蒋池掀开自己的袖子，他的手上也有类似的划痕，只是他们愈合的程度不同，小红毛的皮肤较为细嫩，痕迹清晰，甚至能看出有一些像刻意划上去的纹理。
而蒋池的疤痕几乎完全结痂脱落了，只剩下一点点比其他部分皮肤淡的颜色，所以蒋池一直没有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伤痕绝不是无意造成的。”蒋池的脑中飞速运转。
这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狱警宣布的第三条监狱规则。
【规则三：犯人不允许在身上留下文字。】
规则的出现，分为几种情况，一种是本身就存在的规则，让进入副本的人遵守，还有另一种情况，则是规则根据发生的事情进行变化，即为具体问题制定了解决这个问题的规则。
这种情况很常见，例如在学校里，本身就存在学生不能染发不能抽烟的固有规则，但每个学校的实际情况不同，又会根据具体的情况增加独有的规则来杜绝某些现象的发生，例如一些夜不归宿现象严重的学校会规定门禁时间和查房时间等等。
很显然，犯人不允许在身上留下文字，就是属于后者。
因为犯人会在身上留字的行为不属于约定俗成的常见行为，而是在固有规则之外的特殊情况，所以边沁监狱一定是发生过某个特殊事件，再根据这个原因衍生出了这样的新规则。
但是，犯人为什么要留下文字？他们会在身上留下什么文字？
留下诸如文字这一类的标记，一定为了要提醒或者记住什么。
“大家把袖子挽起来，检查一下，谁的手臂有不明划痕的，都把手臂伸出来，并排在一起看看。”
蒋池让手臂有疤痕的人聚集在一起，因为他先前提醒了小岛规则的事，所以不少人都愿意按照他的话做，包括白鹿组的团长陈林枫，他意味不明地观察着蒋池的神情，一边伸出自己的手臂一边审视他，像是在做出某种精锐的判断。
一旁的蒋池没有注意到陈林枫的表情，他低头仔细地查看各种深浅不一的划痕，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是……”蒋池很快有了答案。
划痕都是一段一段的直线，但与另一个有疤痕的人首尾连接的时候，就会出现圆形方形或者转折的线段，以及一切符号标注，这些符号不属于文字，可以避开监狱的第三条规则。
“这是一副简化的地图。”
蒋池一边在脑海中把那些线段图案巨像地描绘出来，一边讲解，他指着韦冥的手腕关节处：“这里，是一个方形，连接着下一个人的地方注有月亮图案，这是方向，表示日落的西边，西边就是畜牧区，也就是我们现在牛棚的位置，而牛棚，正好是个方形。”
他抬起头，在灼热的烈日下，眯着眼睛远眺整个海岛：“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在手臂上划的，就是小岛的地图。”
众人莫名其妙地收回手臂：“地图？”
“怎么会？”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是什么时候画的，是我自己画的吗？”
“我怎么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刻的？我一睁眼就来到这里了，在梦里刻的？”
“如果我们每天记忆都被清空了，那我们为什么会一天接一天地绘制地图？这说不通啊？”
所有人七嘴八舌，小红毛沉吟着，摸着下巴道：“这些疤痕很多都已经愈合了，说明时间不短，要么就是我们之前来过这里，要么就是，我们因为什么把划痕给忘记了。”
陈林枫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太阳光铺在他透亮的漆黑瞳孔上，像是黑暗中夜巡的眼睛透出光芒，突然他开口道：“这是我们到这里的第7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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