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土豆就吃完了，也没有面食，就连高粱面都没得吃。

        沈玉良一个大男人本来饭量就大，几个土豆哪里吃的饱，更何况还是一家三口分着吃。

        豆浆就更不顶饱了，只是除了土豆实在没什么吃的。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就在这间的简陋的小木屋里歇息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一间房隔成了两半，本来只有一张床，沈玉良用来的时候带着了几个木箱子拼了一个临时的床用，这才勉强够住。

        只是乡间蚊虫多，这山脚下的蚊虫就更多了。一到晚上，蚊子就在沈听荷耳边嗡嗡的叫，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沈听荷起的很早，本来天气就热，再加上被蚊子咬了一晚上，想多睡会儿，都多睡不了。

        这会儿才早上六点，外面一片大亮。

        肖萍习惯了早起，她这一晚上也没睡好。

        看到沈听荷起床了，她一边将手上的艾草放好，一边说道：“醒啦，给你留了豆浆，在那边锅里盖着，快去喝吧！”

        沈听荷应道：“好的妈。”

        她走出去看了看，没看到他爸，问道：“妈，我爸呢？”

        “你爸去大队长家了。”

        沈听荷心中了然，记得昨天她爸就提起过，说要去大队长家问问砌砖房要不要人的事情，想必今天应该起了个大早就去了。

        她走到支的地锅前，将锅盖掀开，里面是浓浓的豆浆，足足有小半锅，锅底下还有柴火星子喂着，所以这豆浆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这锅本来就不大，她爸妈心疼她，给她留了小半锅，估计她爸早上什么都没吃就走了。

        可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喝豆浆哪里管饱？还是要想法子赚钱买粮食吃要紧。

        她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武河村是个穷地方，地处祖国的北方，改革开放的春风从南边先刮过来，这个地方进度也要相对要慢一些。

        不过如今是1979年，全国各地都穷，整个国家都亟待发展。

        她一个前世发展的如此成功的青年企业家，还能被眼前的困境给困住？

        只是这乡底下的人们都很穷，想要挣钱，还得往城里看。所以说城里生活的人也不是很富裕，但人家都是有正经工作的，好些都是厂里的工人，怎么着也比乡下的人收入高。

        沈听荷一边喝豆浆，一边思索着自己前世掌握的那么多美食方子该如何在这里派上用场。

        喝完豆浆之后沈听荷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还记得昨天她妈说今天要去姥姥家。

        果然，等她收拾好肖萍就叫她走了。

        肖萍的娘家属于玉山公社下面的军张村，从武河村过去大概有七八里地的路程。

        这是沿大路走的距离，还有一条小路是从峰岈山西边的一条小路绕着走，距离要近一些，只是这路太过偏僻，她们娘俩这次回去没有沈玉良跟着，不太敢走这个路，毕竟现在这世道，路上遇见个什么流氓也是很正常的事。

        家里没有自行车，两个人只能走路去。沈听荷第一次徒步走了这么远的路，娘俩走了小半天才看到武河村的影子。

        肖萍的娘家在武河村村口右拐后小路一直走第一家就是。

        沈听荷打眼望过去，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整整齐齐的码着，路也都是土路，这光景和武河村差不多。毕竟现在能盖起红砖瓦房的人还很少。

        周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一辈子就只会老实种地，想要脱离这种现状，只能靠年轻一辈多读书，只有多读书，获取了知识，才能摆脱这种环境。

        想到这沈听荷不免想起了她那刚去上大学的堂姐沈听雨，不管她的品行如何，最起码她选择念书考大学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

        按照书里的轨迹，自这个堂姐考上大学之后，他她们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就彻底不一样了，一个爬的越来越高，走上云端，一个越来越低，跌入尘埃。

        想到书里写的以后堂姐嫁给男主飞黄腾达，她在家里喂猪干活，甚至连累爸妈郁郁而终，两个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话说回来，肖家距离村口近，不用穿过整个村子，这对肖萍来说已是很欣慰了。

        毕竟她今天可是空手来的，如果让村里多事的人都看到了，大概会笑话她一个外嫁的姑娘回来打秋风云云。

        肖萍家里头有一个哥哥，是老大，她排行老三，上头一个姐姐，下头两个妹妹。

        爹妈对孩子都很好，肖萍每次回来他们都会做点荤菜招待。

        沈听荷这个舅舅名叫肖国强，向来疼爱肖萍这个妹妹。他因为个子长得矮小，相貌又不出众，结婚晚，所以结婚的时候几个妹妹都出嫁了。

        除却里面的兄妹情不说，当年他结婚娶媳妇的时候几个妹妹家都离得远，只有肖萍早早就来帮忙，从早招呼到晚上。

        农村的宴席虽然简单，也就摆几桌简单的饭食，可肖萍实心眼，全都亲手操办，给他妈帮了不少忙。

        肖萍和沈听荷刚到，就被舅妈银香请进了屋。

        沈听荷这个舅妈是个实在人，容貌长的并不好看，但人是真的好。

        从前未出嫁时她在家里待的并不好，是家里捡来的孩子，如今到了肖家，日子比以前好过不少，孝敬公婆，又生了两个男孩，取名肖军和肖飞，沈听荷姥姥和姥爷都很满意。

        银香说话柔柔的，天生音量小，让人听了生不起气来。

        她倒了两杯茶，说道：“二妹，国强还没回来，咱爸咱妈去村里串门了，我刚才打发肖军去叫他们了。走了那么远累了吧，快喝口茶赶紧歇歇。”

        这肖军就是她的大儿子，今年十六岁，二儿子叫肖飞，今年十四岁。

        沈听荷闻言觉得这个舅母很是体贴，天气这么热，她们娘俩一路走过来掉到汗都有好几斤了，赶紧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个痛快。

        “谢谢舅妈。”

        舅妈从小就待沈听荷很好，每次来走亲戚时只要家里有好吃的，舅母都会寻些给她。

        肖萍也喝了一大杯水，搪瓷缸子满满一杯被她们一口气喝完了。

        “慢点喝，别呛着了，等会我再给你们倒。”

        银香坐着与肖萍话家常，话里还没说到什么，只是面上一片愁容。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日头就到中午了。

        银香站起来说要去做饭，肖萍忙跟着站起来说去跟她一块打打下手，姑嫂两人关系一向不错，沈听荷也跟着她们一块出了堂屋，准备去厨房帮忙。

        结果他们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阵声响，是肖姥爷和姥姥回来了。

        肖姥爷今年快六十岁了，长期佝偻着背干活累弯了腰。

        一见肖萍带着沈听荷回来，却没见着沈玉良跟着一起回来，就知道有事发生。

        肖萍一看到爹妈就红了眼眶，也顾不得自己的闺女还在旁边站着，泪珠子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往外蹦。

        刚才跟大嫂说话时还能控制一下情绪，现下实在是憋不住了。

        肖姥爷和肖姥姥虽然孩子有好几个，但相当护短，肖萍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稍微问两句，她就把在沈家家受的委屈全都说了。

        肖姥爷当场气的就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奶奶个姓沈的老虔婆，竟然怎么对待我的闺女和孙女！简直是欺人太甚！”

        肖姥爷话音刚落，肖国强就回来了。

        他最近发了财，刚给家里买了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刚才在停车子，早已将肖萍刚才哭诉的话听了个大概。

        他当即就站不住了，急哄哄的冲到屋里，冲着肖萍道：“二妹，走，哥跟你一块回去，非把这黑心肝的老不死打一顿！还有那个沈志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什么人呀，不就是老大吗，好像是老大就高人一等，看个人都是拿下巴看的！他们敢这么欺负人，不就欺负咱家没男人给你做靠山吗？他妈的当我是死的吗！敢这么欺负我妹！”

        刚才跟着肖姥爷和肖姥姥回来的肖家两兄弟也都是脸上忿忿的，跟着道：“我也要一起去，给姑姑和表妹撑腰！”

        肖萍听到娘家这般维护她的话，眼里的泪更是无处可放，顺着瘦小的脸颊一串串的流。

        肖姥爷虽然年纪大阅历多，知道不能那么冲动，可是闺女一家都被赶出来了，此时也很同意肖国强的话。

        如果不是沈玉良这个亲生儿子都一块儿被赶出来了，恐怕肖国强这拳头早就按耐不住挥到这个妹夫的脸上了。

        肖国强缓了口气，看向瘦弱的沈听荷，他这外甥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不知道在沈家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他越想越来气。

        肖国强转头对沈听荷道：“小荷啊，你和你妈受苦了。舅舅家里还有一些果子，等会让你舅妈拿给你吃，啊。”

        沈听荷忽然被除父母以外的亲人关心，眼眶一热，道：“嗯，谢谢舅舅。”

        “二妹，你不用担心，哥去给你撑腰，定要让这老不死的把你们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话说完肖国强就要出门去找沈家算账，还是肖姥姥拉住了他，道：“你不累你妹妹和小荷还累呢，这事不急，先让她们娘俩吃个饭再说也不迟。”

        肖国强一敲脑袋，才想起来妹妹和外甥女还没吃饭，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了，他们要是不在这里吃午饭，等回武河村了，那是啥吃的都没有，只能喝西北风。

        银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灶房做饭了，今日吃饭的多了两个人，她特地多炒了两个菜，用这件熬制的猪油炒的，有一盘葱香小炒肉，还杀了只鸡炖了个鸡汤，溜了一些白面馒头，看起来很是丰盛。

        吃过饭后肖国强就要带着肖萍回去砸场子，肖姥爷本来想让沈听荷在这里住几天，却被她拒绝了。

        去沈家算账的事她当然也要去了。

        看她态度坚决，肖萍只得点头同意了。

        走的时候肖姥爷和肖姥姥给他们装了好多东西。羊圈里的羊前不久刚生了小羊，便给她们抱了一个小羊仔，让她们回去养着，以后生了崽子，可以留着下/奶喝。

        除了这个，还有一些红薯和土豆，自己一小袋面粉等等。弄的肖国强这个二八大杠自行车都快驮不住了。

        然而这还不算，等到了家沈听荷才知道，原来姥爷还偷偷给他妈塞了二百块钱。

        二百块钱在这个时期可是相当值钱的，这个钱肖姥爷是偷偷从他的棺材本里面拿出来的，也不知攒了多久。

        这事沈听荷的舅妈都不知情，不然就算脾气再好，怕是知道了也要心里不痛快一会儿。

        虽然有一辆自行车帮忙驮着东西，可这走路还是需要人力的。

        不过回来时因为有肖国强在，他们三人是走的西山里的那条小路，要比原来去的时候快上一个小时。

        于是他们一路从军张村走到峰岈山脚下那个小木屋时大概是下午四点多。沈玉良不在家，应该是还在外面找活谋生计。

        此时的太阳还是毒辣，到了小木屋前一看，肖国强更是不打一处来。

        就这破房子也能住人？他们沈家真是欺人太甚！

        肖萍怕肖国强火气太大把身子气出个好歹来，赶紧道：“哥，那边是一口山泉井，你大桶水洗把脸吧，解解暑气，我先把咱爸妈给的东西收拾收拾。”

        肖国强闻言并没照做，而是先帮她把东西卸下来，放到屋里，然后走到井边，抄起井边那个小木桶灌了一桶水上来。

        别看他个子矮小，力气却大着嘞。木桶小，一桶水他没有先洗脸，而是仰天倒灌先喝了一桶。

        一边喝，水一边漏着，水喝完，脸和脖子也洗了。

        肖萍和沈听荷收拾完后也喝了一大杯的水，夏天出的汗多，若不多喝点水，怕是会中暑气。

        休息了片刻，肖国强就站起了身，准备去不远处的武河村里找沈家算账。

        沈听荷现在住的这个小木屋距离沈家走路差不多要半个小时，不过肖国强有自行车，骑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肖国强推着自行车，说道：“你们俩就别跟我一起去了，省的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又欺负到你们。”

        沈听荷这哪会同意，她可得陪着舅舅一块去，不能叫沈老太过得太舒心！

        她道：“舅舅，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怕我奶，我体重轻，坐你车后座上用不了多大劲。而且我还想回去再收拾点东西呢，这出来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出来。”

        肖国强想了想，觉得也是，妹妹家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都有哪些、该收拾些啥，有外甥女跟着也方便。

        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肖萍其实也想去的，可惜肖国强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太容易受欺负了，还是留她照看家里比较好。

        于是就这么着，肖国强骑着他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带着沈听荷一起去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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