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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杨杨平静地挂掉了电话。

        她走进浴室,对着镜子开始卸妆,用卸妆巾依次擦掉眉粉、眼影以及眼线,再拿出几片化妆棉,倒上眼唇卸妆液,敷在睫毛上,数秒之后轻轻地把睫毛膏也擦掉了,又用另一片沾了卸妆液的化妆棉把口红也卸掉。做完这些,杨杨拿出卸妆乳,挤在手心里,然后在脸上涂抹开,再用温水冲掉,这样就能卸掉所有底妆。擦手的时候杨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素颜的自己。

        一系列清洁工作之后,杨杨又去刷牙洗澡,她穿着五星级酒店的睡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吹干,护肤工作也已经完成。

        杨杨躺在酒店的床上,定好闹钟,没有回复任何人的微信,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她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杨杨八点起的床,草草洗漱了一下就下楼去附近吃了个跟她同名的小杨生煎,这玩意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后味发甜,杨杨想,偶尔吃一次觉得很香,天天吃的话那她不行。

        吃完后杨杨又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磨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退房,然后出发去机场。浦东机场太远,杨杨不想再坐地铁倒地铁了,因此叫了辆专车,司机十分热情地跟杨杨打招呼。

        她坐在后座,觉得这一路不管是哪种交通方式都注定很漫长,杨杨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依旧习惯性地不玩手机,感受着正在和自己擦身而过的上海。

        经过了一系列流程之后终于坐在登机口附近候机的杨杨打开微信告诉问与晨还有15分钟登机,不会晚点。

        问与晨昨晚的晚安并没有收到杨杨的回复,早上他发去的消息也像是石沉大海,他觉得有点奇怪,也有点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对这一天的期待。

        他不准备带杨杨去哪里,也不准备做任何铺垫,他要在见到她的那一秒就告诉她,他很喜欢她,他想和她在一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会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地下停车场,车子再次行驶在路面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此时终于收到了杨杨发来的消息,问与晨没有问她昨晚和今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告诉她一路平安,一会儿见。

        杨杨知道问与晨对她是真心的,他没有骗过她,她对这一点不会有怀疑,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一丝纠结。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是会被自己的身体出卖的,问与晨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他的所做作为,都不是骗人的,不可能是骗人的。

        他的一切都是真的,哪怕于博洋和梁博洋都觉得他不是,但杨杨相信她看到的、听到的和感知到的问与晨。

        但很可惜的是,他同时也是另一个人的问与晨。

        杨杨想起了中考之后拿着志愿单走向办公室的他,那天的他应该是去告诉老师,他要回渭南了吧。

        想起了上周末回渭南看父母的他,那天的他原来是和父母一起去女孩子家里吃饭了啊。

        最后,她想起了周五晚上给她发微信说刚到家的他,那天的他没有让另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飞机快要降落时,杨杨透过机窗看到了下方清晰可见的秦岭。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少在白天飞回西安,工作后更是一次都没有。

        厦门到西安直飞需要2小时45分钟,但杨杨上大学的时候却经常只能买到经停的航班,经停的城市有时是长沙,有时是宜昌,有时是武夷山。这样一来到达西安的时候就已经是夜晚了,她便看不到这么漂亮壮观的山脉。而爸爸出事的那次,杨杨买了那一天最早的直飞航班,快要降落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了深褐色、墨绿色还有棕黄色毫无规律地交缠在一起的万壑千岩,她在上空飞行,秦岭在下方一动也不动。

        爸爸就像山,那时的她突然这么想,我在自己的世界飞来飞去的,而爸爸就一直在这里看着我、等着我。

        ……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爸爸呢,杨杨收回心绪,有点搞不懂自己。

        飞机落地,杨杨跟着人群下了飞机、取了行李,在到达厅见到了问与晨,她对他笑着招了招手,两个人相向而行。

        今天的杨杨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度到小腿,是宽松慵懒的款式,她化了淡妆,用一个很简单的金属鲨鱼夹将头发全都卡了起来,额前的刘海松松软软地垂在两边,温柔极了。

        “问与晨,”她叫他的名字,“我有些事想问你。”

        她和他不谋而合,都打算在见到的第一秒就把想说的话全都告诉对方。

        杨杨突如其来的提议还是让问与晨措手不及了一下,虽然错过了开口的时机,但此时她要说的事情听起来似乎更重要。

        “就在这里吗?”

        “对,就在这里,我们到旁边人少一点的地方。”

        西安咸阳机场t3航站楼的到达厅,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女生温婉漂亮,男生挺拔帅气,这样一副好看的画面吸引着路过的人们若有似无的视线,但杨杨并没有被这些目光打扰,她不在乎。

        问与晨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觉得她的情绪跟往常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因为他好像,突然看不出她的情绪了。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杨杨终于开口:“问与晨,跟我说说你和刘子彤的关系吧。”

        听见了她的话,问与晨愣住了。那些被他忽视了的她的反常,此时都有了原因。

        问与晨知道杨杨愿意开口问他,就说明她没有预设任何可能,无论她听到了什么,无论那是不是误会,她都会以自己所说的为准。

        但糟糕的是,问与晨绝望地想,接下来他要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她更难过。

        “刘子彤跟我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出声的同时,杨杨抬头看他的眼睛,他没办法承受她此时的目光,声音开始带着一点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察觉到的颤抖。

        “她爸爸比我爸爸大十几岁,刘局长做了我爸爸将近二十五年的直属领导,我爸爸……能走到今天,和刘局长多年来的帮扶和提拔密不可分。”

        “而至于我,是刘局长先把刘子彤送到新城初中读书,我爸妈才搭着他的关系把我也送来了西安;我爸妈也是在刘局长的指点下,才买了曲江港湾的房子,之后他们才知道刘局长也在那里买了房。所以刘局长于我们家,可以说是恩人……而我跟刘子彤,恰好现在都住在那个小区……”

        话说出了口,听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缓了一下,深深地皱着眉头,迎着杨杨的视线,继续向她坦白:“刘子彤的父母40多岁才生下她,今年他们已经快要70岁了,一直都很操心刘子彤的……未来,而她一直都没有固定的男朋友,父母就越来越着急。前一阵刘局长身体不太好,刘子彤回去看他,她爸爸就突然提出来让我们两个……试试看。”

        问与晨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都对杨杨做了些什么。

        杨杨听懂了,这件事本身并不复杂,却是无解的。她能理解问与晨的处境,能理解刘子彤的处境,能理解他父母的处境,她甚至都能理解刘子彤父母的处境。

        “没有她爸爸就没有你们一家的现在,对吗?包括你,包括你爸爸。”杨杨轻轻地确认。

        “是……”他看着她,却再也读不出她的任何情绪了。

        “你们的爸爸妈妈,有提过让你们结婚的事情吗?”

        问与晨实在没办法张口,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晚上送她回家,是她爸爸妈妈交代你去做的事吗?”

        “是……”

        问与晨看着她的眼睛,想求她生气,想求她难过,想求她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处理这件事吗?又或者说,你有解决的办法吗?”杨杨微微地笑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想她是知道的。

        “我在想,我和我父母都在想,我父母并不同意我和她的事情,他们知道我喜欢你,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我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刘局长也不行。杨杨,我会解决的……”

        杨杨摇摇头,仍是笑着:“问与晨,我要打车回家了。你开车也小心一点,我走啦。”

        问与晨不想让她走,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没资格叫她留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杨杨走远的背影,问与晨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哪怕他始终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他还是让她失望了,让她对他们之间的这段即将发生的感情失望了。

        他没能解决的问题,他幼稚地以为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任何影响的问题,就在他一句句的坦白中对她一次次地造成了伤害,问与晨痛苦地意识到,伤害她的人不是刘局长,也不是刘子彤,而是他自己。

        杨杨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她的问与晨不会骗人,只是他遇到了他也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而已,而这个忙她帮不了,也不能帮。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杨杨对自己说。甚至她第一次见到刘子彤的时候就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美女老板,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而至于刘子彤和问与晨之间有什么样的过去,以后又会怎么样,这些都与她无关,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问与晨,我们的故事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发生,但那应该是只属于我们的故事。我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因此我想要不会受伤的恋爱,我想要绝对唯一的关系,我还想要被人祝福的感情。

        现在的你好像并不能给我这些,那我们,就先这样吧。

        杨杨坐上了出租车,告知司机目的地是金苑蓝湾,过了一会儿她又改口,对师傅说还是去中钢机械家属院吧。

        杨杨走后,问与晨又在原地站了将近20分钟才向停车场走去。

        自责,困惑,愤怒,难过,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塌陷成了慌乱。

        他害怕了,怕他和杨杨的故事真的就到这里了。

        问与晨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开空调,7月的高温让他脑子发懵,地下停车场的热浪此时就像是深海一般快要让他窒息了,但他却不想就这样离开这里,今天不该是这样的,他本不该把事情变成这样的。

        心里的那团火原来是杨杨派来的卧底,像是在惩罚他似的,问与晨的整颗心都被灼得生疼,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心痛并不仅仅是一种表达方式。

        问与晨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杨杨淡淡地笑着却转身离开的样子,他每想到一次就难受得快要死了。

        问与晨缓解不了自己胸腔内的疼痛,点开微信里早就被置顶了的对话框,他不想就这样让她走了,他想让她知道,他不会就这样放她走。

        问。:【可不可以不要对太我失望】

        问。:【杨杨,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问。:【我把事情全部都解决好,就来找你】

        问。:【对不起】

        他这辈子没有渴望过什么,更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得到过什么,他的人生按部就班,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他不咸不淡地接受着生活中的一切。但今天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想要杨杨,他只想要杨杨,他不想让她走,他希望她不要放弃自己。

        问与晨猛地一下将车从车位里拐了出去,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但他毫不在意,踩着油门开出地下停车场,顺着机场高速,径直向渭南驶去。

        问培义和陈秋看见突然回家的儿子,吓了一跳,问与晨心情不佳,面色难看,是夫妇俩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怎么了儿子?”陈秋有点担心,“出什么事儿了?”

        问与晨进了家门连鞋都没换,径直往客厅走,在问培义和陈秋面前停下,不管不顾地开口:

        “爸,妈,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叫杨杨,名和姓同字。”

        “我们初一的时候就见过,她知道我,我也知道她,但我们没有说过话。”

        “5月份的时候我们重新遇到了,她记得我,我也记得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那天起就喜欢上她了。”

        “她是西安人,初中和高中都在新城中学;她成绩非常好,工作也非常好,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生。”

        “她很漂亮——非常漂亮,善良,独立,也很细心,她对朋友很好,讲义气,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她太好了,爸妈,我非常、非常喜欢她。”

        陈秋和问培义在惊讶之余还是认认真真地听清了问与晨话里的内容,夫妻俩在为儿子碰到了这样的一个好女孩而欣喜的同时,还是没明白问与晨为什么要说这番话。

        好在问与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准备和盘托出。

        “从你们看到我朋友圈的那天起,我就开始追她了,但她从来都没有让我一个人单方面地付出,追她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情,爸妈,我觉得她也是喜欢我的。”

        陈秋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急忙问他:“然后呢?你们俩互相喜欢,然后呢?”

        “今天她从上海出差回来,中午我去机场接她了。我想了很久,也做好了准备,我今天原本是要开口问她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

        “原本?”问培义听出了儿子话中的转折。

        问与晨努力地压抑着胸腔内的绞痛,放慢了语速对父母说:“她知道了子彤的事情,更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两家人上一次见面想要……谈婚论嫁。她在机场问了我一些问题,而我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都说不上来……”

        问与晨看着表情一瞬间就暗淡了下来的父母,带着自己对自己的愤怒,一字一句地说:“爸,妈,我喜欢的女孩,对我失去信心了。她不想被牵扯到这些复杂的人情关系中,所以她走了。”

        “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关系,但是今天我才发现我大错特错。因为她问我吃饭的时候父母有没有提到结婚的话题,我连出声回答她的勇气都没有。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对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失望透顶。”

        “所以爸妈,这件事我一定要解决,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她。她讨厌这些复杂的人情关系,那我就斩断这些人情关系,再重新去追求她,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问与晨向父母宣布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曲江港湾我不会再住了,我会马上搬出去,所以刘子彤晚上就算是12点才下班我也不顺路。”

        “我会亲自去找刘伯伯和刘伯母,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怎么才能把你们摘干净,但他们只要针对我就行了,就算对我失望、对我发火,爸妈,我不在乎。”

        “在那之前我不会再回渭南了,不管是谁叫我、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回来。希望你们理解,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只是在我去找刘伯伯彻底解决问题之前,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刘子彤那里我也会再去说情楚,我一直都跟她说得很清楚。”

        问与晨一口气说完他初步的计划,等待父母的反应。他以为问培义和陈秋会对他发火,会觉得他是个昏了头的浑小子,却听见陈秋抓住细节,开口问了个问题。

        “什么意思,你真去接彤彤下班了?”陈秋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对自己儿子也不例外。

        “上周五。”

        “问与晨!”陈秋觉得自己跟问培义真是作孽,“彤彤从那培训机构回家路上走的是步行街,几分钟就到了!”

        “那是大唐不夜城步行街啊问与晨,你知道不夜城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步行街是什么意思吗?!店都开了5、6年了,那条路也走了5、6年了,但凡要是有一点点不安全,她会平时自己都不开车去上班吗?她父母会让她走路上下班吗?——你刘伯伯真是算准了你这个心软耳根子也软的臭毛病!”

        陈秋越说越气:“你喜欢杨杨,你不好好追人家,去管别人的女儿干什么!这种事情,你内心坦荡有什么用,你是看着谁的面子去做的也不重要,你做了就是做了!没有哪个姑娘能接受你开车去接长辈安排的结婚对象。我都不高兴,更不要说人家了!”

        “还有!我跟你爸从来都不同意这事儿,你别让人家以为我跟你爸也很积极似的,我真是被你们姓问的拖累死了!”

        问培义赶紧劝自己老婆消消气,也开始反思自己,他本来和儿子想的是一样的,认为他们只要不主动做什么事,见招拆招就行,没想到这么快儿子就因此栽了跟头。

        “晨晨,爸妈明白,问题也不仅仅是出在你接了彤彤这一件事上。你妈妈是气咱们家没能拿出更强硬的态度来……”

        陈秋闻言更生气了:“闷瓜蛋子!一家有两个大闷瓜蛋子!”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直接扔向问与晨。

        “早就说了让你看房子看房子,你以为我为什么催你?磨磨蹭蹭的,曲江港湾还住上瘾了是吧!赶紧用这卡把房子买好,曲江港湾我跟你爸住过去!以后我让你爸大晚上接他领导的千金去。”陈秋说完还没好气地瞪了问培义一眼。

        问与晨被母亲训了一通,才发现原来父母早在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些问题,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更糟糕了。

        “爸,妈……”他手里拿着银行卡,看着气鼓鼓的母亲,和像他一样面色沉重的父亲。

        “我早晚被你俩气死,问培义,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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