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为暑假棠梨在食堂帮工，早上一般5点就要起。去和食堂的大婶们，一起做工人的早饭。管婶算是老周叔的远房亲戚。工地的食堂一直都是包给管叔管婶在做。工人吃了饭记了帐，年底工程款结算下来再扣饭钱。这是管叔管婶和老周的帐，是他们自己算好，直接给工人扣钱。棠梨的伙食费是免了的。这是老周提前打过招呼的。这事只有李靖和管叔管婶知道。老周想的是李靖毕竟年轻，刚从学校出来社会，心思简单些，小恩小惠也容易记在心里。老周做总包也有十余年了。桥，路，房。只要自己能接的下的都在做。工地也远远不止李靖手里的这一个。就棠梨读农工学校这事吧，就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工地上那个多农民工的孩子，连个小学在城里都读不了，更何况是初中。这些事李靖都清楚，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尽职尽责帮着老周看工地了。李靖摔伤的事，老周听说了以后，心里想着这个年轻人倒是比他手里的一些老监工靠谱。后期要接大一点的项目有这样得人才能做得下来。寻思着棠梨初中毕业，再想留让李靖这个大学生帮他监管工地也是难事。看着手里的工程抵款房，老周心里有了心思。

　　早上棠梨在食堂拿回来稀饭，包子，两个白水煮鸡蛋，给李靖吃。李靖吃得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棠梨坐在一边看着，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昨天到现在都没见到唐蓉的人。棠梨心想哥哥心里肯定是在难过这件事。又觉得唐蓉应该不是那种不念情谊的人。脑海里又浮出那夜她见到场景。心里闷闷的自己也开心不起来。李靖时不时的还是看看手机。吃完饭也没见手里有短信过来。心里的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下来。唐容她说的没错，她和李靖一年生的，如果她等到李靖把棠梨大学供完，她都三十几的人，她确实等不起。李靖是喜欢唐蓉的，她人长得漂亮，温婉且知书达理，不介意李靖没房没车。但是李靖那有什么资格挽留她，他没有资格，他又不可能不管棠梨。

　　棠梨在食堂打饭时，看见王大能过来打饭，若是棠梨掌勺，定要分量多给一点。她想这样或许他能多分一点给王妮妮。每天早上王妮妮跟着王大能屁股后面到食堂来，王大能要看工地大门，打了饭就要走了，王妮妮跟着他，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包子馒头都不带分神的。王大能走了，管婶开口骂：这他娘的什么人，这都什么时代了，要饭都饿不死的，这么刻薄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群打饭的大婶们也跟着管婶附和着。不一会儿就看着王妮妮一个人朝食堂走来了。棠梨知道她这是又没吃饱，或者根本没给她吃。食堂是管婶开的，也是记成本的。棠梨自然不好开口问管婶，毕竟自己的饭食人家管婶都没收钱，况且她暑假在食堂帮忙，管婶还按月的给她钱，虽然不多，棠梨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好在工地的工友有为人父母的，见王妮妮在门口张望，便叫进来给个包子馒头什么的。王妮妮也知道笑嘻嘻的说谢谢。不过看在棠梨眼里，又是另一种落寞。其实不是管婶心冷，一个孩子能吃食堂多少饭，管婶不过就是怕这个王大能就此真的不管王妮妮了。王大能最近见王妮送人送不掉，还想将她送去孤儿所，送了几次去人家不收，又不是真的孤儿。哪能那么好送。

　　一天周末的下午，棠梨跟管婶请了假，她借图书馆的书快到还得日期了。这个图书馆离以前李靖读大学的地方不远。第一次去借书是她哥哥带她去的。不过从工地过去来回得坐4个多小时公交车。等棠梨回到工地都快到旁晚了。远远得就见着站在工地门口背对着她的李靖。棠梨正想出声叫他，却见他正愁眉苦脸的看什么，棠梨焦急想他昨天才去拆了石膏，也不知道躺着休息，跑出来干嘛？走近了才看见工地围了一大群人。其中还有警察。棠梨连忙跑到李靖身边。只见人群里还躺着一个小小的尸体，已经被水给泡发了，面目全非，还有臭味。棠梨吓傻了，拉着李靖的手不停颤抖着。李靖连忙捂住她的眼睛，低头安慰她：没事，没事。棠梨把头埋进李靖的衣襟里，都忘了她哥这边的手臂还有伤。李靖想肯定是她吓到了，连忙用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手掌停在她的肩上安慰她，而自己也不免惋惜的叹气。

　　棠梨问：“是妮妮吗？”她带着哭腔，都快抽泣出声了。

　　李靖沉默了一会回应：“嗯。”

　　其实刚刚第一眼棠梨大概就猜到了，王妮妮那身衣服她认得出。但是得到李靖确定以后，棠梨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棠梨不愿意看，耳朵里传进来警察问王大能话。

　　“这不是你女儿吗？”

　　“不是，我又没生育能力。”

　　“她失踪了，你不知道？”

　　“她有手有脚的，我能拴着啊。我可先说清楚哈，我可没钱埋她。”

　　旁边有人在咬牙切齿的骂他。

　　正好负责人老周赶来了。连忙叫人都散了，他说他来处理。李靖拉着棠梨往宿舍的方向走。棠梨一路沉默不语。李靖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告诉她：没事，你有哥哥在尼。

　　后来她本来想问问哥哥王妮妮的事，但是她好像又自己心里都明白一样。半夜里她睡不着，起床来到她哥哥床边，看着睡熟的李靖。心里想起以前奶奶给她说得话，苍凉的心像被一种莫名温暖所填满。她觉得这世界上最好的，最温暖的，最善良的那个人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也觉得自己特别的幸运和特别的幸福。

　　李靖翻过身，看见自己床头趴着个人，着实吓得不轻。定睛一看是睡着的棠梨才松了口气。心想肯定白天吓着了。他就是怕棠梨夜里怕，所以都没关灯。谁知道她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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