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院里的众人齐齐抬头凝望房顶,高举着手里的兵器吆喝道:“什么人,快出来!”
居不易赶忙回身去关房门,然而摩勒已经听到外头的吵嚷,拖着病歪歪的身体就要往床下挪。
居不易只能拔腿回屋去拦,焦急无奈的间隙中,他心里头竟还冒出一点儿欣赏,至少大难临头时这一对儿选择的是比翼双双飞。
可他还没刚跑到摩勒跟前,摩勒“呼通”一下又扬回了床上。贴近一看,就见其眉心的正中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他即刻回头,正见得门口的计无谋收回了衣袖……
呵,飞出来的东西果然比腿脚跑得快。
就在他又准备折返之际,摩勒挣扎出最后一点力气扯住了他的袖子:“拜托你,把我从身后的这个窗口抛出去……”
居不易一愣,原来这位竟是想躲?果然,“各自飞”才是大难临头的真正归属。
“你已经不用躲了。”话虽如此,居不易却真压制了一下将他扔出去的冲动。
“不是!你把我抛下去,然后出去大喊,就说……说……说发现我了!”
居不易又是一愣,算是彻底明白了摩勒的用意。如此一是在为邬山月逃跑争取时间;二也是为方才四双眼睛一齐包庇,留了一个可以解释的空间。
“这样不好吧……”
“我还有解释的机会,她没有!她如果跑不掉,外面没人会放过她!”
“干嘛让我做这个恶人啊……”居不易口吻为难,但也已经探身过来扶摩勒了。他还瞥了一眼窗户,想着下一步要尽量小些力气。
忽然听得楼下的人高喊:“男的,是个男的!楼顶是个男的!”
“男人?男的就是内奸!”
……
摩勒与居不易都是一愣,一眼对视后,居不易一把将摩勒扶回床上,按住他交待:“你好生躺着别发出声音,我出去看看!放心吧,你的情儿是男是女,你总该知道的!”
摩勒也无力再纠正什么了,松开了他的袖子。
当然,也活该了他居不易非要最后耍这一下嘴皮子,耽搁了功夫。等他跑出门更顺手带上了房门,再转头时,只看到了一个身影从屋顶摔了下去……
是主动还是被动,具体发生了什么,关键的全让他给错过去了!
好在计无谋撞了一下他,顺着眼神的指引,他看到了人群中慢慢放下手的天问雨。
“是袖口箭!”计无谋还当上了解说。
“是男的吗?”居不易也还带着焦急的口吻。毕竟从屋顶掉下的人已经被院里的人团团围住,他硬伸着头也没能瞧清楚。即便看着身形是个男子,可他还是想再做一个确认。
计无谋稍稍一顿,还原出了这一问的主语,轻叹了一声,笑道:“是男的!”
居不易这才算正式松了一口气,转头又接回了上一句:“袖口箭?呵呵,那岂不是跟你一样,都喜欢在袖子里面藏杀器。”
“不一样!”
居不易瞟向了他,他轻轻地笑道:“我的银针可没想过要人命,但他的箭却是摆明了在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居不易的神情立即凝重了,再次看向了人群中的天问雨……
天问雨也在拨着人群往里挤,那个掉落下的男人,他心想着,不管是不是摩勒,只要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届时旁人也就不敢说他灵宝玄门出过内奸。
可当他看清了那个男人……
他愣住了,惊住了,他不敢相信。
药王?
怎么会是药王?
天问雨忙揉了揉眼睛,那张脸,缺失的左手……就是药王,无疑啊!
一身青绿色的宽松袍子,胸口中箭,躺在地上……正如刚巧也从树上飘下来的一片青色的叶子,明明还不到自然生命该结束的一刻,却偏就是落了。
天问雨不知所措,他满脑子都在奢念,奢念药王已经把菩提血提炼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公布,否则……他如何能接受功亏一篑?
这时就听又有人喊道:“房顶,房顶上还有个女的!”
天问雨赶忙跟着众人一并抬头望去……
而居不易也恰巧跑下了楼,随着他也闻声追影,就见有一卓越风姿从屋顶上飘飘而下,犹如九天之女移步尘垣。更巧的是,还就立在了他的身旁。
是她?那个卖给他房子,那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
居不易的心弦在这个瞬间彻底乱了,有个琴魔在他心底里正……四手联弹!
伊人匆匆别去,今又匆匆再见,不是尘缘必是仙缘。
众人疑声已乱:
“这是谁?”
“怎么不是那个小妖女?”
“坏了,认错人了!”
“不过她真的……好美啊!”
……
孟君同不再凹曲线,不再魅眼波,她将那份魅骨风骚完全地收敛住了,只像是一朵芙蓉花,柔和地飘落在了地上。
她目不斜视,只看着地上的“药王”,轻轻地走了过去。蹲下了身,慢慢地将其揽在怀中。
利箭穿心,不是每个人都有摩勒那么好的命。
孟君同颤颤着她白玉一般的素手,轻轻地抚过男人的下颌,眼前已是“药王”的脸,可她的心中却很清晰地记得他原来的面貌。
男人口含鲜血,嘴角带笑,望着孟君同像是有话要说。
孟君同轻轻地低下头,贴耳过去,就听那微微慢慢的声音中真的有一份浅浅的笑:“娘……孩儿是不是……不辱使命呐……”
声音落了,结束了,甚至孟君同都没来得及轻轻“嗯”一声,男人的眼睛里就彻底没有了光。
利箭穿心,利箭还带毒,即便摩勒或许也没那个好命。
孟君同还是“嗯”了一声,慢慢地抱紧他,垂落了一滴泪。
药王风流天下知,有一个轻衫薄裙的美人,松散着头发陪在身旁,都不用再去解释他们之前刚刚做过什么……
而院里的众人,拿刀拿剑,风风火火一路赶来,却把抓内奸搞成了抓奸,甚至还抓出了人命。
即便药王不是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可谁又还会再去深究具体的出手之人呢?毕竟,他们来此就是错,无外乎是错多还是错少。不如索性都闭上嘴,等日后再谈及时统一感叹一下“意外”和“误会”,再惋惜一句“天妒英才”。
只有天问雨,只有他在找根源。寻觅这么久,谋划那么多,眼瞅着就快成功了,却眼见着前功尽弃。
他愤懑地攥紧了拳头,心底也在咒骂:“摩勒,一切的错都因你而起,却让我担了这份罪责,简直岂有此理!”
是的,这就是他找到的万恶根源。
再看看在场的众人,太多太杂,小门小派还好打发,倒霉的是还有武当、少林和多事的居不易……否则他真会直接动手杀掉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然后顺其自然为其冠上情杀的罪名。要知道带点风流韵事的死亡,本身就会比其他的杀伐更容易被世人津津乐道,根本无人管那是真还是假。
可现在,时机逼着他手下留情。也还好,他也擅长做君子。
哀声一叹,他弯过身去,惺惺作态地对孟君同说:“药王已逝,姑娘切莫再伤坏了心。不如先将他的尸身抬回正威镖局,一切后事都由我来处理。”
孟君同轻轻地闭上了眼,将最后一滴泪落尽。待重新睁开眼时,勾魂摄魄的光彩便再次溢了出来。
她轻轻地抬起头,伤怀处却见媚眼流波,嫣然中尽是绕心的柔情:“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天问雨愣了一瞬,只觉这轻轻的一声问,传到他的耳朵里便成了荡气回肠。他哽了一下,慌忙上手将孟君同搀扶了起来。再一列手,围观的人便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姑娘,这边请。”
孟君同微微一笑,与他一并来到了花丛一旁。抬手间又见垂泪,她轻声细语中是柔腻之至。
“小女子与药王只是露水之交,本就是在这天地旷野中寻一份短暂的温柔。我知道他姬妾众多,我虽不求什么名分,但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就注定了嫉妒难免。如今,他在我身边横死,我若与你回去,那些姐妹如何能放过我呢?”
说话间她作势就要下跪,天问雨赶忙搀住了她:“姑娘的意思……是想独自离去?”
孟君同娇媚无限地点了点头,拂袖拭泪时软声央求:“大侠,求您千万给小女子留一条生路啊。”
天问雨差点没乐疯,如此不是正中的他下怀吗?
但他表面上还是展露着难以抉择之态,孟君同配合着又嘤嘤央求了一声,他才又叹了一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好吧,天某人做主,姑娘自可离去,绝不会有人难为你。”
“真的吗?多谢大侠活命之恩!”孟君同赶忙欠身行礼。
又做了一番抚泪之态,她才纤腰轻摆地转身离开了。
而她所走过的每一步,人们都很自觉地为她让出路来,拥塞不堪中她是畅通无阻。
没有人说什么,没有人问什么,大伙儿都在纵意自己的眼球去眷恋她的倩影。
直到她已经远去,最后一抹身影也淡得寻不见了,人们才慢慢缓过神。或有感叹出声,或有心间暗语,但无外乎心里所想的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居不易算一个例外,他始终没往前凑,只远远地看着。看美人的一举一动,看她的眉头时紧时舒,可脑袋里却是在寻思:“原来她与邬山月是一伙的……那么什么样的山水能同时养出这样的两个人儿来?我该找到那里,多买几块地,才算不枉此生呐!”
再找一个例外,就是唐小豆了。
兴许真是因为他眼睛太小了,反正他从始至终都完全没有注意过什么美人佳人,还在那里纳闷怎么大家伙儿都沉默了?
他将还缠在一起的朱叶青推开,跑到天问雨的跟前求解惑:“大师兄,刚那女人怎么走了?”
这时候人们才仿佛大梦初醒,咿咿呀呀重复起了这个问题。
天问雨笑了笑,将方才女人所述的苦衷又说与众人听。
大伙儿纷纷感叹起红颜命苦,也就更没有人再对药王之死多说什么了。毕竟,惹人嫉妒的人,死了也很难挑起同情,这才会有了那么一句“福薄命浅”嘛。
少林、武当的二位已先行告辞,天问雨先张罗了手底下的人将药王的尸身抬了下去,才与其他门派的带头人一并向居不易拱手道别。
居不易也装一副好脸,只是耐心不足,并未相送,只列手请他们自行离开。
如此,气势汹汹而来的声讨军,又熙熙攘攘而去。
只有青阴剑派的人脚步还稍有迟疑,毕竟他们是苦主,只有他们是来找真凶的。而旁人,三两人为一小队,嬉笑中谈论同一个话题,今日见了个大美人,不虚此行。
待院子空了,居不易黑着一张脸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计无谋:“你怎么还不走?”
计无谋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了房契和地契,晃了晃:“还需要我说原因吗?”
“嘶……”居不易死死地攥住了双手,强制自己冷静。
一口接一口的深呼吸后,他也回了个微微一笑:“哦对,已经是你的房子了……行,那我走。”
“先不急吧。”计无谋叫住了他:“我心善得很,给你十天半个月在这里整理家当。”
“拉倒吧,说那么好听,还十天半个月?你是不乐意照顾楼上的伤者又不好意思撵人走吧。不花钱让我在这里白照顾人,我……”
啰里吧嗦到这里,他又是一想,不管怎么着,也得跟这个姓计的赶紧先分道扬镳。
他呵呵一乐,再次列手逐客:“既然如此,请走吧您就!”
“先不急吧。”
“怎么都是不急啊!”居不易明显急了。
计无谋说着同样的话,脸上的笑容也不见有变:“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隐瞒摩勒的存在?”
“你不是被我收买了吗?”
“你信?”
“为什么不信?这么大的一块地呢!还山明水秀,鸟语花香。”
居不易又略略一思忖,真心实意地说:“而且啊,我这个人,对自己满意的结果向来都不爱深究原因,否则每天都会被太多太多的‘为什么’纠缠。”
计无谋轻轻笑了笑:“那……既然是这么大的一块地,还山明水秀,鸟语花香,你不考虑把房契、地契再要回去?”
“放心,你留着,我不考虑。”
居不易忙一推手,态度坚决:“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此处虽然山明水秀、鸟语花香,但是风水不行,还是极其不行。”
“哦,原来如此。既然风水不行,还是极其不行,我就不久留了。”计无谋说着,笑着,摆了摆手,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居不易迫不及待地翻身上了房顶。他得赶紧瞧瞧这里究竟有什么玄机,能把美女换来换去。
而这一上来,他更惊了,万万没想到,眼前竟又换了个美人。
女郎一身雪白装,亭亭玉立,肤白貌美透英气,梳两条长辨垂于肩,除一朵小白花着在耳鬓旁便再无其它配饰。绝美,可凛凛然又有一种让人透心凉的气质,瞧着就不容亲近。
可居不易胆肥,偏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立在女郎的正对面。咧嘴一笑,特别夸张地躬身一拜:“南宫女侠,有礼,有礼!”
招呼刚一打完,他又立马侧过身眺望起了远方,横手一指间跟指点江山似的。
“果然,高度不同,所见的风景也不一样。还是南宫女侠有眼光,没跟那帮人一起走。咱们再多等一会儿,应该能看到不一样的夕阳之景。”
可话落了,一柄长剑也冰凉凉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南宫瑶华没那么多过场的废话,直切主旨:“小妖女呢?”
居不易立马把身子挺得老直,说话也扁着声音,像是生怕利剑会剐蹭到他的喉结:“妖不妖女我不知道,除你之外我就见了一女的。就刚走,还是你的亲亲师兄亲自放走的!”
“别跟我耍花腔,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
居不易伸手过来想长剑稍微拨开一点,结果尝试了两次都发现这剑就像是被固定住了,纹丝不动。他心里一惊,所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这一句里竟然也包括力量。
他叹了一叹,小心翼翼地向后挪了小半步。
好在南宫瑶华并非真想要他性命,稍稍松开了一些力气,这才让他成功地把头转了过来。二人得以面对面,居不易上来就是咧嘴一个苦笑,然后长剑利索地又贴到了他的喉结上。
“诶诶诶,别别别,给点儿说话的空间!”
“你说吧,我有分寸!”
“呃……”虽然依旧是苦笑,这回他脸上的肌肉却基本不见动。
“南宫女侠,不是我说你,你向我打听人,我都不求你能给个画影图形,但你好歹是不是给个姓甚名谁啊。直接一句‘小妖女’,那么大范围,居公子我又是阅人无数,对得上谁是谁呀?”
“礼堂上闹事的,腰间佩骨鞭的,腕上扣铁链的,使出过菩提血的,这样够清楚了吗?”
“哈,果然重点永远是最后一个。”
居不易轻轻一笑,嘴一撇:“人我是对上了,但我不知道人在哪儿。”
脖颈边的长剑又是一重,他立马哀叹:“哎呀,方才那么多人都没搜到,你怎么就咬定了她非在我这儿呢!”
“不是没搜到,而是根本没有搜!摩勒清清楚楚地就在这间屋子里,而他如今与小妖女牵扯不清,一人在此,另一人最差也在附近,至少今天是。”
“哇,那你刚才不站出来拆穿?”
“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的门派里出了内奸?”
“哇,不是吧,连你也称他是内奸?”
居不易轻一哼笑,看南宫瑶华的眼神里立马减去了几分好感:“好吧,我承认‘内奸’在,但‘妖女’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不骗你,我向……这还没出现的夕阳发誓。”
“好,我愿意相信誓言!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去问摩勒好了。”南宫瑶华说着,轻轻地收回长剑。
居不易刚想来个大喘气,结果就听“啪啪”两声,他被点了穴,以一个颇为傲视的姿势卡住了。
“南宫女侠,这是怎么个意思?”
“怕你一个人等夕阳会闷,这样就不怕等不到了。”
南宫瑶华说着站了过来,与他比肩而立,放眼天际:“视角不错,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傍晚。”
居不易苦笑:“其实不用这么贴心……”
南宫瑶华没搭理他,只是正要转身下去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居不易赶忙送上微笑,用眼神讨问她是否是要回来解开穴道。
南宫瑶华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问,快请问!”
“你应该没见过我,可方才又是如何将我一眼认出?”
居不易愣了一下,没想到是为这个。轻轻一笑,眼皮朝眼底一耷拉:“南宫女侠,劳烦轻移玉步。”
南宫瑶华秀眉微蹙,略一思忖后还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不可方物的容颜,世间能有几人?再佩有长剑……”话到这里,他轻地一顿,忽地吹出一口气,正将南宫瑶华耳鬓边的白花吹落了。
南宫瑶华赶忙抬手一摸,花容失色间只觉被冒犯了。正欲拔剑,便听居不易朗声说道:“庄友新配不上你,你又何须为他佩白花?”
南宫瑶华一顿,见他神色坦然,全没有轻薄挑逗之意。不由地,她的脸上反而泛起了一层绯云。好在反应够快,她忙转过身,收了剑,跳下了房顶。
居不易愣了一下,确定自己确实被丢在了这里,忙扯着嗓门大嚷:“喂,说好的给解穴道呢,还没解呢!你是灵宝玄门的人,也能说话不算话吗?”
“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这一声由清风送来,好听却也无情。
“得,傻了。”居不易一愣又一叹,又立马自我安慰道:“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明明啥也没说,也能骗得你无话可说。”
哎,只能在心里祷告了。
万能的屋顶啊,可否再变出一个美人来帮忙解个穴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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