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狠厉
“会的。”他的声音发着颤儿，仔细听还能听出来丝丝沙哑，“阿娘会喜欢阿囡的香包的，你忘了吗？你阿娘手工可不好呢，阿囡做的这么漂亮，正好挂着。”
阿囡眨着眼睛，道：“阿爹，你又在说阿娘坏话。我要跟阿娘告状。”
洛王的脊背微有颤抖，似笑似哭一般道：“那阿囡可要乖乖的听话，早日康复，就能告阿爹的状了。”
阿囡人小，又受病痛侵袭，很快就困倦了起来，洛王不忍打扰，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阿爹，”阿囡费力的睁开眼睛，尽力的让声音听起来大些，她说道：“我会好好的，阿爹也要好好的。”
洛王似被雷劈一般，身体猛地一颤，随后，他低哑着声音道：“好。”
阿囡这才放下心睡觉。
出了桐花小院，洛王眼中的脆弱哀伤被冰冷狠厉掩埋，他先是命下人好生照看阿囡，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直接杖毙。之后，他又问了皇贵妃赐下的人如今怎样了。被问的人被洛王那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激的背脊直冒冷汗，懦声回他说两位姑娘好生待着呢。
洛王垂眸转了转指上的扳指，道：“哦？是吗？那就让她们去好生服侍云夫人吧。”
那人先是一愣，毕竟府上没有所谓的云夫人，然而下一瞬，他突然想起来，府上不是没有云夫人。这位云夫人乃是洛王唯一子嗣的生身母亲，早就作古了。让人去服侍这位早就不在人世的云夫人，可不就是说让她们二人直接下黄泉吗？
那人突然想起那两位姑娘的如花美貌，心中惋惜的同时，也为洛王的狠心绝情而震撼。
然而，他只能照办。
洛王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二人的生死，然他面上却没有任何拨动。吩咐下去不要任何人过来打扰他后，便抬步去了这洛王府的一处禁地。
说是禁地，其实不过是一处小院罢了。这院子并不大，但却处处布置温馨，可见其主人是怎样的用心。
洛王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女子卧房，用具十分精致，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奢华，那梳妆台上首饰摆的有些乱，似乎是还没来得及收好，临窗的书桌上，镇纸压着一纸宣纸，上面的诗词才写完半阙。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有种屋主人不过出去片刻、马上就能回来的错觉。
洛王走到梳妆台前，抬手拂过那一只只精致的钗环。随后，他指尖发颤的落到一只素银簪子上。
“阿留，闭上眼，我给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还需要闭眼？你不会要送我虫子吧？”
“……我有那么缺心眼吗？阿留，你先闭上眼睛，我好不容易才把云哲给调走，待会儿他就要回来。”
“你跟阿哲究竟是结了多大的仇啊？怎么一见面就要掐架。”
“那你问他去，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对他多有忍让，他非要跟我对着干，那我也没法办法。”
“你们俩呀，看样子日后我得躲着点，免得你们俩掐起来误伤到我。”
“阿留！我便是伤着我自己，也不会让你受伤。好阿留，把眼睛闭上。”
“那行，我到要看看你要弄什么花样……好了没？呀，你把什么放我头上了？咦，簪子？好丑的簪子。哎，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过是说……等等，这，这簪子，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簪子丑，那你给我，我给你买个漂亮的来。”
“哎哎，别拿走啊，丑就丑呗。我就喜欢戴丑的，独树一帜，多好。而且，也不怕人抢了不是？”
手指不断的收紧，簪子上尖锐的突出咯的掌心发疼，可他却像感知不到似的。
“阿留，”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破坏了那华美的音质，令人可惜。
“我该怎么办？我保不住你，我也保不住阿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豆珠般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砸在冰凉的钗环上，发出“咚”的声响。
他的喉咙艰难的滚动着，牙齿紧紧咬合着，破碎的呜咽从牙缝中漏出。
这里没有需要他坚强的阿囡，没有需要他虚与委蛇的恶心人，只有可以放开心怀的旧物。
忽而，哽咽的哭声从口中倾泻，他用双手撑在桌子上，顷刻间，泪如雨下。原先只是呜咽啜泣，渐渐的变成沉闷的哭声。他似乎是背脊涨得发疼，不能自已的弯下了身子，将头抵在桌沿，他像个失去宝贝的孩子一样恸哭。
“阿留，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好不好？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保住阿囡？”
“为什么都要把你们从我身边抢走？为什么？！”
“我只是，想有个家，只是想，你们能陪在我身边……为什么……”
兰府。
兰项随手将手中的纸条放到香炉之中，很快，那张纸条便化为灰烬。
温和的眸子中，是淡漠，是亦或是同病相怜的无奈。
“阿囡那么小，倒是可怜了。”
他的轻叹让一旁的兰颂莫名，她眉眼间也浮上一缕可惜。
“宝妍郡主小小年纪便要受此之苦，的确可怜。我听说，洛王为了小郡主的病发落了不少太医，甚至是杖杀了照顾小郡主的侍女。”说到最后，兰颂的眼神中颇有不赞同之色。在她眼中，便是如何生气，也不该发落旁人。
兰项眉头微挑，道：“婉仪认为洛王不该如此。”
兰颂道：“婉仪手中也沾染过鲜血，可是是为了保家卫国。纵使一身血污，婉仪也不悔。可是，侍女何辜，不该为此丢弃性命。”
兰颂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性命，但她却不因此而轻视人命，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每个人的性命。人是多么的脆弱，任何重击都会夺去他们鲜活的生命，所以，下了战场，兰颂是不希望在沾染任何无辜之人的鲜血，自然而然，她也不想看到、不想听到旁人是如何轻视戕害他人。
兰项垂眸道：“我曾经，也想仗杀照料阿梳的人。”
兰颂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兰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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