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圣眷

陪着阿囡待了一会儿，云哲便起身离开。出了屋子，云哲便见程詹负手站在廊下，他走到他身侧，看着院中种植的花草，道：“阿囡说，你跟她说我会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

        “你不会？”程詹淡声反问。

        云哲抬眸眺望那四四方方的天空，道：“阿囡怎么生病的？”

        “人为。”

        “那么，”他的唇角抿紧，道：“我自然会留下来。”

        然而程詹却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留下，你带着阿囡走。”

        云哲猛地看向他，眼神中有些错愕，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紧，“你要我带阿囡走？你想干什么？”

        程詹却无谓一笑，表情是云淡风轻，他回首看向那扇半开的门，叮叮当当解九连环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他的眉眼顿时温和下来。

        “思旒，你也看到了，这京城里并不安全。阿囡是阿留给我留下的唯一的女儿，我不能再让她出任何事。”

        云哲也看向那扇半开的门，冷笑一声：“你若不参与进来，阿姐不会死，阿囡也不会身处险境。”

        “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控制得了的。”他低声一叹，随后又道，“你难得回来，去看看你姐姐吧。”

        云哲眸子一缩，面上浮现伤痛，唇瓣翕动，哑声道：“好。”

        云留灵位前，云哲面目严肃端重，抬手行了大礼。

        他的眼眶微红，鼻头发涨。每跪拜一下，往日情形便浮现眼前，心头便狠狠地一搅。

        “我一直不同意阿姐跟着你，可是阿姐喜欢你，只想与你在一处。阿姐前半生为了我和云家，一直以男装示众，耽误自己的终身，直到遇见了你。”云哲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架着一般，“阿姐跟着你的时候没有名分，生下阿囡的时候也没有名分。就连……可阿姐不在意这些，我……也只求阿姐心头高兴……”

        程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打虚，“……是我，对不起阿留。”

        “待阿囡病好后，我会带着她离开。”云哲起身，朝云留灵位又是行了一礼，郑重道：“阿姐，我会保护好阿囡，你且放心。”

        钟粹宫。

        黎皇贵妃进来头风发作，头疼不已，圣上听闻后怜惜贵妃，经常前来钟粹宫探望。

        这日，黎皇贵妃头风略微好些，也有那个精神气陪着圣上下盘棋。

        “听说阿囡最近生了病，奉君一直在找名医给她治病。你可有过府问一问？”圣上下了一子，随意问道。

        黎皇贵妃勉力笑了一笑，轻声道：“问过了，听问话的人说阿囡已经好了不少，想来过些时日就能够下榻。到时候妾身将阿囡接过来，陛下届时可以看看。”

        圣上却摆手道：“不用了，阿囡小孩子家家的别让她到处走。这天越来越冷，还是让她好生在家休息。”

        “陛下怜惜阿囡，是她的福气。”黎皇贵妃垂眸笑道。

        圣上无奈道：“阿囡是朕唯一的孙女，不疼她又能疼谁呢？”

        皇长子逝世前未曾留下子嗣，二皇子程詹只有一女，三皇子程臻身体孱弱，成亲多年也只有王妃怀有身孕，至于四皇子程筝，连个侍妾都没有就更别说了。而圣上如今只有两女，长女程梳早亡，幼女程柳才只有八岁，所以他连外孙也没有。

        如此想来，圣上也算是子孙稀少。

        “明镜的妻子如今也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子是吧？”对于很有可能是个男胎的三儿媳，圣上还是比较注重的。

        黎皇贵妃道：“是的。妾身已经免了老三媳妇的问安，让她好生在家养胎，且也派了有经验的嬷嬷到府上照料，陛下放心。”

        圣上对她的安排也是放心，便道：“你心细，朕也放心。柔妃那边呢，也派了人？”

        “柔妃妹妹得了消息，头先就送了人和补品到信王府上，若不是宫妃不能出宫，只怕柔妃妹妹早就出了宫亲自照理了。”

        圣上摇头失笑，“毕竟这也是她盼了多年的孙儿，在意也是难免的。”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奉君如今都二十有六了，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放眼京城，哪个人像他这样屋子里还没个正妻？”

        黎皇贵妃叹着气，眉眼见具是无奈，“妾身跟他说过，可回回都被推脱掉，说是怕娶了妻后会对阿囡不好。您也知道，奉君将阿囡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会出什么差错。”

        “真是胡闹！”圣上猛地一拍桌子，龙目含威。

        黎皇贵妃连忙握着他的手轻手轻脚的揉着，道：“陛下不要动怒，都怪妾身，是妾身太过宠着奉君这个孩子了。”

        “他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知分寸！你也是，他不娶亲，你就由着他去，他要是一辈子不娶亲呢？阿囡的生母都走了多少年，他还念着？！”

        黎皇贵妃见圣上还在生着气，便走到他身侧，拍着背给他顺气。

        “陛下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是妾身和奉君的大罪。陛下且放心，妾身给奉君选了几门名家贵女，都是品貌皆佳的好女儿家。到时候陛下劳心给奉君把把关，再给他赐下门好亲事。届时，陛下还怕抱不上皇孙吗？”

        圣上的怒火在黎皇贵妃的温言软语下逐渐消散，之后，他拍了拍她的手，道：“孩儿都是前世修来的债，倒是辛苦你为奉君这般考虑。”

        黎皇贵妃温尔笑道：“瞧陛下说的，奉君怎么说也是妾身身上掉下的肉，为他千般万般考虑也是应当的。”

        圣上走后，黎皇贵妃抬手让人把棋盘收拾好好收下去，随后坐在贵妃榻上，有些疲倦的揉着额头。心腹侍女琥珀走上前，抬手注重力道的给她揉着额角。

        见她眉目间的疲倦消散了些许，垂眸思索了片刻后轻声问道：“娘娘为何要跟陛下说为殿下赐婚？殿下心中一直留有那个人的地位，为了小郡主一直都不肯娶亲。娘娘为殿下赐婚，奴婢担心殿下会……”

        黎皇贵妃阖着眼眸，冷声道：“担心他会违抗圣命？放心，他还没那个胆量。若不是河西南路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本宫也不至于草草收手。无妨，既然给了教训，他也当知晓本宫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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