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如烟
叶小七是第一次看见白烨，见到他的第一眼，叶小七明白了什么叫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程筝并没有将白烨的事情告诉叶小七，故而叶小七也只以为白烨是被无辜抓去的可怜人，眼底一片清澈，让白烨感觉好受不少。
那个寨子被他和程筝里应外合一举端了，一众喽啰被压入大牢中看管，为首的几人则被重点关押。
叶小七听了大概过程，对这个文文弱弱样的书生重新刷了感观，没想到他还挺能干的。
事情解决的差不离了，如今新的县令还没有来，程筝便请白烨暂代县令一职，还将官印交托给他。
白烨绕是再淡定，接过官印的一刹那，都感觉像是捧了一个烫手山芋，恨不能转手就扔了。
“程公子，你这，你这不合规定，会给你自己引来麻烦的。”
白烨的手到现在还有些颤抖，脑子有些迷糊。
程筝道：“依白烨白子清的本事，这点儿小事还处理不好？”
白烨苦笑道：“程公子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这官印，我实在是。”
程筝侧头对叶小七说了几句话，后者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瞅了他几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待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程筝抬手让他坐下，自已也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道：“白公子，在下姓程名筝，字琅音，京城人士。”
白烨瞳孔紧缩，起身向程筝行了个跪拜大礼，“草民白烨多谢楚王殿下出手相救，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程筝起身扶起白烨，道：“我救你不是为了要你的‘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我听说过你，荆湖南路的白烨白子清，连中两元，有三元之才。”
白烨眼神微闪，“荆湖南路远离京城，殿下竟然听说过子清？”
程筝道：“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自然是知道的。故而，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才埋没，凄苦一生。”
白烨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痛，鼻翼发涨，眼眶微红，“子清，子清做梦都想高中，光耀门楣，造福百姓。”
“你可以的。”程筝握住他的胳膊，坚定道：“你有不世之才，若是科考，必定高中，届时必然可大展宏图。”
程筝的声音太过坚定，白烨恍惚中似乎真的看到自己日后为官为相，报效朝廷的那一幕。
“现在还不急，等着三年后的进试，我相信你会是那一届最耀目的存在。现在，我将平宁镇的一切庶务交托给你，直到下一任的长官赴命。在此期间，子清，你能做好吗？”
什么惶恐不安，什么犹豫不决，在程筝声声话语之下全都消散干净，只余满腔热血。
白烨目光坚毅，道：“必然不负殿下信任。”
如此，程筝就可以放心的带着叶小七离开了。
在一任官员到来之际，能不让身份被揭穿就好。
“对了，一会儿在刚刚那位姑娘面前，万不可提及我的身份。”
程筝摸着鼻子，突然有些心虚道。
白烨有些不解。
程筝道：“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跟我闹别扭，打算等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白烨了然，淡笑道：“程公子放心，子清什么也不知道。”
程筝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解释那些有的没的，痛快。
“对了，赵全我没有杀，关在最里面的牢房了，你要过去看看吗？”
白烨一听这个名字，全身的血液似被冻住了一般，僵硬着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儿，白烨缓过神来，镇定道：“去看看也无妨。”
程筝见他脸色不好，便道：“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会儿？明日再去也不迟。”
白烨摆手道：“无妨，早晚都是要见的，何况，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凭什么，要让他畏缩不前？
程筝注视了他片刻，点头道：“行，我让人带你过去。”
“多谢殿下。”
赵全待在大牢里最深处的牢房，面无表情地看着牢门，脑子却不断地在想白烨如何了。
虽然被抓进来的兄弟们告诉他是白烨和人里应外合背叛了山寨，可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
白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和人里应外合？而且自己命人一天到晚地看着他，到哪儿去和人谋划？
然而心底却有另外一道声音尖锐地反驳他。
“白烨没有里应外合？那他人呢？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别傻了，白烨他恨不得杀了你呢！”
赵全烦躁地揪着头发，双目染上几缕血丝。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喊白烨的名字，有人在咒骂白烨。
哗地抬头望去，便见白烨一身素衣走了进来。
他眉眼干净温润，气质柔和优雅，和这个大牢格格不入，和他也是一样的格格不入。
他们一个像天上云，一个像地上泥，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偏他一心执念，非要拉着纯洁的云下凡，和他一块在污泥中打滚，沾染满身污秽。
可是，云彩终究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等云回到了天上，又是那样的纯洁高贵，不屑中带着无视地俯瞰在泥泞中挣扎的他
白烨径直走到最里处的牢房，一眼便看见赵全双目有些癫狂地盯着自己。
“胆子不小啊，一个人都敢来这里，不怕我撕碎了你？”
赵全舔了两圈下颚，道。
白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厌恨嫌恶。
“在这之前，你会先死在我手里。”
白烨冷冷地道。
赵全哈哈笑了起来，撑着站了起来，手上脚上带着铁链发出冰凉的摩擦声。
他走到牢门跟前，与白烨之间就隔着一道铁栅栏。
“我说了，我宁愿死在你的身上。”
赵全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面上露出餍足的神色，就跟和他每次亲热过后露出的神色一模一样。
白烨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些屈辱的回忆，面上浮现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赵全，你这个人，根本不配和我说话。”
白烨的声音冰冷似刀，一刀一刀地插在他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等着吧，我会亲手了结你的姓名。”
赵全眼神迷恋地看着白烨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和你做过一年夫妻，能死在你手里，这一辈子，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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