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进入节气霜降，大地气温骤降。
篱笆院外的树木由绿转黄，风一刮，呼呼落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严寒的到来，不止动物们减少外出觅食，就连植被也不好受。
一年四季常青的爬山虎也不好过，将藤蔓攀在屋檐下，到艳阳天时，便会抖擞每片叶子吸收足够养分过冬。
阿宁发来传音，开始准备冬眠了，不准备出来走动。
往年，小蛮都是到狐狸洞跟阿宁一起冬眠，因为冬眠后的动植物适应不了外面的严寒，思维和动作比较迟缓，这时候如果遇到天敌，那就惨了。
今年小蛮想了想，不打算跟阿宁一起冬眠。
她给阿宁回复完传音，往床上加一床厚厚棉被，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这才觉得暖和点。
窗外，鸟喙啄木头的突突声。
很快，黑羽顺着窗柩虚掩的一角钻入屋子里。
扫见床上隆起的鼓包，黑羽不解：“喂，大白天的你在干嘛？”
小蛮有气无力：“冬天到了，我要开始冬眠。”
黑羽扇着翅膀：“你这么怕冷，干嘛不生火，在屋里生火就暖和多了。”
小蛮：“我是植物，植物天生怕火。你没事找我做什么，我记得今天不是月圆之夜。”
黑羽从灵虚中取出一株七叶兰草：“主人给你的。”
见到七叶兰草，不免让小蛮想起她被狼妖抢走的，如果她厉害点，就不会被抢，越想越伤感。
黑羽慌了：“哎呀，你别掉眼泪啊，哭什么？”
小蛮抽泣：“我太弱了，活该被欺负。”
黑羽：“……你还在对银勾夫人的事耿耿于怀。虽然银勾夫人对主人很重要，但是你对主人也很重要，主人身中火毒，唯有你才可缓解，所以你放心，主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说到一半，黑羽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刚要跳起来大骂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暗算他鸟大爷，突然意识到寻常妖物怎么能逃过他的法眼，唯有主人。
意识到主人的意念跟着自己，黑羽后知后觉一阵后怕，刚才是不是主人嫌她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黑羽‘啾’一声，扑腾着翅膀往回赶。
“主人，我错了。”
“主人，原谅我一次，让我以后戴罪立功。”
赫连若英冷脸：“自去领罚。”
想到即将到来的刑罚，黑羽祈求：“主人。”
赫连若英丝毫不为所动：“惩罚加倍。”
黑羽哀嚎一声，知道自己这时候还去触霉头，只会惩罚得更严厉。
屋外，寒风萧瑟，
爬山虎根部埋了干草，不会被风雪冻坏根基。
屋内，蛮蛮头脑昏沉。
恍惚间，屋里似有人影晃动。
一睁眼，望见赫连若英，她脑子发懵：“原来是噩梦。”
说完，她准备闭眼睡觉，却听梦里的赫连若英轻呵一声，把她从被窝里提溜起来。
小蛮牙齿发颤：“不是梦。”
赫连若英瞥一眼她身上仅着单衣，从袖里取出一只花盆，指着：“进去。”
小蛮呆了两秒，被赫连若英强势打回原形。
她在赫连若英的袖子里，被外面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进入洞府，赫连若英宽衣解带，小蛮不可思议：“我在冬眠，这种时候还对我伸出魔爪，赫连若英你是不是禽兽？”
赫连若英脱掉外衣，重新换上一件墨青色外衫，慢条斯理给抱着花盆放在长条案：“如果你嫌命长，我不介意把你扔火堆里。”
小蛮立刻闭嘴。
这一会儿功夫，她感觉浑身暖洋洋。
伸长花穗张望，望见屋中放置着炭盆，烧得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她舒服得哼唧，垂着花穗继续打瞌睡。
等赫连若英忙完，再去看她，望见她上次被火燎过的焦黑叶片，已经冒出了新绿，垂着花穗子，很是娇艳，情不自禁想要伸手摸一摸，又停在半空收回。
冬眠期间，小蛮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安稳。
初时，隔壁寒室寒池那边时不时传来的压抑低吼声，让小蛮心惊胆战，到后来，她已经习惯这些，通常这时候赫连若英会一整晚都呆在寒池里泡澡。
冬去春来，立春时节过后，春意重回大地。
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动植物，还有些许懒洋洋。
小蛮伸着懒腰，准备外出找点嫩芽或花蜜填饱肚子，刚从花盆里拉拔出腿脚，被一只手抓住后衣领。
赫连若英板着脸，塞来三本发黄的书册：“这里是我根据你的情况，挑选出来的三册功法，你选一个。”
小蛮犯起选择困难症：“我能都要吗？”
赫连若英睨她：“贪心的花妖，这三册乃是无上秘籍，若你能学会其中一册，足够保护自己。”
小蛮眼睛发亮，眼神在三个册子中来回打转，最后挑中《长生诀》，她觉得这册书名取得极好，寓意也好。
赫连若英听后，戳穿她：“你一只妖，跟那些蒙昧的凡夫俗子一样迷信，若当真有用，世间还需要努力做什么，你也不必每日攒功德，每日修行？”
这番说辞做派，听得小蛮恍惚是月老在耳旁同她讲大道理。
不等她回话，赫连若英又扔下一句话，仿佛一记斧子重重劈在小蛮的脑门。
只听他说：“正好今日我陪无事，顺便教你。”
小蛮：“？？？”
你没事，关我屁事，我能拒绝吗？
刚开春，河畔柳枝冒出清新的嫩芽，掰一颗放嘴里甜滋滋，馋人得很。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香。
小蛮饿得前胸贴后背，直勾勾盯着柳枝上的嫩包，不免注意力走散。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看得你魂都恨不得飞过去。第一套指法再重新练习一遍。”站在面前的赫连若英，宛若凡间学堂上吹胡子瞪眼的老学究，对于她这个笨学生，大概有点恨她烂泥扶不上墙吧！
小蛮很努力练习一上午，也不知道为什么，赫连若英看一眼立马学会的指法，她练习一上午，不得入门之法。
手背挨了一记抽痛，小蛮回神，按照记忆里的指法掐诀，她一记指法祭出，面前的大石头纹丝不动。
赫连若英围着她打量，看得小蛮低下脑袋，盯着自个儿脚尖。
没被小蛮击碎的大石，被赫连若英一掌拍成碎石，他强压怒火：“我真恨不得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浆糊还是稻草，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妖？”
小蛮的声音低若蚊吟：“又不是我求着你来教的。”
赫连若英耳朵尖得很，不敢置信她会说出这种话：“对，我真是吃饱撑的，陪你在这费时间。”
脚步声远去，小蛮抓了抓后脑勺，喃喃道：“或许真的是我太笨了。哎呀，反正今天练不成，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却说赫连若英回到洞府，黑羽立马迎上来，灵宠跟主人心意相通，如果主人出事，灵宠只能隐约感受到主人的情绪。
黑羽：“是谁惹主人生这么大气，害主人差点火毒提前发作，我去杀了便是。”
赫连若英也没想到不过是随手指点几句那小花妖，结果差点被她气过去。
见主人不说话，分明是被气坏了，这世间让主人如此生气，却不动手除掉的没几个。
黑羽鸟眼滴溜溜转，突然说：“我刚才进来，看见外面天色暗了，很快要下雨，最近天气多变，应该是寒潮。”
赫连若英瞥一眼阴沉天色，说：“你守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返回，不见小蛮的人影。
头顶乌云罩下，狂风携裹着冷意。
这时候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动植物行动迟缓，如果在野外遇到寒潮，或是天敌，无法及时找到安全暖和的洞穴，很容易丢掉性命。
赫连若英着急：“小蛮，小蛮。”
“我在这儿。”河对面，柳树桩后露出半截脑袋，小蛮冲他招手。
赫连若英沉脸渡过河渠，看她怀里抱着一兜子嫩芽，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到处乱跑？”
小蛮眉飞色舞：“我没有乱跑，我摘了好多柳芽，可甜了，你尝尝。”
她从怀里捡了颗嫩芽，递给他。
赫连若英别开脸：“我从不食来历不明的食物。”
小蛮有点可惜：“这些嫩芽可是春天的味道，你不吃，真是可惜错过这种美味。”
赫连若英鄙夷看她：“所你不知道寒潮要来了，为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差点冻死在这。”
小蛮这才发现天色异变，难怪她刚才觉得吹的风有点冷：“关了一整个冬季，难得出来玩，一时忘记时间，你干嘛这么生气？”
赫连若英轻呵：“我不生气，反正冻死的又不是我。”
雨势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
小蛮追上去，轻轻去抓赫连若英的袖角：“赫连大人，等等我。”
赫连若英的眼神看向她的手，小蛮意识到他有洁癖，讷讷松开。
头顶罩下一片阴暗，小蛮化作原形，被赫连若英塞到广袖里。
感受到主人的气息，黑羽谄媚道：“主人回来了。”
赫连若英广袖一展，小蛮从里面滚落出来，一现身，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黑羽扇着翅膀，打开寝室里的衣柜，没一会儿叼来一套粉色衣裙。
小蛮换上干净衣服，拿出柳叶。
黑羽打量主人，贴心送来吃食。
吃饱喝足，小蛮靠在炭盆打盹儿。
过了半晌，闭目打坐点赫连若英鼻尖动了动：“什么味儿？”
“哎呀，糊了糊了。”黑羽回啄起小蛮衣领，把她拖开炭盆。
从美梦里醒来，小蛮茫然无措。
就听赫连若英又在笑话她：“你是嫌屋里不够暖和，准备自我奉献，给炭盆里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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