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沙漠公子冷 患难情谊深
“本姑娘的名号也是你配叫的?”闯门而入的正是黄纤纤。只见她眉头一挑,长鞭“唰”地甩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赵溯的胳膊之上,赵溯吃痛,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黄纤纤,你莫要欺人太甚。”陈四娘见状,挺身挡在赵溯身前,怒斥道。
“你……”黄纤纤见陈四娘站了出来,一时无语,幽怨地看着陈四娘片刻,又紧紧地咬住嘴唇,眼框已泛出红色。但旋即黄纤纤又挺了挺身子,双眼直直地看着陈四娘道:“欺人?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欺人……”黄纤纤一个回旋,一记长鞭奔着陈四娘而来。陈四娘“啪”的一下拽住黄纤纤的鞭头,又狠狠地甩在地上,一脸冷漠地看着黄纤纤。
黄纤纤甩出这一鞭子,似乎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似乎感知到自己失控的情绪,黄纤纤猛地回身跑了出去,只听着呼啸的狂风开合着木门,发出有节奏的“哐当”之声。
陈四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幽幽地转身望着赵溯道:“我不被香烟所惑,是因为她给我吃了清心丸,因她知晓,我是决不会泄密的,更何况……我也逃不出她的鞭子。”
赵溯想起黄纤纤、陈四娘与包十娘之间的情感纠葛,确是应了那句:除去巫山不是云。再想起自己与沈巽、崔晴儿之间也是如此纠缠不清,让人心神俱碎,不由地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时二人沉默不语,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
出门之时,尚极寒难耐,但行了有一个时辰,太阳渐升渐高,天气陡然转热,烈日当头,众人蒙了黑纱,却仍是难抵炙热。
在大自然的伟力之下,无论是什么阶级,无论是善是恶,都一样难以抵御。众人便只能走走停停,终在一行人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前方出现了一处小小的绿洲。
“休息,喝水!”押解之人喝了一声后,抢先跑了过去,跪在水边,已来不及使用什么器皿,便趴下“咕咚咕咚”大口地喝起来。
赵溯不想被香烟所制,更要记住行进踪迹,故而一路仍不时挤压着创口,行动缓慢。陈四娘本走在前头,却又折返,扶起赵溯,与他同行。
赵溯看了一眼陈四娘,低声道:“多谢。”
陈四娘面无表情,也不言声。二人搀扶着,也来至水边。陈四娘摘下葫芦,正准备灌水,赵溯突然轻轻按住她的手道:“不要装了,你看……”
陈四娘方注意到,那几个跑得快早早喝到水的,此刻已经昏倒在水边,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已没有了意识。
其他有些喝得少的见状赶紧用手探到喉咙里抠起来,那些尚未沾到水的,慌乱地向后退去,一时,这绿洲瞬间变成了炼狱,那些死状凄惨之人便是这炼狱中最诡异的布景。
此时,队伍中走出一个长袍盖头之人,他缓缓走至水边,查看片刻,回至前头,向着黄纤纤道:“姑娘,是‘苍蝇头’,毒性发得快,但可解,此前饮得少的兄弟属下给些解药就是了。”
黄纤纤此刻已退至一处矮树旁,道:“这水源可还饮得成?”
那长袍人道:“属下可以取少量的净化后,兑了解药,只够姑娘一人饮用罢了。”
黄纤纤看看前方道:“也快到了,再坚持一天一夜。你净化后的水分为大家沾沾唇吧,我一人喝了算什么!”
长袍人弯腰点头道:“是。”
赵溯一直观察着那长袍人,见他体形像是位青年男子,看步伐轻盈显见有些功夫。他依次将水拿至所押之人面前,便命令到:只可沾沾唇,不可饮用。那些人闻了迷香,极为听话,均依言而行。
待那人近前时,赵溯便试图看一下他的面容,却见他始终长袍遮面,极为谨慎,并看不清楚,听他声音倒是有些沙哑,与他的年纪不符。
此后几日,那黑袍人却不再提着那狻猊香炉了,众人虽已陆续清醒过来,但因此处已然是沙漠腹地。周遭全是一眼望不到尽处的黄沙,别说逃跑,便是此刻放他们走,谅来也无人敢轻易离开。
这一日,随着太阳西沉,沙漠上又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便在众人觉得已经酷寒难抵之时,远方竟出现了一队人马,黄纤纤警觉地抽出长鞭,却见那人正以火把示警,展示出三长三短的信号来,黄纤纤一笑,冲着长袍人道:“是堂主来接我们了。”随后也从袖中抽出火折子,回了三长三短的信号过去。
两队人越走越近,当先一人却是位年轻公子,黄纤纤见状,赶紧跳下骆驼,迎上前去,跪倒便拜道:“劳烦公子相迎,纤纤惶恐之至。”
那人手肘拐在骆驼背上,微笑着盯住黄纤纤道:“纤纤姑娘来此,自然要相迎以解相思之苦啊。”
黄纤纤听他调笑,轻轻抬起头来,向着那人妩媚一笑道:“公子便是戏弄纤纤,纤纤哪配公子惦念?”
那人直起身来哈哈大笑,向黄纤纤伸出手来,黄纤纤见状,便借着那人一扯之力已跃至那人的骆驼背上。刚一坐定,那人一只手便探入黄纤纤短袄之内揉搓起来,黄纤纤一边微微抵抗着,一边含羞嘟囔道:“公子,还有人在呢……”
那人冷眼看了一眼赵溯等人道:“他们?还算人吗?”说完一把扯开黄纤纤的短袄,一双大手瞬间覆盖上去,毫不怜惜地挤捏起来……那些与赵溯同行的被囚之人均是男子,此刻见到如此的艳状,不由地发出哄闹的叫声……陈四娘见状,满面通红,侧过脸去,赵溯将自己的黑袍解下,披在陈四娘身上道:“把盖头盖住,莫被人看出身份。”
陈四娘一怔,看了一眼赵溯,随即明白他担忧之事,不由地更是双颊通红,紧紧地裹住黑袍,盖住自己曼妙的身材。
那人扯住缰绳,调转方向,向着前方而去。
赵溯将陈四娘遮在身后,缓步而行,边走边道:“四娘可认识这位公子?”
陈四娘此刻已知赵溯绝非常人,但不知为何,对赵溯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听他问起,便如实答道:“此人应该是星月教下瑞兽堂的堂主‘嘲风’。”
赵溯点了点头,又道:“你可知我们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陈四娘道:“不知。瑞兽堂时常会像这样押解一批人,集中前往一处,多是苦寒艰险之地,似乎是为了在寻找何物。这些被囚之人也各有特长,多是为了破解那处问题故征集而来。”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已随着队伍来至一处帐篷林立之处,此时天已漆黑,但此处却火光通明,搭建着几十个帐篷,帐篷之间堆着十几个火堆,将此处照得通亮。
赵溯、陈四娘不由地也被这样的景象吸引,看向前方。那些火堆旁围坐着一些人,只是都戴着粗壮的脚镣,显见也是被囚之人。尚有十余位未带镣铐的卫士围坐在中间帐篷旁的火堆处,正自斟自饮地喝着酒,哈哈大笑着。
与赵溯同行之人已许久未见到水了,更何况是可以饮酒?不由地发出欢呼之声。那位公子冷冷地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十几个人能有命到此,也算有福。不过,既然来至此处,以后便得听命行事,为我们瑞兽堂办事?你们可懂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嘲风”见状,冷笑一声,突然抽出黄纤纤的鞭子,一甩手便抽倒一人。那人身上皮袄瞬间被抽破,露出带血的骨肉来,疼得他滚倒在地、抱头痛叫起来。
“嘲风”却毫不在意,又道:“愿意听命行事的,我此刻便让你们喝饱,如若不愿的……”他冷峻的眼光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道:“便如此人一般。”说完,又是一鞭将那人生生卷起,“嗖”的一声甩在那些扣着脚镣的囚徒火堆之处,只见那些囚徒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光彩来,就近的几人像狼一样扑在那人身上,便大口地撕咬起来。但那些人却并不吃肉,而是从那流血处大口地吸起血来,那被咬之人不一会儿便停止了抽搐,身子却因迅速地流血而干瘪起来,如同干尸一般……
众人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几个胆小的裤子已经湿透了。
“嘲风”回转身子,又看向众人,悠悠地道:“现在,本公子说得话你们可懂了?”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哭嚎道:“懂了,懂了,都听公子的,一切都听公子的……”
赵溯见众人跪倒,拉住陈四娘也伏地在地,混在人群之中。
“嘲风”冷笑一声,跳下骆驼,不再理会众人,一把将黄纤纤抱起,低头道:“美人,跟我回帐吧,轮到我‘吃’了你了。”
黄纤纤本已被刚刚一幕吓得脸色苍白,见状强扯着笑意道:“全听公子吩咐。”
“嘲风”哈哈大笑,奔着居中的帐篷而去。
此次被囚之人共有十一人,进入营地后,便均被扣上脚镣,暂且囚于一个帐篷之内。
这行人因彼此并不认识,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主动交谈。但今晚,因“嘲风”诡异的行为,其中几人已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一进入帐篷就不由地哭诉起来:“都怪我贪图钱财,说是给三倍的工钱,我……我便跟着来了……哪知道……哪知道这里他妈的竟是吃人的地方……”边说边使劲地狂扇自已耳光。
另一人道:“贱人,那个贱人竟然骗我说此处是挖金的?这哪是挖金?我看是挖心呀……”说完,已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那些本故作镇定之人,见这些人疯狂的举动,也开始浑身战抖起来,一时间,帐篷里哀嚎一片,吵嚷不堪。
便在此时,此前那个黑袍客突然出现在帐篷之中,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火光,众人因环境突变暂时冷静下来,齐齐地望向此人。
黑袍人仍是哑着声音道:“我劝你们别吵,公子此刻正风流快活,尚未理你们。如若被他听见……”
众人被他一提醒,方想起自己已身处炼狱当中,便是再后悔咒骂也是无用,只盼着那个黄纤纤姑娘能让那位公子多快活一会儿,能不来找众人麻烦。
那黑袍人见众人已经噤声,转身便欲离开。赵溯见状,轻声喊道:“这位仁兄,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那黑袍人闻声轻轻转头,侧着脸瞄向赵溯。
赵溯抱拳道:“我等众人既已被押解到此沙漠腹地之处,不辩西东,自然是插翅难飞了。不知兄台可否提前告知我等此处究竟是何处?把我们抓来又是所为何事?”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赵溯,那黑色的长袍遮盖下似乎有一双如鹰般的眼睛擒住了赵溯的双眸。赵溯仍是一派祥和之像,展露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半晌之后,那人轻声道:“好,反正明日你们便也要开工了,便告知你们也无不可。”
黑袍人指着外面道:“此处确已是沙漠腹地了,你们此前一直被我用香迷晕,不知里程。其实我们已经早早出了关,便是在沙漠中也已经走了半月之久。你们十一人均是瑞兽堂从各处搜罗来的,专长不一,但被囚于此处却只为了一事。”
众人听他讲到关键之处,更是一声也不敢出,均仔细聆听着。
黑袍人道:“便是寻找一座已经被埋于黄沙中的宫殿。此宫殿便是武帝之时的鄯善古城。”
赵溯闻言一愣,鄯善古城在唐朝时便已消失不见了,如今为何要找寻?便是找寻,也该是朝廷之事,这些人等被揪来找古城,便是找到了,也只是断瓦残垣,能有何用?
黑袍人说完这几句话,不等众人反应已掀开布帘转身离去。
赵溯与陈四娘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疑惑之情。赵溯道:“我估明日便会有分工,你内力并未被废除,但最好不要显露出来。我猜是黄纤纤对你网开一面,那位‘嘲风’公子未必知晓,且相机行事,看来,要想逃出生天,并不容易。”
陈四娘轻轻点头,二人心知,如今身处沙漠之中,便是逃得了此处,也难以平安地离开沙漠。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赵溯已被一阵皮鞭抽醒,再见帐篷里此刻已多了一人,正是黄纤纤。她边抽打着众人边道:“都给我起来,从今日起,你们便开始劳作。劳作的好的,自然分发一日的水给你,如若偷懒耍滑,甚或意图逃跑的,别怪到时候吃我一顿鞭子。”
陈四娘见黄纤纤双眼通红,虽用力挥动着皮鞭却步履轻浮,不禁开口问道:“你昨晚?可好?”
黄纤纤一怔,刚要抽出的皮鞭在半空之中顿住,眼珠儿含在眼框当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半晌,她突然转身一把扯开布帘离开了帐篷。
陈四娘见状,悠悠地叹了口气。赵溯看着黄纤纤的背影道:“她,似乎……”
“已被废了武功。”陈四娘接口道。随即又恨声道:“这个嘲风根本不是人,就是个畜生。”
赵溯轻轻拍了拍陈四娘的肩膀,外面已经传来喝令之声,赵溯向陈四娘点点头,率先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虽然太阳没有完全升起,但天气已经有了暖意,众人不由地都伸了伸筋骨。赵溯活动了一下腿脚,发现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心中踏实些许。
此刻黄纤纤已经不在外面,组织他们的还是那位黑袍人。再见旁边的几个帐篷中出来的囚徒已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此刻早已有序地站成了长排,只等着管理他们的人发布命令。
赵溯默默地站在队伍中,尽可能地泯于众人,他摸过脚镣,清楚其厚度硬度,如若内力恢复,倒可以挣脱,但如今内力被封,却是想也别想。如今之计,只有先顺从下去,看有何机会可乘。
“一队一队地走,先奔着挖掘之所去。”此时,有一领头之人过来与那黑袍人低声道。
黑袍人领了命,便组织着众人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去。赵溯发现,这黑袍人虽身处沙漠之中,但仿佛脑中有地图一般,在何处拐弯,至何处转向都极为清晰。赵溯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连绵,被风吹起的小沙包不过一会儿便又成为平地,不禁感慨此人究竟是靠什么判断方向的。
行了半日有余,众人终于来至一处有矮树丛之所。黑袍人便当先停在此处,道:“都躲在阴影处休息,发食物。”
与赵溯同行之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一路走来,饿倒在其次,烈日当头,众人实在已经口渴难耐。
赵溯观察那些先来之人,此刻却并无欢喜的表情,有些甚至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不知何故。
直待拿到食物,赵溯方明白其中道理,食物只有一块干粮和一块干肉,却并无水。那些先来之人,拿过东西便一点点儿地以口水和着吞咽,有些人被食物噎地脸都憋得通红……
那些与赵溯同行之人此刻方明白过来,其中一个红脸膛的汉子暴跳起来,大叫道:“他奶奶的,老子不干了,便是不累死,也得渴死,还他妈的不如早死早托生。”
谁知他话刚说完,那些此前的囚徒竟纷纷看着他,发出“嗬嗬”的声响。那红脸汉子陡然想起昨夜火堆旁的一幕,一阵冷汗瞬间顺着后背向下流去。累死、渴死都不可怕,但被人活活吸血而死?那红脸汉子想到此处,怒气全无,慢慢地缩下身子,瘫坐在地上。
黑袍人却似没有发现这一幕一般,只一块一块扯着干粮,慢慢吞咽着。那些囚徒中有一个如同肉干一样的男子此刻嘿嘿地凑到那红脸汉子身边,使劲儿地嗅着什么。
那红脸汉子见状,一把推开他,道:“你,你干什么?”
那干瘦男子嘿嘿一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便是闻闻新鲜血的味道,解解馋儿,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那红脸汉子听闻,先是一怔,随后突然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黑袍人此刻冷声道:“伍悲香,你再如此,今夜便莫想领到水了。”
赵溯听他喊出那人名字,不由地一震,此人竟然是江湖人称“销魂窃玉”的伍悲香,伍悲香不碰黄花大闺女,却专门干些少妇之事。两年前从江湖上消失,江湖中都传他怕是被哪位大侠灭了,但杀他之人必然是其妻已被他玷污之人,故而不愿声张罢了。
此人无门无派,但练得一身硬气功,刀枪不入,听说至今无人找到他的命门之处。没想到此人竟然被囚于此事,见其形状,显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伍悲香望着黑袍人谄媚一笑道:“无面使,我不过是和他逗逗闷子罢了,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的,谁知道这么怂啊……”他边说边看向自己的同伴,众人听闻,都狂妄地狞笑起来。
赵溯此时才知道这黑袍人名为无面使,看来他不以面目见人却是“师出有名”了。
无面使冷哼一声不再搭话。过不多久,众人又被叫起,前行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一片露出瓦砾的沙漠显现在众人面前。赵溯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虽然明显风沙已经将昨日挖掘之处遮盖了许多,但尚露出一些瓦片、残罐等物,赵溯心中不禁猜疑:难道此处真的便是已消失的鄯善古城?
无面使却不多做解释,只简单地将众人分成三组,安排好工作,众人便延着昨日劳动的痕迹继续挖掘下去。
陈四娘虽隐藏了功力,但毕竟带着内功做事倒比旁人更省力些。她有意挨近赵溯,时不时地帮助赵溯扛起一些重物。赵溯低声道:“莫要如此,表现得越虚弱越好。”
陈四娘听闻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散去内力,故意做出步履轻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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