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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今天的夜色很美,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的夜晚。

        离歌送走沈绝后不久,只听得一阵喧哗吵闹,她跟着声音走了过去。

        很多人围着一个屋子,而前方是子衿的屋子,离歌突然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她刚刚走到附近,就看见素姑姑带着一名郎中几乎是小跑的过来。

        易素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离歌的心里“咯噔”一声。看到她时,易素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离歌也跟着进去了。

        眼前的一幕,让离歌头脑发晕,四肢冰冷。

        原本生动的时时带着娇媚活泼的面孔,已经一片苍白。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是鞭痕,是掐痕,是烫伤的痕迹。子衿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被子,被子下方好像是在渗血……

        离歌看见那名郎中掀开被子。

        她看见了,看见了子衿已经体无完肤的躯体。刚刚青青紫紫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伤痕,在掀开被子露出最里面的伤痕时,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子衿的衣服是勉强可以蔽体的,只是勉强。

        那郎中诊着脉,饱经沧桑的脸皱了起来,渐渐的,渐渐的,那脸上出现了许多沟壑。

        “救不回来了。”这样一句话,敲定了子衿的命运。

        “怎么会救不回来?”涣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其实涣水知道的,她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她只是想问,只是想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万一,万一就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呢?

        “我可以帮她拖着,可那不过是徒增她的痛苦罢了。”看着子衿伤成了那副模样,郎中也不忍,若是有办法,他也是想救一救的。那姑娘还那么小,就………

        “有没有什么止痛的办法。”易素的眼眶也红了一圈。

        既然不能救那就让浣溪好好的走。浣溪痛的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还是在抽搐。

        “没有。”其实很久之前是有的,可是叛军进了城以后,无辜百姓被大肆伤害,他于心不忍,便自愿的出了麻药,并为那些百姓无偿看病。

        那种止疼的草药,只得在春夏生长,冬日里是没有那种东西的,他的药房里,已有两个月没有麻药了。

        听得这话,涣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下银针,将这位姑娘唤醒,交代后事。”郎中说着从包里取出了银针。

        “好。”易素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几针下去,子衿悠悠转醒。

        “好……疼……”上天给一个人的苦难不会因为她惨痛而就此终止,子衿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痛楚。

        “浣溪……”涣水念出这个名字以后,便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我……我是要死了吗?”身上的痛楚那么明显,昏死前的一幕深深刻在脑海,那人狰狞的笑,刺耳的欢呼……自己好像等不到夫君了……

        一滴泪流了下来,划到子衿受伤的眼角,疼的她再次轻哼一声。

        “离离……”她看见离离了,有些东西,她只想和离离说。

        自从那天“梦到”夫君以后,呆在离离身边,就像是呆在夫君身边一样感到安全。

        “我在。”离歌声音沙哑的快听不出来。她缓缓的挪着腿,走到了子衿身边,蹲下了身,握着她的手:“我都在的。”

        “离离……我好像等不到我的夫君了……”或许将死之人都是有感觉的吧,子衿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我在。”离歌只能重复的说着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呢?告诉子衿她不会死吗?

        “离离……我好想他啊…我们之间的承诺…我好像遵守不了了……离离……”说着,子衿费力的举起没有被离歌握紧的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玉雕,小兔子样子的。玉雕很小,大概只有离歌的小手指的第一个指节那么大,却活灵活现,想必做它的人手艺高超,也用的心。

        “这是夫君给我做的……他叫宁朗,若是…有一日他来寻我,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对他说句对不起……然后让他娶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吧……”说出这句话时,身上的痛是抵不过心里的痛的,只愿得夫君能乖乖的听她的话,好好的度过这一生。

        也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哭啊,夫君一定在念着自己的,是吧…是吧。

        “好……”离歌用力的点头,眼眶中的泪水晶莹剔透。

        “离离……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和自己喜欢的人……我会……会在天上保护你的。”子衿除了她的夫君,最放心不下的只有离歌,离离还这么小,真要嫁给沈三公子不是要被人家豪门氏族吃的一干二净。

        “好,我会带着你的希望,活下去。”离歌没有哭,只有声音一哑再哑。

        “好……沈三公子,是个好人的……但是要小心啊…小心他身边的人……离离……我好累啊……我……”话没说完,离歌就感觉到子衿的手从自己的手里滑落……

        那滴忍了那么久的泪珠还是滚落了下来,砸在了子衿的手上。

      泪珠灼热而滚烫,子衿的手冰凉而无望。

        离歌没有大声哭,只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

        子衿走了,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那个冬日很冷,无论过了多久,离歌都记得那个冬日,那天,连一向挺立在风雪中的腊梅花都有了凋零的意味。

        离歌替子衿擦洗身体,她那么爱她的夫君,那么爱干净,定然不愿意不干不净的走。

        只是擦着擦着,泪忍不住又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她和子衿相处的画面,一句句都是子衿曾经在耳边说的话。

        离离,离离,离离。

        恍惚间,离歌仿佛是又听到了子衿的呼唤。

        手中的冰冷提醒她那是假的。

        一个温暖可爱的人时候才会冷的像块冰呢?大概只有在死亡的时候吧。

        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没法在发光,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没有办法再去温暖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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