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了黎明

　　社会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展现出残酷的一面来，而人在面对这份残酷的时候，总是脆弱的，伊布拉西静静的看着自己绘制的动能机的图纸，还在进行着改善研究。

　　最近伊布拉西总是会思考这些东西，他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而眼前的机械是他毕生心血，这是伊布拉西从30岁开始就在进行的研究，已经长达了40年，而现在这项研究极有可能实现。

　　而想要实现这一切的先决条件便是打破现有的社会，这个社会看起来稳定，但实际上早已被少部分人控制住了，而祭司们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些事，这也是伊布拉西会参与到反抗会的直接原因。

　　伊布拉西曾经到过一个商人家，商人自满的炫耀着自己的藏品，而在他存放食物的仓库里，伊布拉西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食物，一些已经腐烂变质了，然而外面还有人在挨饿。

　　近些年来商人们一直都在囤积着一切，甚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囤积那么多的东西究竟要干什么，上缴供给乌鸦的物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的物资都已经被掌控在商人们的手里，而那些商人们掌控了物资，却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推动城市进程的想法，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再加上那些怪物一般的祭司们，微光城正在逐渐的迈向死亡，只是很多人浑然不知而已，靠着过去那些怪物们的力量作为机械衔接点的方法，已经是过去式了，伊布拉西很清楚，最近非常多的机械都不稳定，这和怪物们有非常大的关系。

　　微光城里的所有蒸汽机械，一些作为连接物的东西，都是那些怪物们的触须，但最近在伊布拉西的观察下，很多靠着怪物们的触须连接的机械，功效正在逐渐的降低，和十年前相比，已经降低了30%的功率，这是非常可怕的事。

　　很多人还未觉察到，人类的社会如果不前进的话一定会毁灭掉的，微光城以物换物存在至今，最大的弊端已经凸显出来了，只有产出交换，而科技能力却增长缓慢，整座城市的人都失去了动力，大部分人浑浑噩噩的度日。

　　机械效率的散失，意味着什么伊布拉西很清楚，首先就是不少作物们需要的光能，会开始衰减，过去只需要一升水就能够产出的电能，现在需要1.3升，而机械的耗损率也增加到了1.3倍，长期以往的下去，社会必然会崩坏的。

　　而祭司们处理一些已经完全难以有产出的人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直接扔到垃圾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在这样的社会体制之下，伊布拉西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光明，现在伊布拉西需要更多的材料，才能够完成他的半永动机。

　　已经把能量传输的耗损率降低到了5%以内，而且这个数值还能够降低，最终能量传输的能量损耗率可以降低到1%，这是人类长久以来一直希望能够实现的，而想要实现这一步，就需要非常庞大的资源耗损，这几十年来，伊布拉西一直会找机会去觐见大祭司莱卡，希望她能够提供给他研究所需要的一切。

　　伊布拉西已经连续30次找过莱卡了，只不过莱卡从未同意过。

　　“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这是莱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伊布拉西对于现如今的微光城很失望，科技的水平还停留在半个世纪以前，半个世纪以来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技术革新，越来越多的人完全无法养活自己足以证明现在的社会正在逐步迈向死亡。

　　依靠着蒸汽作为动力机械时代，已经出现巨大问题了，如果无法有效的解决机械能的问题，这座城市是没有未来的，再加上祭司们力量演化出来的作为机械部件连接物的触须，现如今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用了，甚至会阻碍机械的运作。

　　伊布拉西现在家里的一切都已经是纯粹的机械，怪物们的触须已经完全被他用强光销毁了，经过多方的研究后，伊布拉西已经肯定，纯机械现如今都要比掺有触须的机械功率要好得多。

　　这几年伊布拉西也找过一些商人们推荐自己的纯机械，但商人们表面上只是说试试，换购了他的机械后，却放在了仓库里，就好像收藏品一样。

　　伊布拉西越来越愤怒了，城市已经沦落成这副模样了，但管理者们却没有丝毫的作为，而商人们更是没有半点的自觉，这样的社会在伊布拉西眼中没有任何的价值。

　　所以伊布拉西在四年前加入了反抗者们，四年来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装备，伊布拉西制造出来的蒸汽战甲已经领先了乌鸦的技术，前天晚上的战斗伊布拉西认真的通过摄影监控观看过，性能要比乌鸦的优秀多了。

　　三人虽然过去是乌鸦的精锐，但要面对那么多的装备齐全的乌鸦们，也是相当吃力的，但昨晚的战斗很轻松就解决了，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这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少了极为重要的材料。”

　　伊布拉西懊恼的按着脑门，放下了手里的图纸，他看向了自己的地下室，里面还关押着三个人，已经晚上8点了，伊布拉西之前想过，直接饿死他们就行了，但此时又有些不太忍心，但如果放了他们的话，自己就会败露，现如今自己手头还有重要的研究。

　　只不过伊布拉西有些心软，里面的龙咒和伊莎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在此时，房间里来人了，伊布拉西马上隐藏起了桌子旁边的摄影器，随后装作一脸疲惫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

　　“伊布拉西，你在吗？”

　　伊布拉西回答了一声，不一会几个乌鸦的人就下来了。

　　“你还是老样子啊。”

　　其中一个笑着说道，随后他们询问起了关于普泽尔死亡的事，伊布拉西显得异常惊讶的站了起来，表现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和普泽尔就隔着一条街。

　　“真是没想到，那个老太婆死了。”

　　伊布拉西表现的有些悲伤，几个乌鸦的人还安慰了起来，死因基本上他们已经确定了，是单发的弹簧枪导致的，而那弹簧枪就掉落在现场，看起来是因为失误操作把自己射死的。

　　伊布拉西有些无奈的低着头，乌鸦的几个人还说起来龙咒伊莎和另一名成员沙叶娜失踪的事，在和伊布拉西谈论了一阵后乌鸦的人就离开了。

　　伊布拉西表现得非常镇定自若，随后他看向了地下秘密房间的入口，还在思考着，究竟怎么办才好。

　　杀掉普泽尔伊布拉西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这个老太婆这几十年来，不单单总是给自己使坏，还有别人也是，她之所以会深夜在街上到处的逛，只是为了知道别人的秘密，而后便会以要告诉其他人为由，让别人和自己换几颗土豆或者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普泽尔就是这样在19号矿坑镇里一直生存至今的，伊布拉西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只不过普泽尔从未觉得这么做有任何不妥，掌握别人的秘密，然后要挟别人，获取食物，对于她来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像普泽尔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伊布拉西也在其他的地方见过，这些蛀虫一般的家伙，多得数不胜数，但根本就没有人管，乌鸦的人除了在外部的世界调查寻找物资外，基本上在各个镇子里都是一样的。

　　“该怎么办才好！”

　　伊布拉西看向了紧缩的金属大门，他很清楚只需要几天不给他们吃喝的话，他们就会死的，特别是水。

　　看得出来龙咒来这里的事没有通知任何人，伊莎也是一样的，虽然她火气冲冲的过来，甚至最后真的开枪了，但伊布拉西并不怪这个小姑娘，她手里的那种蒸汽长管枪走火是非常正常的。

　　特别是在发射了一次后，第二枪走火的几率非常高，这种三十年前的产品已经停止制造了，她看起来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伊布拉西在过去都帮过他们，当年这里的养猪场还红火的时候，伊布拉西经常会到伊莎家里去帮他们修理一些设备，这个小姑娘总是会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

　　而龙咒更加，伊布拉西和龙家的关系是很好的，几次帮过他们，他看着兄弟俩长大，无论如何伊布拉西都下不了手，虽然那个屋子里伊布拉西在这四年来解决过不少人，但唯独这两人他下不了手。

　　随后伊布拉西回到了1楼的厨房，他打算给他们做点吃的，然后和他们谈谈。

　　临近10点

　　大量的乌鸦人员，以及19号矿坑的镇民们都过来了，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龙宇的家，里面黑灯瞎火的，但可以看得到黑暗中透着一点点淡蓝色的光芒，以及听得到一袭窸窣声。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不少的镇民都虔诚的站在一旁，大祭司莱拉亲自过来查探，乌鸦的队长们都站在屋外，等候吩咐。

　　莱卡静静的在这个家里移动着，触须在搜索着这个家里的一切，很快莱卡就来到了一间堆放着一些书籍的老旧房间里，她静静的移动了过去，伸出了一只手拿起了一个布满了灰尘的相框，相框上有一个男人的，莱卡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

　　“龙凡！”

　　莱拉轻轻的用手指头触摸着老照片上最上面的男人，随后她感觉到了什么，这张照片缺了一个角，莱卡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相框，从后面找到了缺失的部分，照片上一个皮肤黝黑，显得腼腆的女人，挺着肚子站在龙凡的身边。

　　“那么多年了吗已经。”

　　莱卡的声音有些悲凉，她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在诞下了子女后，她便离开了龙凡，成为了神，而后莱卡再也没有见过龙凡，她再也没有去找过龙凡。

　　“黎明会到来的。”

　　莱卡还清楚的记得，曾经在这黑暗的矿坑中，这是龙凡最常常说的一句话。

　　微光城确实有过短暂的光明，但现如今一切又将回归到黑暗中，莱卡很清楚，那些成群结队的反抗者们一定会最终推翻一切，一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莱卡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因为在即将被这怪物吞噬的时候，自己保持了清醒，最后逐步的控制住了怪物，完全和怪物同化，能够使用怪物的力量，之后她使用这份力量构建起了微光城来。

　　原本这一切应该会一直继续下去的，当莱卡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如果无法抑制住怪物的话，会对整座城市带来极大的危害。

　　这些年里，莱卡只能够不断的找到一些能够适应这个怪物的人，培养他们成为祭司，但这些祭司的抑制能力只是暂时的，她一个人是无法完全控制住日渐膨胀的怪物的。

　　这些年里，莱拉唯一感觉到轻松的是找到了自己的血脉，让他成为了祭司，他成功完美的控制住了怪物，但之后因为某次严重的事故，那个自己唯一的血脉死亡了，是莱卡亲手结束了他。

　　无法控制怪物的力量，最终酿成了88号矿坑的惨剧，是莱卡这么多年来一直非常痛苦的事，她自身的抑制力也越来越低了，过去还能够查看很多地方的事，但现在这个和自己同化的怪物就好像要收缴莱卡积欠了多年的房租一般，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血脉已经断掉了，只不过在几天前，莱卡找到那个叫龙宇的男人的时候，在触碰他的一瞬间，莱卡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血脉还活着。

　　随后莱卡马上就让他的两个子女成为了神选者，他已经30了，是不可能控制得住怪物的，只要有自己的两个血脉帮忙的话，莱卡还是有信心继续打理好城市的一切的，现如今祭司的数量已经不到20。

　　每年都有祭司因为这个力量被吞噬掉，最后莱卡只能够直接用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吞噬掉这个祭司，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已经到了自身精神力承受的极限。

　　很快莱卡回过神来，她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这地方恐怕有着那些反抗者们的帮手，而且这个帮手应该是比较得力的那种，否则他们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绑架神选者的。

　　莱卡之所以没有待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感应到了外面来的有着相同力量的神，那个叫弗莱的被刚刚同化过的男人，他带来了莱卡所不知道的怪物，只不过让莱卡感觉到惊讶的是，在这个男人的零碎记忆里，他看到了吉恩。

　　“等等就好了，黎明会到来的，一定。”

　　莱卡还记得吉恩时常这么告诫自己，现在莱卡又有了动力，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自己的血脉，这一次莱卡也想的非常清楚，解决掉那些叛乱者们，然后寻找一些有能力的管理者。

　　莱卡并不擅长这些东西，所以现在的微光城是非常混乱的，或者说这些年来莱卡基本上没有管理过这座城市，因为控制住怪物已经让她筋疲力竭了。

　　很快莱卡就想到了，这些叛乱者们的聚集地只可能有一个，离着这里50多公里的垃圾场，很快莱卡便回到了房间的门口。

　　“通知所有人，让A到F的乌鸦成员，带上武器装备，到这里来，一旦我确定了地方，就夺回神选者，消灭那些叛乱这。”

　　随着莱卡一声令下，眼前的小队长们显得非常震惊，但马上他们就开始照做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莱卡决定这么做的，在昨天晚上米斯特遭遇到了刺杀，如果不是那个叫弗莱的男人的话，米斯特已经死掉了，而米斯特一旦死掉的话，暗鸦的指挥系统会崩溃的，很多秘密传递员会无法传递出任何的消息。

　　暗鸦的制度是米斯特一手确立起来的，他作为情报的终端，接收着大量根本不知道彼此存在的暗鸦们的情报，而后直接传达给莱卡。

　　随后莱卡直接回到了屋子里，身体一点点的伴随着刺入的触须沉入了地面，她非常清楚垃圾场的位置，那里面有着很多强光灯，所以现如今莱卡只是想要去看一眼，然后让乌鸦的人全面进攻。

　　虽然那些被放逐到垃圾场的人的事可能暴露，但现如今已经所谓了。

　　晚上10点01分

　　龙咒警觉的站在门口，沙叶娜刚睡醒，她来到了阶梯旁。

　　“别傻站着了，休息好了才有力气，万一那死老头不给我们吃喝的东西，在这种地方我们会死的，而且现在这地方很热，你不觉得吗？”

　　龙咒呼吸有些急促，此时他看到了还在睡觉的伊莎，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拉起了伊莎，拍打着伊莎的脸颊。

　　从刚刚开始龙咒就感觉到了空气稀薄，呼吸有些困难，伊莎被拍醒后，马上一把推开了龙咒。

　　“不能睡伊莎，我们现在已经有点缺氧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没有饿死之前，就会被憋死。”

　　沙叶娜咳嗽着笑了起来。

　　“现在好了，那坏老头，真是狠啊，而且我观察过这地方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

　　伊莎捂着嘴巴，龙咒瞪了她一眼，他之前也看到过，有不少的血迹，看起来那老头就是在这里处理尸体的。

　　对于伊布拉西的一切，龙咒从未怀疑过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伊布拉西会变得这么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咒感觉到越来越热，他和沙叶娜已经脱下了蒸汽战甲，无论怎么敲打都没用的，他们只能等待。

　　此时伴随着一股凉意，以及一阵机械的声音，一时间炎热感马上就被清凉的感觉取代了，三人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你究竟想要干嘛老头？你这可是重罪。”

　　“不要叫了小丫头，吃饭了。”

　　伴随着一阵苍老的声音，三人都看向了房间的角落，随后嘎吱的一声，铁门的中间打开了一个小口，一个大盘子递了进来，有一大瓶水，以及一些蔬菜土豆，看起来分量十足。

　　“伊布拉西。”

　　龙咒跑到了阶梯处，喊了一声。

　　“该怎么和你说呢？现如今你们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究竟把龙宇和我的儿子女儿怎么样了？”

　　伊莎激动的跑了过去。

　　“抱歉了伊莎，他们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等吃过饭我会和你们慢慢说的，而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会每天定时的给你们送一些吃的，直到我这边的问题结束为止。”

　　说着大铁门下面的小口子被关上了，三人只能选择吃了起来。

　　“多吃点才有力气。”

　　龙咒看着伊莎只吃了一点点就回到了工作台旁蜷缩着，拿着一颗土豆走了过去，伊莎倔强的侧过头。

　　“真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把我们关起来的是外面的老头吧。”

　　沙叶娜看不下去了，这个女人对龙咒的态度过于的横蛮。

　　“我讨厌你。”

　　伊莎直接开口道，龙咒嗯了一声。

　　“的确你们应该讨厌我的，如果不是我拿走了家底去了乌鸦的话，你和弟弟不会那么多年都在过苦日子。”

　　伊莎笑着一把夺过土豆，远离了一些随后吃了起来。

　　在一阵后，守在楼梯口的龙咒听到了小窗打开的声音。

　　“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伊布拉西。”

　　“首先你们觉得，这座城市如何？”

　　沙叶娜笑了起来。

　　“老头，这些问题不是我们该去考虑的，就算考虑了也没用吧？”

　　伊布拉西笑了起来。

　　“的确你们年轻人不用来考虑这些问题，但你们有想过，当年你老去后，只能够像普泽尔一样过日子，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的依靠，最后只能饿死，甚至像垃圾一样被丢掉，你们想过吗？这座城市已经开始死亡。”

　　龙咒怔怔的看着小窗口，随后说道。

　　“伊布拉西，你说的这些事，和现在你所做的有关系吗？”

　　“当然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黎明，为了黎明到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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