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有天鸡

“我吃饱了，我去南岭老宅里看看珍珠鸡去。”
  燕诚连忙岔开这个让一家人感到沉重的话题，放下碗筷，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拿钥匙啊，用水和点那个玉米面，喂喂鸡。”
  母亲李香玉说着，便将钥匙扔出门外。
  燕诚捡起钥匙，头也没敢回地附和道：“噢，知道了。”
  在月庙村的最南侧，有一户人家，自这户人家往南绵延着一片片沙土地。
  这一片片岭南沙土地，最是适合种植花生。
  结出来的花生，颗粒饱满干净，味道香甜，榨出来的花生油也是最好吃的。
  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户主不是别人，正是那有着红爷称谓的燕红。
  当然，燕诚的父亲也提过，村里人喊他红爷还有个原因，就是这红爷有着一双红色眼睛。
  不知他当年在月亮山究竟遇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好似得了炎症一般
  他那眼白部分，呈现血红一片，委实吓人。
  燕诚儿时看见这红爷，都是远远地绕开，不敢看他的眼睛。
  燕诚出了村口，走了一里地之后，老远地就看到燕红站在他的果园入口，一株合欢树下。
  “红爷爷好。”
  燕诚如今三十多岁的人，自然不会再如儿时那般胆小，走将过去，打了声招呼。
  “你是谁家的娃儿，看着面熟啊。”
  “哈哈，我妈是李香玉，我爸燕树根啊。”
  燕诚坦率地报上了自己父母的名字。
  红爷调侃道：“噢，香玉家的诚娃儿啊，长得像你母亲，不像你爹那么黑。”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是给燕诚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这红爷也不管燕诚舒服不舒服的，此刻，他又围着燕诚踱起了步。
  盯着燕诚良久，道：“诚娃儿，你身上不干净哩，是不是去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啊！”
  燕诚闻言，大吃一惊，不由看向这燕红。
  他感觉燕红这猩红的眼睛，好似在看着他，又好似看的不是他。
  燕诚被他盯得，浑身直冒冷气。
  他心道：“这红爷当真发觉了他身上的秘密，还是故弄玄虚呢。”
  于是，他试探性地说道：“没有啊，这不刚回老家没两天，哪里也还没去过呢！”
  “哈哈，看你是不信我老头子喽，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红爷突然撂下这一句话，向着自己果园深处的居所，慢悠悠地走去。
  燕诚自始至终就感觉这老头子怪怪的，而且打心底里，对他就没来由地反感。
  于是，索性也不再搭理他，随他去了。
  反倒是那燕红，三步两回头，似乎一直在等燕诚叫住他。
  燕诚目不斜视，兀自走至那棵合欢树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斑驳的树干。
  燕诚特别喜欢合欢树的花，红色扇形的花朵像极了含羞草的花。
  儿时的他，在夏季之初，经常站在这棵树下，举个小木棍，挑动着合欢树的花叶，看它卷不卷。
  “你怎么有些干枯了呢？”
  如今已是冬末春初，这合欢树枝叶干枯，完全没有要复苏的感觉。
  像老朋友一般跟合欢树打过招呼过后，燕诚转身走进了自家的杨树林里。
  这一片杨树林是燕诚的父亲燕树根十几年前所种，如今已有了一抱之粗。
  杨树林中间处的一片开阔地之上，盖着一座青砖白墙的瓦房。
  瓦房只有一间，四周乃是用青石块垒了一圈两人余高的院子。
  “吱扭！”
  燕诚打开木门上的三环锁，推门而入，陈旧的木头门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扑棱棱，咕咕咯！”
  院子里的鸡群传来一阵扇动翅膀，热烈的鸣叫声，似乎知道有饭可以吃了。
  燕诚一眼就看到了鸡舍之中几只形似雌孔雀，行走迅速的大鸟。
  此鸟头很小，面部淡青紫色。
  眼部四周无毛，有一圈白色斑纹直延至颈上部。
  颈细长，披一圈紫蓝色针状羽毛。
  全身羽毛灰色，并有规则的圆形白点，形如珍珠，故有“珍珠鸡”之美称。
  原本一片欢腾热烈的鸡群，看到来人是燕诚后，顿时一片安静。
  它们歪着头，打量着燕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燕诚一看这个局面，好似有点冷场，连忙走进瓦房里，去给它们取粮食。
  瓦房开的窗户很小，推门而入，故而一阵潮湿陈腐的味道涌来。
  进入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口的一张四边相等的八仙桌。
  八仙方桌的桌面较宽，每边可坐二人，四边围坐八人，犹如八仙，故汉族民间雅称八仙桌。
  但是在月庙村，八仙桌两侧多是放着一对椅子，算是中堂的标配。
  一般家里来了年长的长辈，才会坐上去。
  再就是逢年节祭祀的时候，八仙桌摆上排位贡品，这两把椅子，也就成了专为供奉家族祖先而设的座位。
  燕诚自小看到这种老旧的八仙桌椅，心中就会萌生惶恐。
  尤其是家族中供奉过祖先牌位的，桌板下沿，雕梁画栋的那种八仙桌椅，透着一种古朴而庄重的威严。

  燕诚老宅中的这一套八仙桌镂刻的是双龙戏珠，椅背上的雕花是御火飞行的麒麟，儒雅大气，也不失压迫之感。
  燕诚匆匆找到一袋用化肥袋子装着的玉米面，提溜着赶紧出了瓦房。
  挨着老宅院子不远处，有一条贯穿杨树林的小溪流。
  燕诚自鸡舍拿出不锈钢盆，加上半盆玉米面，走出院子，来至溪水边取水。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虽是冬末，溪水两旁还是长了许多不知名的绿色水草。
  手捧清冽溪水入盆，燕诚随手折了一截杨木枝，将玉米面充分搅拌。
  忽然，燕诚觉得远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极目远眺，发现在杨树林东南侧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只红色大鸟。
  大鸟尾巴头顶、背、胸为金属质感的翠绿色，羽冠紫红色，成小辫一般坠在颈后，尾羽很长，呈五彩云纹条带状。
  燕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大鸟，好似火红凤凰一般。
  “莫非是大公鸡？大公鸡的尾羽，可没有这么长，更没有这般绚丽。”燕诚顾自思忖着。
  燕诚打开手机搜索道：“大公鸡会变成凤凰吗？”
  《山海经·南次三经》中记载：鸡是凤凰的化身，而且有德、义、礼、仁、信，五种德行，这种像鸡的凤凰鸟，饮食自然，能歌善舞，见到凤凰神鸟，则天下太平。
  《述异记》中记载了一座仙山，上面有一只天鸡。
  “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照此木，天鸡则鸣，天下鸡皆随之鸣。”
  燕诚浏览至此处，不禁惊呼道：“我的天，是天鸡！”
  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搜索那只天鸡时，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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