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夜航船
当月亮爬上山头的时候，夏小至终于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天来，每晚的月相都没有任何变化，一直都是满月状态。这明显是不符合天体运行规律的。
闫紫宁见他脸色微恙，不由问道：“小至哥哥你怎么啦？”
夏小至以手指月：“它每晚都这么圆吗？”
闫紫宁点头说道：“对呀，太一真灵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从来没有变过。小至哥哥这个问题好奇怪哦。”
“太一真灵？”
夏小至分外诧异，这个奇怪的称呼，似乎包含了某种原始的信仰。
闫紫宁解释道：“嗯。太阳跟月亮都被称作太一真灵，相传它们是诞生于旸谷的一对孪生神鸟，分别给人间的白天与黑夜带来光明。”
夏小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口说道：“它其实只是个球。”
“小至哥哥不可以对太一真灵不敬哦。”
话毕，闫紫宁双手合十，神态虔敬地朝月亮施礼。口中继续喃喃说道：“太一真灵在上，请原谅小至哥哥的无意冒犯。他失忆了，脑子不清楚。”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夏小至感到颇为好笑，决定给这个少女好好做一次科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它其实是一颗星球，本身不能发光，之所以看起来这么亮，是因为反射了太阳的光线……”
他将前世的天文学知识讲给闫紫宁听，简单阐明了恒星、行星与卫星之间的关系。
闫紫宁认真听完，眨了眨眼睛：“小至哥哥，你说我们都住在一个非常巨大的球上面，那在下面的人不会掉下去吗？”
“因为有引力的存在啊。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水会往低处流动，都是因为它的关系……”夏小至又做了一次细致的解释。
闫紫宁听后认真想了想，又摇头说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书院的先生们讲，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漂浮在无尽的黑海当中，而天幕是圆盖一样的屏障，为人间阻挡黑暗的侵袭。我更相信这种说法。”
这是一种类似于“盖天”的假说，在望远镜还没有发明之前，确实很符合人们的认知。
但夏小至还是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大能是可以飞的，当日逃离那个地方的时候，他曾亲眼目睹过一群人御剑而起。
只消飞到高处，就能发现脚下的大地有弧度。
若是再大胆一些，冲破大气层，进入宇宙当中，就足以窥明真相。
可是人们对天文学的认知仍旧停留在非常原始的阶段，是这群人不太热衷于新知识的传播，还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跟前世的宇宙大不相同呢？
那么，四季是怎么形成的？历法又是根据什么制定的？
细思极恐！
灵魂穿越，道法神通以及妖魔鬼怪，前世的科学其实本就已经无法对种种这些再做出合理的解释。
“有人到过大地的尽头吗？”他挑了挑眉头，再次问道。
闫紫宁点头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位南溪先生，他的足迹踏遍了每一个角落，还著有一部《溪游记》，上面有详细的记录，大地的尽头就是黑海。”
“那黑海的尽头呢？”
“黑海没有尽头。”
月亮在水面投下倒影，被船桨搅碎，光影浮动，一片斑斓。
夏小至的心中被疑惑填满，甚至再度陷入了一种唯心的谬误之中，严重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
而眼前这个娇俏的少女，或许只是一个高度智能的NPC？
他扶着船舷站起身来，很想对着闫紫宁毫无防备的脑袋来上一拳，看看她会不会刷新。
想了想之后，夏小至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沙盒游戏，总归有其自身的规则，恣意妄为可能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他记得前世玩过一款名叫《黑暗之魂三》的游戏，就因为手滑不小心砍了灰心哥几刀，就被他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还有老滚五里面，也是因为手滑不小心砍死了一只鸡，就被愤怒的村民围殴致死，最后不得不删档重来……
血淋淋的教训太多了，在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来的情况下，自然是以稳妥为主，争取一命通关。
前方下河村的灯火已经遥遥在望。两岸山影重重，不时响起阵阵动物的啼嚎，交织在浓稠的夜色中，显得诡异又怆然。
夏小至拍了拍脑袋，用力甩掉了这些荒唐的念头。
这个世界环境严酷，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危险，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只有努力生存下去才是正途。
而且各种感官都很真实，在没人拿出蓝药丸和红药丸让自己选择之前，就好好地生活，关心粮食和蔬菜，做一个幸福的人。
闫紫宁划着船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她眸光闪动，映照着前方的灯火，兀自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小至哥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你能不能……”
闫紫宁好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一般，方才将剩下的话说出来：“能不能教我修行？”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会。而且你爹爹嘱咐过我，不想让你接触这方面。”夏小至如实说道。
闫紫宁听罢，神色有些黯然，再次叹了口气：“自从娘亲故去之后，爹爹就变了很多。他有他的道理，但我有我的考虑。”
“我有很多想做的，上天也给了我天赋。”她落下泪来，继续说道：“人生短短不过百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做个普通人，结婚生子，然后死掉。”
眼见闫紫宁分外落寞，夏小至只好出言安慰道：“我偷偷地教你，不让你爹爹知道不就行了嘛。”
“真的吗？”闫紫宁擦干眼泪，破涕为笑。
“嗯，当然是真的。只是我也不太会，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夏小至本身就不太认同闫二河的观念，同时对闫紫宁也有几分欣赏。
一个有主见有理想的少女，身俱一颗不甘于平凡的心，人生应该走向更宽广的地方才对。
他当即将自己珍藏的秘籍掏了出来：“来，紫宁，我给你看个宝贝。”
闫紫宁满心欢喜地伸手接过，但扫了一眼之后，就神情复杂地问道：“半个时辰学会气功，小至哥哥，你练的……就是这个？”
夏小至点头：“这是你爹爹给我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闫紫宁哭笑不得：“这本书是由国朝发行的通俗读物，在民间普及度很高。我也有练过，确实能够强健体魄，但是离真正的修行还差十万八千里。小至哥哥，你被我爹爹骗了！”
夏小至感到一阵无语，但也想起来，自己当时没有完全遵照书本上修炼。
他将这一情况说出来，闫紫宁听后仍旧摇头，将书还给了夏小至。
“据说真正的呼吸术繁奥无比，早已失传。若是随意改动两处就能练成，那已经遍地都是高手啦。小至哥哥应该本身就非常厉害，只是失忆了，记不得了。”
“那真正的修炼是什么样的？修炼到哪种程度才可以飞呢？”夏小至满心好奇，问出了他极为关心的问题。
闫紫宁说道：“修行上有诸多境界，境界越高实力就越强。只不过寻常人很难接触到这一层面的知识，具体的我也不甚了解。如果没人指点，根本不可能踏上这条路。”
眼见她的情绪再一次变得低落，夏小至又好言劝慰了一番：“紫宁你放心，只要想修行，总能找到办法的。”
“要是小至哥哥能尽快恢复记忆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教我哩。”闫紫宁满怀希冀地说道。
“额……”夏小至挠挠后脑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西贝货，恐怕永远都没有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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