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君落有些啼笑皆非,捡起那根“烧火棍”,对着炉火道:“几日不见,你溜出来就是为了给这家当填炉子的草木灰?你爷爷知晓了不得把这处给烧了。”
烧火棍在她手上扭啊扭,一面渗出汁液一面委屈巴巴解释:“不是嘛,我只是过来偷吃点东西,就被人变成了这样,我看都没看清……而且……我挣脱不了。”
君落闻言扬眉,凝神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气息,心下有些骇然——怎么会是魔气。
所以他被一只魔抓住打了禁制丢在这,替他去背黑锅?
魔物不是不能流窜到人间吗?封印出问题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她面上不显,顺手挥了挥烧火棍,甩掉他掉的眼泪,威胁道:“你要是把眼泪沾我手上我就把你丢给外头的修士。”
烧火棍不扭动了,小心翼翼问:“姐姐,为什么有修士啊?是来抓我的吗?”
君落哼了一声把他丢到地上,单手施术,解了他身上的禁制,又罩了一层与自己一样的隐匿术法。
地上化形的男童莫约十二三岁,脸像糯米团子般鼓着两块软糯的婴儿肥,眉眼清澈可爱。
此刻他爬起来,揉着屁股,看着不苟言笑的君落不敢喊疼。
君落气不打一处来,戳着他脑门教训道:“叫你瞎跑,若不是我来了,你今儿个都不知道怎么被魔物吃了啃了,被修士捉了关进塔里。”
小柳树妖捂着脑门嘟嘴扮可怜,努力憋着眼泪:“我知道错了,落落姐姐对不起。”
君落冷哼:“没有用,我只喜欢好看的,你这屁大点娃娃根本对不上我的审美。”
小柳树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
此刻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小柳树非常识时务地爬起来讨好地笑笑,往君落身后挪了挪,只探出个脑袋。
君落循声望去,便是穆岭皱着眉往这边过来了,县令追在身后,急忙问:“道长!仙家!这……这是有何异样啊?”
穆岭巡视了一周,有些奇怪:“方才此处有些细微的妖力波及……但是现下没了踪迹。”
君落斜睨一眼小柳树,小柳树心虚地表示自己立马回去,君落点头之后,中指食指并在一起念咒一划,就是一道结界裂口,他便化作一团小小的光芒冲进去。
凡间有禁制,修士与妖魔得走临近人间的不越城,方才她便是行了个方便,给他开了道传送,直接送他回不越城。
刚才君落在柳树妖身上发现了魔物的气息,她想看看是哪只不懂事的魔物欺负妖怪欺负到这份上,背黑锅就算了,还把人下禁制丢在这等死。
再者昆仑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只魔来的,她得想办法从中修点功德,好为了成神修仙打好基础。
除掉为害的妖邪什么的事情,都能得些功德,攒的多了,修炼得道,好歹也是有些益处。
君落刻意踢了踢柴火堆,发出一声轻响,果不其然,穆岭回眸,敏锐地走过来,想来是有几分本事,这一点化之下便生了疑,仔细查看起来。
他脸色微变,退出去遣散众人,然后与他的师弟们一起结了印,穿出去一道红色的警戒令,飘飘荡荡地缓缓飞向不越城。
君落:……
夸早了,这几个小道士能力还是有限。
君落懒得磨蹭,悄悄打出一道力,推上警戒令,顺着他们的轨迹飞速前进。
摇人还得她帮忙,君落看了一眼穆岭俊秀的侧脸,有些惋惜。
不算很中看,但也不错了,没想到修为这样弱啊。
她改日得摸去昆仑瞧瞧,总不该都是这样的水平吧?那还谈什么修道飞升。
不远处的穆岭打了个喷嚏。
君落在宅子里逛了逛,追着县令进了一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昏迷的人,君落思虑了一番,还是走上前去探查了一下。
房中昏暗,紧闭着窗,能贴东西的地方都贴上了层层叠叠的符咒,朱砂味很浓,还夹杂着一丝君落熟悉的味道。
这种熟悉的感觉稍纵即逝,君落暂且不提,看了一圈下来,发现这里的符咒大多都是没有实用的,要么是废符,要么就是道行太浅,于驱邪缚魅完全没什么大用。
但是……这屋子里的符咒也不是全然没有用……
君落抬眸,看见房梁上贴了一张符,笔迹有力,一看就是一气呵成绘制的,上面灵力充沛,完全可以说是整个房间都凭借这一张符而镇压住的。
君落蹙眉,有些疑惑,这符咒绝非凡品,比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简直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符宗画出来的一样。
是从修道界流出来的吗?那又怎会落至此处,看上去交通阻塞,偏僻的山野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又是得了修士相助,又是得此符咒庇佑。
君落想凑近看看,伸出的神识却被符咒毫不留情打回来。
君落:……
好说歹说她也是正正经经凭借灵气修正道的大妖,怎么连她也打。
因她走的正道,又是灵气所化得天独厚,是以一般驱邪镇妖的阵法和法器对她大打折扣,他们那一块山头全指望着她飞升得道,好来相助他们。
君落撇撇嘴,没继续纠结,上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儿。
他模样大约是十七八岁,正是青春洋溢的好年华,此刻却不省人事,唇色苍白,眉宇间萦绕着一团黑气。
乍一看确实是像被妖魇住,但是在哪黑气底下,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紫线。
那就是魔物的残留气息。
虽然这只魔已经藏匿的挺好了,奈何君落有位旧相识,曾经教过她分辨的窍门。
君落啧啧两声,又行至桌案边上看了看,都是些寻常的书籍卷宗……
究竟是……怎么被魇住的呢?
为何半月有余,还不取他性命……总不至于是怕了那张符吧……
能藏匿成这样的,努努力总是能破开那张符,难不成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君落退出房间,决定还是偷听一会线索。
踏出屋子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胸口处一股奇异的疼痛反噬上来,唇齿间涌出来的血腥让她有些恼怒。
不就是借力送了一张昆仑的令吗!他们那几个小修士还能给谁传令!不仅捉了她分出去的一道妖力,还给她打回来了。
君落咽下一口血,气的脑仁疼。
为了功德,我再忍忍。
君落斜倚在县令会客厅的椅子上,懒懒听他们商讨。
“师兄,我瞧这处魔气甚微……”
穆岭按下一个师弟,面色凝重:“不可胡来,此事事关重大,剑寒峰的大师兄专程追查此事,我们切不可多生是非。”
君落闻言抬眸,有些诧异。
剑寒峰的大师兄?昆仑剑修弟子中的第一人?
他为什么要追查这只魔物……
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那个叫昌鹤的弟子稍矮一些,脾气也更耐不住性子,这会他已经有些急切了起来:“可师兄……这种事不可拖沓啊。”
穆岭依旧是摇头:“稍安勿躁。”
昌鹤看上去有些沮丧,垂头立了片刻,便主动说再去巡视一番,借口开溜了。
君落斜睨着院落,按耐住自己想现行抽他们的冲动。
她一面劝自己积德积德,一面跟上这位冒冒失失的小朋友。
君落觉得自己简直是神仙心肠,居然忍到现在还没跳出去叫他们老老实实管好本分事。
果不其然,她心下存疑跟上来,就见这位急功近利的修士进了县令嫡子的房间,仔细勘察了一番。
君落见他没有想动那张符的意图,便也未做干涉,只是站在一旁盯着,好让他不至于搅了局。
昌鹤规规矩矩勘探了好一番,正是一无所获,方才他随师兄来过这里,一行人虽然觉得有异,却并未找出症结所在,直至到了后厨才发现魔物的一丝气息,是以他们三人才合力打了一道最高危险的警戒令回去。
昌鹤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懊恼自己本事不够,发现不了异端,他放下手中在桌上顺起的书卷,转身欲走,谁知书卷在接触到桌面的时候,一道法阵乍然亮堂起来,以桌子为媒介,将他吸了进去。
刚眨了一下眼的君落:……?
有事吗?
谁教的熊孩子有事没事乱碰东西!
君落只觉得胸口都被气疼了,又不方便肆意现行,于是她一脚踹在椅子上,实木打造的高椅摇摇晃晃倒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不消几吸间,穆岭首当其冲推门冲进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面色苍白。
君落引人来是为了叫他们尽早把他救出来,她才不想为了个倒霉催的熊孩子进不知底细的阵法。
谁知道是不是死阵。
穆岭僵住身子,第一反应竟是回身行礼,语气恭敬:“大师兄,穆岭办事不力,没能管好昌鹤师弟,还请师兄出手相助……”
君落疑惑抬眸,视线投向穆岭的身后。
那人高挑却劲瘦,肩宽腰窄,道袍整洁不染半分尘土,乌发用白冠挽成高扬的马尾,剑眉凤目,一双含情眼的瞳孔里却尽是冰霜之意,鼻梁挺阔唇瓣微薄,轮廓分明,流畅而精致。
他就那样挺直站着,无风生势,虽说气质凛冽如藏锋之剑,面容却无人比他担得起玉人仙姿一般的词。
君落看的愣神,鼻尖一热,急急忙忙施了法术,屋外的人似有所觉一般,视线对过来,她慌忙往后退,往穆岭身后躲了躲,竟生出一种被人看透伪装的感觉。
他不会看见自己丢脸的样子了吧?
君落有些窘迫,暗骂自己鼻子不争气。
呜呜呜……好看到让她这种大妖流鼻血……简直是人神共愤……
可是……她修炼得道,一般的修士完全不会察觉到她……
那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最多不过弱冠的少年郎,究竟是有多厉害……
门外那如月亮一般冰冷俊秀的人淡漠开口,声音冷冽而微沉,实在动听:“无妨,我自会破阵。”
穆岭额间生出些许冷汗,噤声退回他这位大师兄的身后。
君落没了遮挡,结结实实被美颜暴击。
她晕晕乎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什么功德凑热闹的想法全被抛之脑后,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么好看的人领回家!
她对他摆摆手,发现他并没有再看向这边,稍微放下了些心,小心翼翼走过去,也立在他身侧。
君落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呼吸都控制着小声了,她嗅到一点冷香。
君落只觉得浑身是汗,脸颊滚烫,心脏扑腾的厉害。
真的……太好看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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