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步步紧逼

白世明与沈敬是结义兄弟，这点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当初白世明孤身闯江湖时，沈敬便已是小孤山剑派掌门人了，潇洒风流，风度翩翩。

        彼时，沈敬意气风发，结交了不少江湖好友。但最对他脾气的，还是白世明。二人都对武学十分痴迷，想法常常不谋而合。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沈敬便提出与他结义兄弟，二人在荆州城外的一座破庙里结拜，后来还助荆州城守将抵御外敌。此事为荆州百姓广为传颂。

        经此一役，白世明也壮大了自己的声望，很快便在荆州自立门户，创下清泉剑派，广收门徒。

        蓝若霏不明白，如此兄弟情深，若白世明当真就在山下，怎会见死不救？难道过往种种，都是在演戏？可看他对沈婳那样关心，不像是假的啊？

        蓝若离接过蓝若涟递上来的卷宗，细细翻阅了一番，开口道：“如果说，白世明对沈婳好不是因为沈敬，那恐怕就是沈夫人了。”

        爱屋及乌，白世明没道理对沈敬那般凉薄，对他的女儿便百般呵护，除非，他真正在意的，是沈婳的母亲，那位神医谷医女，吴素雪。

        蓝若离翻到了其中几页，解释道：“你们看，荆州城之战，沈敬和白世明主动请缨，随荆州太守护城，二人一战成名。而与此同时，吴素雪就在荆州城中，救治伤兵。也就是在这里，沈敬认识了吴素雪，沈敬欣赏她面慈心善举妙手仁心，吴素雪则欣赏他侠肝义胆忠勇护国。不久后，二人便结为夫妻了。”

        “难道白世明也喜欢吴素雪？所以暗中谋划想要除掉沈敬？”蓝若霏开始大胆猜测，“所以沈婳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要找白世明报仇！”

        转念一想，又觉得说不通，“可是沈婳的武功我见过，稀松平常，小孤山剑法都没学全呢。就她，怎么可能除得掉白世明？”

        “如果她是装的呢？”蓝若涟有些怀疑。

        蓝若霏自信满满：“这好办。沈婳武功如何，咱们一试便知。”

        人在危急时刻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就算她有意隐藏实力，若是能将她逼急了，总会露出破绽来的。

        次日下午，沈婳进山采药。这两日，清泉剑派又开始怪事频现了。这次是门内弟子身体日渐虚弱，好些都头脑发昏下不来床。若不是白少封要留在门内协同白世明主持大局，定然也是要随她进山采药的。

        沈婳采了一下午，也才勉强装满身后的木篓子。虽不知这些药究竟有没有用，但现下也只能如此了。今早白少封还从山下请来了一位大夫，诊了一早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这恐怕是江湖奇毒，如今没有解药，只能靠一些草药来续命，好歹能吊着一口气。

        白世明将清泉剑派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最后才查到厨房外的水缸被人投了毒。所幸喝的人还不算多，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想到此处，沈婳不禁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在树下歇了会，正要起身回去，便见眼前站了一个人，高大威猛，手中还握着把利剑，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

        这人是谁？瞧这架势，难不成要杀她？

        沈婳来不及多做他想，从背后的木篓里抽出那把镰刀，挥刀御敌。

        只见那人剑气凌空，步步紧逼，出手即杀招。沈婳被逼得节节后退，侧身一闪，绕到那人身后，足尖轻点地面，又借着身后的树根凌空而上，挥起镰刀，如白鹤展翅翱翔于空中，而后她凝聚真气，连劈两刀，总算是扳回一局。

        这一招“鹤鸣九皋”，是沈敬所创的“孤山剑意”第九式。总共十六式，然而沈婳天资不足，悟性不如沈敬那般高，学至今日，也就学会九式。好在剑诀她一直记得，来到清泉剑派后，每日勤学苦练，白世明也时常指点，倒也有些进步。

        只是如今，强敌当前，这实力差距有些悬殊，哪怕使出“鹤鸣九皋”，也伤不了那人几分。那人将她逼到一个断坡前，全力一击，将她推下山坡。

        这时，蓝若离才从树林后走出来，扶着刚被打晕的沈婳坐到树下。本来这戏都唱完了，谁知白少封像是感应到沈婳有危险一般，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蓝若离才连忙使了个眼色，让暗处的手下出手。

        眼见树林中射出几条铁链，远处的白少封高声大呼：“蓝二公子小心！”而后冲了上来，帮蓝若离击退了那帮黑衣人。

        那领头的人与蓝若离交手几招后，便下令撤退，方才那一群黑衣人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都是哪来的人，竟敢在我们清泉剑派的地方撒野。”白少封眼见那些人被打跑，还心有不甘，“若不是蓝二公子您拦着，小爷我非得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蓝若离好声好气地劝道：“白少侠，穷寇莫追。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沈姑娘尚且昏迷不醒，若是他们早就布下埋伏引我们前去，那可就真的中计了。”

        白少封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还是蓝二公子想得周到，是我太莽撞了。”话锋一转，又继续问道，“对了，蓝二公子怎的会在此处，你们不是昨天就收拾好东西下山了吗？莫不是还有事情要办？”

        蓝若离眼眸微动，开口解释道：“今早我在镇上看到白少侠到药铺请了个郎中上山，原以为只是清泉剑派有人患病了，后来才听说，是中毒。”

        听到他这话，白少封面色一惊。清泉剑派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就不宜外传，所以他下山时一路都有留意，并无人跟踪，而且他也嘱咐过那位郎中要守口如瓶。这才半日便传到蓝若离他们耳中了？

        见白少封有些惊惧，蓝若离连忙抱拳致歉：“抱歉，我们本无意探听清泉剑派的消息，只是见那郎中踌躇不定，似乎很是棘手，这才去打听了一下。”接着又沉默了一会，见白少封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才继续说道，“我此次上山，还带来了一位益春堂的大夫，我们蓝墨山庄与他也算是有些交情，此人专攻各种江湖奇毒，也许能够帮上忙。”

        “益春堂？可是那位穆大夫？”白少封抓着蓝若离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眼眸中难掩欣喜之情。

        蓝若离点头道：“不错，正是穆清穆大夫。”

        得到确切答复后，白少封顿时欣喜若狂，“我早就听闻穆大夫医术高超，早上本想去请他，可那里的伙计告诉我，说穆大夫不在益春堂中，我这才另外去请了那位陈大夫。若是穆大夫能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少封在此，先谢过蓝二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都是江湖中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蓝若离淡然一笑，“方才家姐已经带着穆大夫上山了，白少侠，咱们还是先把沈姑娘带回去吧。”正要去扶沈婳，却见白少封先一步上前蹲下，背起沈婳。

        “我来背沈师妹就好了。”白少封讪讪笑道，“蓝二公子已经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好再劳烦您。”

        蓝若离也没打算和他争，不过是意思一下罢了。于是他点头微笑，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白少封身后，一同上山。

        其实方才蓝若离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看到白少封请郎中上山是真的，可这一时好奇派人打听却是假的。蓝墨山庄的眼线遍布江湖，什么身份的人都有，好巧不巧，这白少封请的陈大夫便是蓝墨山庄的人，他下山后便派人将此事传到了益春堂，而穆清得知消息后，又传给了蓝若涟。

        毕竟之前，蓝若涟叮嘱过他，这段时间要多留意清泉剑派，一有消息立刻来报。这不，蓝若离他们刚下山，还没离开荆州呢，清泉剑派又出事了。

        蓝若涟想着，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再来探一探这清泉剑派。

        清泉剑派。敬诚堂。

        蓝若涟和蓝若霏带着穆清步入堂中，向白世明禀明来意。白世明虽不希望自家的事太多人知道，上回没和蓝若涟她们说太多太细也正是因此。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总归是要先解决问题才是。再不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解决了，清泉剑派迟早要完蛋。

        得知来的是穆清，白世明像是看到了希望。在荆州，要说最有影响力的药铺，那必然是益春堂。要说最有本事的大夫，那必然是穆清。此人并非普通郎中，他与那名震江湖的“医仙”，也就是寄奚堂堂主沈俞师出同门，按辈分，他还得叫沈俞一声“师伯”。

        如今蓝墨山庄能帮他请到穆清出马，就相当于给清泉剑派送来了一剂续命灵药。

        白世明连忙引着穆清到后院，去看看那些中毒的弟子。穆清放下药箱，扒拉开他们的眼皮，细细查看了一番，又解开他们的衣裳，看了看前胸后背可有其他迹象，最后再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布包，取出几根针，对准穴位扎下去，观察变化。

        一旁的白世明看得着急，却又不敢出声询问，怕打扰到他。片刻过后，见他开始取针，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才上前问道：“穆大夫，如何了？可看得出是什么毒吗？”

        穆清叹了口气，说道：“是断魂散。症状轻的尚可施救，症状重的便是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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