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见故人

蓝若离一行人来到山下的时候，所过之处，满目疮痍。他不禁在心底疑惑，到底是哪来的马匪，竟这般彪悍，一夜之间，就将一个村庄毁成这样。

        “这帮马匪来得蹊跷。怕是早有预谋。”封昊就眼前的景象分析道。

        蓝若霏眼尖，远远地便瞧见远处有一白衣女子缓缓走来，那飘然似仙的气质，一看便知是她那未来嫂嫂。

        “哥，你快看，诗雨姐来了！”

        蓝若离回头一看，果真是她，顿时又惊又喜。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凌诗雨说道：“你们可算来了，无量剑派的地界，怎么会出这种事？”

        她一路过来，也大概猜到是出什么事了。可这就在三清山下，按理来说，是受无量剑派庇护的，不应该会出这种事的啊。

        蓝若离回道：“我们也是刚来，还不太清楚情况。”随后瞥见萧朗的马车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间药铺前，于是道：“萧掌教的马车就在前面，他应该是在那药铺里，我们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凌诗雨颔首应道：“好。”

        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药铺，南华在屋外看到他们，便将他们带到内室，一路上还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掌教在路上救下了一个姑娘，这会正在让大夫给她瞧病呢。”

        蓝若离等人一走进内室，就看到萧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床上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姑娘，脸上还有一道疤痕，床边的大夫正在给她诊脉。

        萧朗看到蓝若离他们进来时，朝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那大夫一起身收拾东西，他便上前问道：“大夫，她情况如何了？”

        那大夫捋了捋他那长长的胡须，悠悠说道：“气息微弱，脉象紊乱，估计是饿了好几日，又被人踢打过，身上还有几处淤青。我这就去开个方子，这段日子还需让她好好调养，按时服药。”

        “多谢大夫了。”萧朗拱手行礼，将那大夫送出屋外。那大夫本就是这间药铺的，出了屋子后，便到前边去开药房帮忙抓药了。

        待那大夫走后，蓝若离他们才走上前去，细细打量那人。虽说脸上有疤痕，还有些脏兮兮的，但依稀能看出她容貌清丽。双手的手臂上还有几道淤青，像是跌打损伤造成的，想来是昨日马匪进村，被他们虐打过。

        那姑娘挣扎着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蓝若离，而后微微偏过头，又看到了凌诗雨。

        “柳姑娘，怎么是你？”

        凌诗雨惊诧道。方才站得远，只是隐隐觉得她有些眼熟，如今凑近了一看，才发现她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

        听到凌诗雨这话，蓝若离有些惊讶，“你认识她？”

        凌诗雨反问道：“怎么，你不记得了吗？泠音谷的柳暮烟，柳姑娘。当年英雄大会，与我比武的便是她。”

        经她这么一提醒，蓝若离慢慢地想起来了一些。

        不错，当年他和凌诗雨时隔多年在英雄大会上重逢，凌诗雨以一招“临水照花”力压对手，惊艳四座。那一场与她比试的人，便是泠音谷的柳暮烟。泠音谷只收女弟子，号称“医剑双绝”，谷内众人皆是医术与剑术双修，剑术飘逸灵动，医术精湛高明。

        只见那姑娘畏畏缩缩地揪着被子，怯生生地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柳姑娘，我叫阿烟。”

        “阿烟？”凌诗雨嘴上这么叫着，心中却还是不免疑惑，这不就是柳暮烟吗，难不成还能是自己认错了？但看她这神态，好像真的不认识她和蓝若离，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烟不敢和凌诗雨她们对视，她揪着被子，又轻抚自己的脸庞，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开始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只是被子里里外外摸了一圈也没找到，十分焦急。但她又不说话，众人也不知她在找什么。

        “阿烟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站在蓝若离身后的萧朗从怀中掏出一块包裹着东西的手帕，上前了几步，伸手将东西递给了阿烟。

        阿烟接过那块手帕，摊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褐色的半边面具。她顿时舒展眉峰，朝着萧朗说了句“多谢公子！”，而后就拿起面具，正想要戴上，却被萧朗出手拦下。

        “方才因为要请大夫诊治，所以在下才替姑娘取下面具。后来大夫说了，姑娘脸上的伤口本不是太深，但因没有及时处理，又一直戴着面具，这才让伤口逐渐恶化。姑娘若想快些恢复，这些日子便不要戴面具了。”

        萧朗这话说得条理清晰，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便是阿烟听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自己左脸上的那道伤痕，她还是忍不住抬手挡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阿烟此举，众人也都十分理解，但却又不忍看她这么自卑，因为一道疤就不敢见人。可有道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毕竟受伤的不是自己，总不好在一旁云淡风轻地劝她不必在意。

        凌诗雨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道：“阿烟姑娘，一切都会好的。只有我们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说是吗？”

        虽不认识眼前人，但阿烟心底却对凌诗雨莫名地信任。阿烟点点头，慢慢地卸下心防，对她浅浅一笑。

        凌诗雨见她没刚才那般防备了，便循循善诱，开始试探着问她问题：“阿烟姑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冒昧问一句，阿烟姑娘是哪里人？怎会来到这村子里？”

        阿烟回忆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我是华阳人，三个月前华阳闹饥荒，我跟着乡民一路南下来到这里。在村子里住了五六日，又遇到马匪，将我身上仅剩的几块碎银和几枚铜板都给抢了去。”说着说着，她便要起身下床，“承蒙公子相救，我才捡回一条命。只是我如今身无分文，实在是不愿再拖累各位。”

        见她伤势还未恢复便挣扎着起身，凌诗雨连忙扶住她，“阿烟姑娘这是什么话。既然有缘相遇，便是朋友了。你只管安心住下，其他的事有我们呢。”

        萧朗也附和道：“是啊，姑娘不必担忧医药费，安心养伤便是了。”

        阿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再三道谢后，才在凌诗雨的搀扶下躺了回去。

        为了不打扰阿烟休息，众人皆退出屋外。这时蓝若离才想起来给萧朗介绍凌诗雨。毕竟是琉璃宫宫主，萧朗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她，素闻凌诗雨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更甚传闻。尤其是与蓝若离站在一起时，更是显得十分般配。

        “对了，蓝大小姐怎么没来？”

        方才没仔细看，这会萧朗才发现蓝若涟竟不在此处，不禁有些意外。毕竟平日里，他们三姐弟可是走到哪都是一起的。

        蓝若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在山上照顾病人呢，现下恐怕没有什么别的事能比照顾病人更要紧了。”

        萧朗顿时明白了。不过想想也是，留着叶寒主仆二人在山上，没个人看着也不安全。毕竟那位发起疯来，恐怕只有蓝若涟拦得住。

        倒是凌诗雨刚来，也不知他们二人是在打什么哑谜，一脸懵懂地问道：“照顾病人？是谁病了？”

        蓝若离偏过头对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到了夜里，蓝若离坐在屋内独饮清茶，若有所思。

        柳暮烟。

        竟然是柳暮烟。

        犹记得两年前英雄大会后，柳暮烟曾约他在溪边石桥上见面。那时柳暮烟说，英雄大会上，有人诬陷她的师妹偷了东西，是蓝若离出面力证她师妹的清白，化解了一场纷争，保住了泠音谷的名声。她对蓝若离的欣赏始于武功，终于品性。冒昧约他一见，便是想说出心中所想，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蓝若离其实并不太记得她，只是隐约知道她是泠音谷的弟子。那日帮她师妹说话，替她师妹争辩，完全是出于蓝家人爱管闲事乐于助人的本性，纯属举手之劳，亦是无心之举。如今无端惹上一桩风流债，他只得婉言相拒。

        “承蒙姑娘厚爱，只是，蓝某心有所属，担不起姑娘这份情意。姑娘蕙质兰心，至真至善，定能得遇良人。”

        “如此，便祝蓝二公子，早日得偿所愿。江湖路远，就此别过。”柳暮烟虽有些失望，却还是潇洒离去。能对蓝若离说出那番话，她便已久对得起自己的心了。至于结局如何，她本也没有什么强求。

        因她这般坦荡大气的女子实在少见，蓝若离便对她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今日初见她时，她确实是有些落魄，蓝若离一时间竟没将她同那皎若明月的女子联系起来，后来听凌诗雨说起来时，才想起来这些往事。

        过了一会儿，封昊推门而入，将门带上后，径直走向蓝若离，向他汇报道：“公子，属下方才查到，这泠音谷的柳姑娘，一年前出谷追杀师门叛徒，此后便一直下落不明。泠音谷曾数度派出弟子出谷寻她，却始终没有结果。这阿烟姑娘，当真是柳姑娘吗？”

        “诗雨同她打过多次交道，想来是不会认错的。”蓝若离说道，“只是，堂堂泠音谷大弟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还会成为泠音谷的谷主。这样一个人，怎会沦落至此？”

        封昊不解道：“公子何不直接相问？”

        蓝若离解释道：“看她今日这状态，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只怕是失忆了。若是操之过急，刺激到她，反而会适得其反。”

        “还是公子想的周全，是属下冒进了。”

        蓝若离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一年前失踪，三个月前从华阳来到信州，这中间的七个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她失去以前的记忆，从一个武功高强的名门弟子变成任人欺辱的落难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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