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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无人真正爱他


  “我不知道,但你做什么我都不稀奇,”随元良摊开手,耸了耸肩。

  随元良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听到宣霁发火,又得知是因为姜斋,匆匆过来提醒。可能随元良自己也没发现,他心底是认为姜斋不会做有损于焰麟军的事。

  “多谢,”不管随元良是出于什么目的,姜斋还是说了一声谢。

  “你们在说些什么?”江参将在不远处站着,风吹起他的衣衫,眼中有些忧愁,脸上却是莫名压制地兴奋,仿佛看见面前的场景他很愉悦。

  “没说什么,将军让姜斋过去呢。”随元良最近一直在江参将床前凑,把江参将哄得不由跟他话多了起来。

  如今随元良见江参将精神头比之前好了很多,心里也放心许多。

  “什么事?”江参将想到心里那个决定,觉得眼前的随元良也顺眼了许多。

  “我哪知道。”

  “那为什么是你过来传话,你如今的职位很闲吗?”

  “我嫌(闲)不嫌(闲),您不知道吗,”随元良扶着江参将的手臂笑着,随元良缠人的时候很是不要脸皮,江参将不想理他,却苦于出不去营帐,只能每天听他念叨。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将军商量,我们一路吧。”江参将横了随元良一眼,看了眼天色说道。

  宣霁压着心中的火,想极力说服自己,先听姜斋解释,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给,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基于之前的误解,宣霁此次格外对姜斋宽厚。

  站在主军营的窗子前,宣霁想用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远远看见走过来三个人,中间好像是江参将,姜斋和随元良一左一右站着,不知道随元良说了什么,江参将和姜斋竟一起笑了起来。

  姜斋很少笑,但她嘴角勾起笑的时候,眼里就有了一整个银河。

  那笑仿佛刺在宣霁的心口上,他莫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孤家寡人,脸上的神情彻底凉了下来。

  三人一进宣霁主军营,就感觉到了低气压,宣霁坐在上首神情不显,行过礼后,宣霁也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起来吧。”

  “参将,你怎么来了,”宣霁端起一杯冷透了的茶喝了一口。

  “我有些事想跟将军商量。”

  宣霁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放下瓷杯,“这个时候啊。”

  “是,还望将军见谅。”江参将抱拳施礼,真诚地说了一句。

  “那随元良你呢,也是过来跟我谈事的?”宣霁手指轻点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宣霁觉得江参将和随元良都是为姜斋撑腰来的,想又说着好话,让自己放过姜斋。

  “我陪着参将过来的,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现在在你的位置上很闲嘛,”又听到宣霁说自己说起很闲,随元良就觉得委屈,自己被贬得那个官职,有很多军营的文书工作,事又多又杂,自己熬了几个通宵才弄明白七七八八。

  “我闲不闲你不知道吗?”随元良也回了怎么一句。

  宣霁嗤笑一声,“你就是不够忙,”摆了摆手,“来人,给江参将搬张凳子进来。”

  “多谢将军,”江参将没有逞强,抱拳施礼后就坐下了。

  “行了,一个个来吧。”宣霁支着额头,眼下眼底一瞬间的神色,“姜斋,”

  “在,”听到宣霁叫自己的名字,姜斋没有一丝迟疑回复着。

  “有人揭发你私通外敌,是怎么回事?”宣霁一如既往地表情冷淡,仿佛在他心里姜斋的回答不是很重要。

  江参将上前想说什么,刚有动作,宣霁一个眼神就过来了,“江参将,请你摆好你的位置。”

  心下一凛,江参将知道宣霁是真的恼了。

  “纯属诬陷。”姜斋也是神情不变,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杀伤力。

  “诬陷?可是有人亲眼所见,你递出一瓶伤药给了一个异族人,我就问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大昭此处边境能有的异族人只有--蛮子。

  “是,但事出有因。”

  “什么因!”

  “那只是一个半大小孩,趟水越山想救治病重的母亲……”

  姜斋还没有说完,宣霁狠狠一拍桌子打断了姜斋的话,“把你泛滥的善心给我收回去,你当这是哪里?这是塞北边境,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你这次给了一瓶伤药,下次呢,你想给什么,你知道他父辈杀了多少大昭男儿吗,他长大又会杀多少大昭人!”

  “那将军看见女人和小孩也会杀吗,那些孩童又错在哪里了,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投个好胎?!”姜斋心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原谅替死去的大昭军民原谅那些入侵的异族人,自己不会心善到像圣母那样笑着说不计较,只是看他可怜,

  但也不会心狠到为难一个为母亲寻药、手无寸铁的孩子,那一颗赤字之心是自己没法拒绝的。

  “我通敌?将军可能忘了我母亲姓什么了吧,”姜斋母亲姓君,他的外公、甚至祖父都是这片土地的誓死守护者。

  君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片土地上,甚至只能魂归故里,身埋异乡。

  “我有至亲死在他们手里,将军有吗?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姜斋突然淡了语气,那句反问却像刀一样扎在心口。

  “那你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力吗,姜斋,”宣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至亲是谁,小时候住在宫里,照顾他的太监宫女说他是“私生子”,是昭景帝外面的女人生的,可昭景帝却明确告诉自己,昭景帝不是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能埋在哪里。

  他身世成谜,世人见他风光无限,或羡慕或嫉恨,惧他怕他谄媚于他,却无人真正爱他。

  宣霁愣了半晌,主军营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仿佛营帐里的气体也被抽空了,要不然为什么随元良会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江参将和随元良单膝跪下,“将军息怒。”宣霁死死盯着姜斋,姜斋也毫不客气地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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