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卑鄙的人！
走了两泼人，原本被挤满的书房一下子空了下来。
秦书白抽完最后一口，将雪茄熄掉，站起来，“没什么事，我也走了。过两天秦家会有人来找你处理公司股权的事。”
白向羽送他们出门，“表哥，这次谢谢你过来。”
要是秦书白不出现，伍承德绝对不可能让他将股权转给梁川，说不定会发生流血冲突。
秦书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着说：“我小时候好歹被你妈妈抱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了，这次的事，别告诉你外公啊，我自己跑来的。那个老家伙对你妈妈当年弃他而去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说着伸了个懒腰，“哇，好久没来大城市，一天到晚呆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偏远地区，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这几天我得好好找补回来。”
“司衣，走吧，咱们去找小荣瑾，让他带我们去high一把。”
来到门口，白向羽突然说：“对了，表哥，在东区海湾，有一座度假别墅，如果不嫌弃，这几天就在那里住吧。”
说完，吩咐站在门口的李叔，“李叔，帮忙把度假别墅的地址和钥匙给表哥。”
“是，少爷。”
“谢啦。”
秦书白没有推辞，牵起那个叫司衣的随从的手，下楼离开。
目送那两人穿过大门和花园离去，白向羽转动轮椅回书房，梁川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目光，从听到他将公司股权和所有权全部转让给他那一刻到现在，炙热得就像一把火，恨不能把他烧穿。
轮椅滑动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白向羽来到梁川面前，抬头望着他：“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梁川，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
猝不及防的，梁川突然单膝跪地，抓住白向羽的手，虔诚低头，嘴唇贴上来，气息滚烫，烫得白向羽瑟缩了一下，猛地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亲吻自己的手背，“你别这样。”
“我梁川何德何能——”
抬起头来，这个有着铮铮铁骨的男人此时眼中蓄满泪水。
除了感动，感激，更多的，是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热烈爱恋和狂热。
几乎招架不住那样的目光，白向羽羞红脸，固执拉他起来，“不要有负担，做你自己想做的，梁川。”
点头，梁川推他回书房，陈文钰已经收拾好文件，准备告辞。
“文钰哥，今天辛苦了，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天，大家都没吃午饭，这时已经饥肠辘辘。
陈文钰匆匆看了一眼手表，“不了。”
“你的事情爸爸特地叮嘱我要尽快办好，迟则生变。我要回去尽快起草好书面文件。”
“梁川，手机待机，随时接我电话。”
大家都知道，伍承德绝对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事情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下了定论，后面等着他们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小羽，你和郑峤他们下楼去吃点东西，我送陈律师出门。”
陈文钰神色淡淡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没说什么，径自出门，梁川跟上他的脚步。
郑峤和张泽阳他们抢着帮白向羽推轮椅，“白小少爷，你今天帅呆了！”
“你对我们川哥可真好，不枉川哥喜欢你那么多年。”
都是工地上打工的粗人，直来直去，并没有发现话里的歧义。
白向羽却听得面红耳赤，小声说：“别胡说。”
过去几年他跟梁川关系一直很一般的。
因为每次见到他，梁川都紧张得不行。
即使后来认识久了，互相熟悉了些，梁川也对他敬畏有加，并不是很亲近。
发现他如此可靠稳重，还是在爸爸去世之后。
而且，现在，除了他，自己还能依靠谁呢？
心里略带羞涩地想着，白向羽轻轻咬了咬嘴唇。
梁川送陈文钰到停车场，陈文钰没有急着上车，问他：“你知道昌河的财务状况很糟糕吧？”
梁川点头，“白先生去世前跟我透露过一些，具体问题我还不太清楚。”
“那你要尽快了解公司的情况，尽快进入角色。白叔去世到现在不到一个月，昌河的财务状况已经恶化得非常严重，伍承德他们几个高层都有卷款脱手的想法，账面上几乎已经没有流动现金。”
“我刚接手昌河这边的事务，还没来得及分析公司情况，就目前所了解到的，昌河已经负债累累，如果不尽快化解危机，公司恐怕很快就会面临破产。”
市面上已经有伍承德急着脱手土地库存的传闻，有几个在建中的楼盘也传出资金断裂的消息。
梁川很清楚伍承德他们丢给自己的绝对是个烂摊子。
“我知道了，陈律师。对了，我手上有一些需要处理的股权基金，要麻烦你帮我办手续，另外，我想用白先生留给我的那套房子和我自己的房子作抵押，跟银行贷款，你帮我看看最高能贷多少出来。”
花了半个小时才交代清楚想做的事情，陈文钰记录好之后，出了一身冷汗，暗道，白志明父子看上这个人，不是没道理。
简直是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怎么危险怎么来！
送走陈文钰之后，梁川站在停车场，双手放在裤兜里，嘴角含笑仰头看晚霞，气势恢宏的橙红色云层覆盖住天空，像一曲无声的生命赞歌。
房地产行业霸主万众和江南首富秦家入股。
等待他的不是公司覆灭的危机，而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只要利用好这两个消息，昌河将不再籍籍无名！
回到家里，白向羽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饭，而是在家门口等他。
华灯初上，天色昏暗，一身白衣短裤的少年安静坐在烈烈绽放的凤凰花树下，脚下是枯萎掉落的满地荼蘼花花瓣，容颜如画。
梁川走过去，缓缓在他身边蹲下，看进他眼中，“我回来了，小羽。”
白向羽拂落身上的落花，微凉的手覆盖在他手上，“一天没吃饭，赶紧进去吧。”
“小羽，我——”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诉说，有至死不渝的誓言想要倾吐给他听，梁川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笑了笑，白向羽看着地上的落花说：“梁川，你不需要对我承诺什么。”
“我想爸爸当初资助你，也并未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梁川张嘴，仍是发不出声音，少年花瓣般的嘴唇，清透淡漠的微笑，让他觉得，什么都不用再说，这个人，其实都不在乎。
白向羽甜美的声音在耳边柔和轻响，他说：“我大学毕业拿的是双学士学位，即使没有家产继承，也能养活自己。所以，不用担心我。”
果然——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似乎对他的心思有所察觉，近两年白志明很少在他面前讲白向羽的事情，只是每每谈起自己的儿子，都是一副骄傲的表情。
梁川突然感到很惭愧，白志明对他恩重如山，他却想玷污他唯一的儿子，他生命中的骄傲。
我，是个卑鄙的人！
低头，将额头抵在白向羽的膝盖上，梁川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
爱情是无法控制的。
它会从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手势中泄露出来。
让你无所遁形，将你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地方点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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