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楚夕年恨铁不成钢的戳戳他脑门，“你就庆幸吧，庆幸你没被坏人掳了去，就只是被狄无及关在暗室里了。就你这智商，要是落在坏人手里，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到阎王面前报道了。”
楚夕岁挨了两下，见二姐没有停手的样子，忙嘻嘻哈哈躲过，“不会落在坏人手里的，我不是还有你们，还有周憬然，这下又多了个姐夫……”
只有楚夕辰依旧面色凝重，反复思索整件事的蹊跷古怪之处：“你说周憬然给你指了路你才遇到的狄无及，我总觉得……”
知道大姐在怀疑什么，不等楚夕辰顺着这条路继续深想，楚夕岁连忙打断她，“姐你紧张糊涂了？周憬然是不会害我的。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说着也不理会俩姐姐，着急忙慌边说着边胡乱往南边跑，“对了，我还要去看看周憬然，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大姐你和父神母神说一下，我一会儿就带着周憬然回来啊。”
蔚蓝苍穹深深垂下，美丽的白鸽盘旋其间，远远望去星星点点。
脚下古木参天，偶尔有阳光的缝隙透过来，斑驳陆离绽放在隐没的小路间，飒然风声入耳，鬼兰攀附在大树上摇动几下身姿，仿若幽灵觉醒一般。
这里有瘴气笼着用不了仙术，只得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待挨过老干虬枝盘曲交错的这一段路，整片整片的向阳花白茫茫地跃然于前，偶尔有白鸽飞来围绕着来客徘徊几圈，又轻盈地掠过草尖，向着太阳飞到不远处的庭院了。
“伤势怎么样了？”楚夕岁一把掀开周憬然的衣襟，不由分说道。
“楚夕岁，你怎么找来这里了？”周憬然并未理会他的话茬，只一手轻轻扣住楚夕岁，不动声色整理好衣襟，谴走肩膀的一只白鸽。
楚夕岁有些懊恼，没好气道：“担心你才来的啊！伤势怎么样了？还有，为什么让狄无及囚禁我？”
说话间一只小玉瓶放在梨花木四角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仿佛宣示着他情绪的不满。
周憬然拿起这只白玉小瓶，笑笑，终于舍得抬起温柔的眸子毫不闪躲地迎上去，语气里像还带上了欣许：“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让狄无及囚禁你这事儿。”
“从你没来兽冥天宫要人我就知道啦。我姐说你在帝都山一带寻我，什么寻我，分明是想好了说辞遣我那俩傻姐姐去兽冥天宫要人吧。”双手一摊，楚夕年毫无防备把身体向后仰去，把背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道，“关得我腰酸背痛的，觉也睡不好。”
听他这样说，周憬然却笑了，“既然这么明白，不怕我害你么？”
“就是因为明白，才知道你是不会害我的。连一日三餐都交代周到的人，怎么舍得害我。”语气里夹带着傲娇，闷一口手边的茶，“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连茶温都调得这么正好。”
“在白鸽岛，还有什么动静能逃得过我的耳朵么？”
说话间伸手垂下一层窗纱，内室光照瞬间暗淡了一点，眼睛瞥过去，隐约能揽下窗外树木斑驳浮动的影儿，那从容淡然的音调响起：“狄浩呢？被押入大牢了？”这平舒直叙的语气，倒像是用不着眼前之人的肯定，更像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不知是否错觉，凝着周憬然略显平静的眉眼，楚夕岁恍惚间就望到了那时，中间虽是隔了整整一千年，那眼神却好像一丝一毫都没变过。
“差不多吧。”楚夕岁往前靠靠，伸手又要查探周憬然伤势，俯身蹙眉道：“周憬然，你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周憬然微微往后一靠，云淡风轻地打趣道：“怎么伤的，你没见到吗？”
仿佛是不能承受周憬然的狡黠与防备，楚夕岁脸上仙色猝不及防就暗淡了下来。
“是连我也不能说的事情么？以你现在的修为，莫峰早已……没法伤你分毫了吧。”努力压制沮丧，可寥寥几字，还是将楚夕岁的沮丧暴露无遗了。
自己如此珍重的一个朋友，连这点儿信任都没给自己吗？
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亲密无间得像一个人似的。
“楚夕岁。”
周憬然扭过头，泼墨的发丝修饰过他的脖颈，柔和又驳杂的光照镀在他的侧脸，只鼻尖上的细汗薄薄染上一层，被楚夕岁尽收眼底，这层冷汗透露着周憬然此刻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像看上去这样轻松。
到底是有行医治病的经验在，楚夕岁又不是二姐那样于医石药理无甚作为的小白，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早被他悉数嗅出，尽管周憬然故意在身侧放了一大捧白色向日葵插入绿翠色的瓶花里用来粉饰太平混淆视听。
楚夕岁只好再次无奈追问道，“所以啊，你又是为了什么对他痛下杀手啊。”
莫峰既然当年能在大战中全身而退，又当得大帝左右手许多年，周憬然带着这么重的内伤与他搏命，楚夕岁想想都觉得后怕。
但见周憬然身形不动，沉默思索的样子，又觉得他的疏离让自己更为心痛，旋即补充道：“周憬然，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不能骗我。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选择信你的。”
早就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这个人了，把一切都交付他。千年前的那场天火，若不是眼前这人舍命相救，他们姐弟三个就是插翅也难逃。
“其实……”
闻声，楚夕岁连忙起身摆摆手，很是愤愤不平道：“哎呀呀，周憬然，我二姐那菜鸟都飞升成功了，我竟然错过飞升台飞升的机会永远止步灵仙之位了，想想真是郁闷死了，周憬然你这次要好好弥补我了。”
怕他不说，又怕他说的都是敷衍之词，只好自己就岔开话题左右而言其他。
“怎么弥补？”
想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周憬然细致的小白瓷瓶在手中晃了晃，温润的声音带着安抚。
楚夕岁立马认真道：“和我回杏林天宫吧，就算弥补了。”
“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不能回去。”摇摇头，转而望向楚夕岁的眼，晶莹剔透的眸子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到他的心窝里，仿佛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
让人安心，又不敢安心。
这样复杂的仙界，楚夕岁这样干净的心思今后怎么保护杏林天宫。
“什么事情比你的身体重要？扳倒兽冥天宫还是拯救仙界？”
周憬然气定神闲道：“兽冥天宫尚且用不着我费心筹谋，只消稍加推波助澜就足够让他们自取灭亡了。”
“所以呢，周憬然大殿下是为了什么不肯随我回杏林，又是为着什么受了这样重的伤，还不肯医治？”
推门，迎着大片大片的光线抬起头来，身边迅速飞来几只白鸽，绕在点翠之间，又小心翼翼地落到他的肩头。
周憬然不紧不慢道：“楚夕岁，你回去吧，好好珍重，还有，保护好你大姐。”
楚夕岁倔强地拿屁股蹭着椅子，自动忽略掉周憬然的逐客令。
用不着恼的脸看着眼前这背影，声调中的担心呼之欲出，“我不知道飞奴天宫和兽冥天宫结下过什么样的恩怨，只觉得你在走钢丝，掉下去就是刀山火海。周憬然，你知道吗？我宁愿像这白鸽一样同你分担，也不愿隔着云里雾里眼睁睁的看着你往刀山火海下面闯。”
身形只微微顿了一下，未曾回头端视身后之人，“你既觉察出了这下面就是刀山火海，我更不能拉你往下闯。”周憬然稍稍往前迈了一步，换上更是温软的语气，“回去吧。只一句，保护好自己和你大姐，比什么都重要。”
楚夕岁站起身来，这直白的表述更加印证心中所想，“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真是……”
“有些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眼下有兽冥天宫这事儿横在当头，杏林天宫又刚刚找回失踪的小殿下，事情就摆放在这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瞧着，想来，你们是安全的。”
楚夕岁扳过周憬然肩头，“你呢？安全吗？”
“飞奴天宫别的不敢说，逃遁术还是勉强拿的出手的，想来若是我不去同那些妖魔鬼怪找死，落得逍遥快活许多年是不成问题的。”这神态自若的眼神楚夕岁读懂了，垂下手转而正色道：“那就留着这条命，好好珍惜着。我父神母神挂念你挂念得紧，可别伤了他们的心。”
“都知道父神母神担心了，还不快回去吗？”
“走了。”刚走了两步忽得就止住脚步，周憬然这番急切地赶自己离开一定是有重要行动瞒着自己，不用思索，楚夕岁转身回望着周憬然
无奈道：“周憬然，狄浩三日后会去九五天宫请罪，你有伤在身，适可而止吧。”
“好。”
楚夕岁还有什么话想嘱咐，眼风之处竟带了红色的血，有两滴已滴落到周憬然肩头的绿色衣襟上了。
这该是刚刚飞回白鸽岛前来向周憬然复命的白鸽，说话间鸽身那细密的伤口已经把羽毛染红了，“派去兽冥天宫的这只灵鸽，受伤了。”
医者仁心。
深吸一口气，楚夕岁低哑道：“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牺牲这只灵鸽么？”
听闻周憬然面无表情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牺牲几只灵鸽也算值得。”
楚夕岁望一眼这绿衣少年，“为了毁灭？”
他安心的回望这着他，低沉着声音道：“为了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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