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四目相对了一会，楚夕年望着莫知旧可怜兮兮道：“肚子饿了，还闻到了四色片糕的香味儿。”
莫知旧好笑，就从床榻上起来去紫檀木四仙桌子上给他端四色片糕，想不到她也跟着坐起来自己走到了桌子旁坐下，恢复得出乎意料。
莫知旧想想也是，杏林天宫生来自带治愈之力，更何况楚夕年是个贪吃的。
“这顿饭比较寒酸，就只准备了四色片糕，还有前些日子的雪花膏，不知道能不能吃了。”他道。
“无妨。”楚夕年摆摆手，一低头惊讶道：“咦？荷包你带上了？什么时候戴上的？”
莫知旧面上一红，后知后觉地伸手捂了捂，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在桌上看到的。我看有三个荷包，上面一个是花一个是草，只有这个是两只水鸟，我猜到是给我的，我就自己拿来戴上了。”
楚夕年听得咯咯笑，“水鸟？你说我绣的是水鸟？这分明是鸳鸯好不好？”
莫知旧道：“鸳鸯不也是水鸟嘛？我瞧着绣的挺好。”
是真的觉得挺好的，就像楚夕年写的草书，在莫知旧看来，楚夕年的作品，无论书法，还是刺绣，都胜在意境美。
大概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楚夕年却夹了一口四色片糕在嘴里，吃得心满意足心情舒畅就不再睁着眼睛说瞎话，实诚摇头道：“不好，大姐说不好，等我哪天再给你绣一个，指定就好了。”
莫知旧心头酸涩，声音淡淡道：“别绣了……”
楚夕年连忙打断他，来了兴致开始侃侃而谈道：“为啥不绣了？”摆一摆手，筷子也放下了，开始手舞足蹈比划道：“你不知道，三姑镇的鹊桥街上有家鹊桥铺，铺上卖的荷包啦，手帕啦，布匹啦……反正好多好多的上面绣的刺绣都特好看。我早先已经拜了他家三姑娘为师了，他家三姑娘可是他家姐妹三个里面绣法最好的。我定金都交了，不绣就太可惜了。”
莫知旧默默看着她，默默听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楚夕年复又拿起筷子，“你怎么不说话？”
莫知旧，“你想听我说什么？”
楚夕年见他说不出什么，复又把眼神锁定在他身上的荷包，打起主意来：“要么你先把这个荷包摘下来，我看着也挺像水鸟的，等我哪天绣个鸳鸯给你戴。”
莫知旧忙伸手去捂着，“不摘，我挺喜欢这一个的，还是不摘了。”
楚夕年见他如此紧张兮兮就也没闹他，接着认认真真拿着筷子吃饭。
眼风扫到旁边的凉州小酿，楚夕年刚刚复原还不宜饮酒，就用筷子指着那两坛子，道：“以后我还要去好再来酒馆和掌柜的学酿酒。”
莫知旧道：“为何？”
楚夕年道：“我自己酿给你喝啊，我医术不通，以后总不能闲在家里无事可做。或者我以后继续去人间除暴安良？”自顾自点点头，“嗯，在人间我还算个能打的，不错。”
莫知旧沉着一颗心听她讲以后，心中当真酸涩。
“你怎么又不说话？”楚夕年道，“到时候你记得陪着我一起去。”
莫知旧又把心沉了沉，清清嗓子，“为什么要我陪着你？”
楚夕年急了，“万一我遇到危险怎么办？”
此前楚夕年从来没有担心过遇到危险。
莫知旧看着她在他面前活蹦乱跳，还当那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如今熬过了就熬过了，什么都不会在她身上留下。
怎么可能不留下，怎么可能不会心有余悸？
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楚夕年突然放下筷子神神叨叨去旁边翻箱倒柜，莫知旧不明所以，望着她道：“吃着饭呢，夕年你去那边干什么？”
楚夕年埋头到衣柜里，声音嗡嗡道：“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莫知旧莫名，“什么？”
楚夕年抻出一件衣服朝他展开道：“那日我和楚夕岁去三姑镇，整个长街最好看的衣服让我给你淘来了。我一眼就相中它了。你瞧瞧，是你最喜欢的天蓝色。”
这是一件天蓝色的直襟长袍，是他最喜欢的晴朗天空的颜色，长袍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细致又简单的云过天青色的连云纹，不同的蓝相互呼应，腰间束着连云纹的宽锦带，上面坠了一块羊脂白玉，质地细腻，光泽温润，整个感觉非常纯净非常素雅。
她欢天喜地地望着他，“还以为没有机会给你了，怕看着伤心就把它放到了衣柜底下压箱底，料子真好，竟然一点褶子都没压出来。”
莫知旧的眼眶红了红。
莫知旧不说话楚夕年也不恼，她将衣服递到他手上，“明日你就换上它。”
莫知旧心中一酸，强自压抑了情绪对她道：“我现在就换上它让你瞧瞧。”
莫知旧换好衣服就唤楚夕年。
楚夕年围着他欢蹦乱跳地转了几圈后，转着脑袋啧啧赞叹道：“果真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
莫知旧面上一红，“夕年，这两句……出处……”
楚夕年摆摆手，打断他，“我专捡了好听的来说，你纠结什么出处？”
莫知旧道，“夕年，你此前说我直白，现在……”
楚夕年转了身过去，又走回四仙桌子旁坐着，若无其事道：“此前我就是说的少了，往后就要修正那些没说出来的，没来得及做的遗憾。万幸啊，我们来日方长。”
这话听得莫知旧心中寒风凛冽，她果真也曾后怕。
小插曲过后俩人继续吃饭，楚夕年突然停下筷子，一惊一乍道：“不对！”
莫知旧的心咯噔一声吓得差点都不跳了，缓了一缓，面上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怎么不对？”
楚夕年后知后觉，“怎么不见我姐姐和弟弟？”
莫知旧道：“要不要去看看你姐姐和弟弟。”
“要。”
出了内室的门，楚夕年欢快地往前面走着，她比以前瘦了不少，淡淡的影子投到地上，莫知旧望着，在她身后缓缓伸出手臂，楚夕年像是感应到什么，突兀地转身，笑嘻嘻地望着莫知旧，看得愣了一会儿，微微笑着道：“知旧你在做什么？不和我一起么？”
莫知旧也朝她淡淡笑笑，“我在身后望着你。”
再跟着往前走，就是真的舍不得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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