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决心

自从昨日比剑输给了潇晟之后，陆海清一直就待在房中没有出来。他房中并没有点了灯盏，一片漆黑。

        于曼儿一直看着他房中从昨天到今夜，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忍不住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是谁？”房中的陆海清听到了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

        于曼儿缓了幻声音，柔声道：“师兄，是曼儿。”

        陆海清心中情绪复杂，他现在并不想见到任何人。

        “你有什么事吗。”

        于曼儿表情一哀，问道：“师兄，你已经在房中呆了一天一夜了，曼儿不放心你。”过了一会儿，里面却没有声音再答复她了。

        于曼儿也有些措手无措，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她咬咬牙继续道：“师兄？”

        她这一声又婉转又哀美，便是听了她这一声的呼唤也想象的出是这样的一个美人。陆海清闭着眼睛，已经想到了她在外面站着的样子，明明就隔了一扇门，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今一无是处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和她站在一起，再如何做个保护她的英雄。

        “我没事。”

        听到了他的答复，于曼儿欢喜一笑，道：“曼儿就知道，师兄不会不理曼儿的。”

        她咬了咬嘴唇，缓缓道：“昨天曼儿只是一时被夏公子的神仙样貌迷住了眼睛，这才忽略了师兄。曼儿回去想了一夜，觉得师兄才是对曼儿来说最重要的人。”

        里面的陆海清心中一动。又听于曼儿继续说道：“师兄可愿意原谅曼儿？”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也就是说自己多年来追求的东西如今终于有了答案，只是陆海清心中一片迷茫，昨天比剑输了之后，他的心和脑子就像是重新被清洗了一番似的，往日想不明白的，以为明白的都化作了一道白光，现在他似乎什么都在想，又似乎脑中一片空白。

        他嗑上眼睛，沉声道：“我不会怪你的。”

        门外的于曼儿一喜，正要推门进来时又听到他继续说道：“夏公子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模仿父亲走过的路，习过的剑，以为将他学到十成十便能成为一流的高手。只是这样的剑道就算是成了一流高手，也不是一流的剑意了。”

        陆海清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余镇明会放弃剑道而去学商，他虽然出身商贾，却是有着难得的习武筋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江湖上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了，陆海清一直认为，若是他当年没有放弃武学一道，此时早已经名扬天下。而如今陆海清感同身受，似乎有一些明白了他当年的选择。

        余镇明的确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他或许就能超过了他的师父。只是和潇晟一战之后，余镇明也低沉过，开始质疑了自己，直到他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开始做出了决定。

        九年前是余镇明，九年后是陆海清。他们战败在同一人之手，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陆海清叹了一口气，于曼儿却隐隐不安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裳。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说你错了，其实并不是，若不是我看夏夫人被她的容颜所震撼，也不会不自量力到去挑战夏公子了。”

        陆海清轻笑一声，嘲讽道：“由此可见，我是一个见异思迁之徒，倘若心中只有你便不会被乱花渐欲迷人眼了。我听说密宗中有‘思花’一派，我打算去见识见识。”

        于曼儿心中大惊，密宗是邪门魔道之首，密宗中的思花派从来只收男弟子而不收女弟子，顾名思义，以看破美女为旨，只有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的境界时才能算大成。只是这样何其艰难，这样的思花派看似有情却无情，说是无情却有情。

        陆海清作为武林正道尚贤庄少庄主，好好的剑道不学跑去了人家死对头那里，说出去何其可笑！

        于曼儿急了，想要推开门没想到陆海清却上锁了，她只好在外面猛的拍门道：“师兄师兄！是曼儿错了，你不要去那里好不好……”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陆海清觉得心肠都软了，只是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不适合走父亲的哪一条路，思来想去，其实他最喜欢的并不是于曼儿吧，不然也不会多看了几眼别的女子。

        毕竟是兄妹一场，这么多年的感情了，陆海清听着她的哭泣声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好了曼儿，别哭了……”他柔声地安慰着，像以往那样每当她耍小脾气时、哭闹的时候那样安慰着她。

        于曼儿心中愧对难当，也许是要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她不相信陆海清心中没有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做出了很多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师兄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她以为他会一直在那里等着她，所以才不停地挑战他的耐心。只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陆海清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如果说自己心心念念着潇晟竟然不看着自己，是因为她觉得对方居然无视了她，伤了她的自尊心的话，那么失去陆海清便会让她痛彻心扉。

        “师兄……你不要走好不好……”于曼儿的脸上划过了两道明显的痕迹，因为大力地拍打着房门手已经红了一片，她无力地靠着房门缓缓瘫坐了下来。

        幸好他们早已经换了住宿，若是在客栈的话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得将别人吸引过来，陆海清苦笑一声，不切时宜地想到了这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看你，每次都是这样。”

        他每次安慰时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再怎么生她的气这样也就消了，然后再故作没事的和她唠嗑加长两短的事情。只是这一回不一样了，他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马上出来，而是继续道：“每次你一哭我就会忍不住心软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或许以后也会是这样。

        “我现在心中有些复杂，以前我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弃武从商，难道继续学下去有朝一日再将对方置于脚下不行吗？现在我有所觉悟，你知道的，雌雄双剑一直都和我形影不离，自从我开始习剑的时候他们便一直跟随着我不曾脱身。”

        陆海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正是被潇晟弄成了碎片的剑刃，他拿起一片剑刃，就算在这么阴暗的地方它竟然也还是锋利如芒。

        他温柔地看向这些剑刃说道：“我以为这是我的道，其实并不是。多亏了夏公子打破了这些东西给我带来的禁锢，才让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于曼儿眼眶中已经溢满了泪水，她嘴唇颤抖：“可你是尚贤庄的少庄主，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了。”

        陆海清沉默了一下。

        于曼儿以为打动了他，再接再厉，故作欢笑道：“你看全庄都对你翓了厚望，夏公子很厉害不错，可是就连师父都未变能战胜的了他。师兄你是师父唯一的儿子，也是整个尚贤庄的少庄主，如果你走了，要让天下的武林人士如何看待师父，又如何看待尚贤庄呢？”

        于曼儿抽搐了一下，劝诫道：“师兄，你不能这么自私啊……”

        陆海清全身颤抖，于曼儿所说的正好都是他眼前所要考虑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所追求的是什么。

        陆海清看向窗外，屋里一片漆黑，屋外确实月色正明，投射下来的光影斑驳就像是他复杂的思绪。

        熊掌同鱼从来都是不可兼得，光与暗的界限，白与黑的界限为界分明。舍得舍得，从来只有舍去了才有得到。

        许久，于曼儿才听到陆海清道：“我会昭告全武林，我陆海清从此同尚贤庄一刀两断，从此我也不会再是尚贤庄的少庄主了。”

        陆海清苦涩道：“曼儿，有件事情要拜托你了，麻烦你告诉父亲，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于曼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抛去了这些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世背景，师兄居然要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陆海清想到，这或许是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冒险的决定。堂堂一个武林正派的贵公子，居然会放弃未来的庄主之位，而且还要和父亲和山庄断绝关系从此投身到歪门邪道之中，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只是他看着手中的盒子，里面的碎片就像是他已经破碎了的剑道。他也知道自己冷血薄情，不管是对于曼儿还是对父亲，亦或是对整个山庄，他也是一辈子都换不清了。

        只是人生苦短，不过寥寥几十年。这一次的战败也让陆海清决心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道路，从此他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能自己背负了，他将来或许会后悔，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做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后悔。

        无边的牢笼中，若不能挣脱，便只能被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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