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劝离

陆夫人温声道：“这件事情，也是你师父的想法。”

        于曼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是看到陆夫人的眼睛，一点也没有欺骗她的样子，何况陆夫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欺骗她一个女弟子的。

        陆夫人看到于曼儿漂亮的眼睛中里面已经充满了暗淡之色，因为失望她美丽的面容也如同一朵要凋零的花一样，仿佛蒙上了一层灰，不再富往日的生机盎然。

        她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把握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如何。陆夫人作为过来人，为了她好，还是劝她道：“我听庄主说你表哥已经在聚安镇了，这里过去也不算很远，你收拾收拾行李还是回去吧。”

        于曼儿猛的抬起头来，声音颤抖道：“师母……您这是要在赶曼儿走吗？”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做，只是于曼儿没有人护着的，按照她的脾气和性子，早就不知道暗中招惹了多少人的怨恨了，如今陆海清不在，而她和庄主也忙的很，不一定能时时分出精力来看他们这些弟子私下在闹什么。与其她将来被不知道怎样的下绊子，不如就让她回到她应该回去的地方好了。

        于曼儿抱住她，恳求道：“师母，曼儿还不想走，您不要赶曼儿走好不好？”

        如果可以，陆夫人也不希望这样让她走了，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继续待在这里，只怕执念会越来越深，与其将来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不如就现在看是早点将这根苗拔出了。

        她自顾自地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尚贤庄也是你的第二个家，只是，”陆夫人看向她，继续道，“师母也是为了你好，并不是因为埋怨你才让你收拾东西去找你表哥的，等到将来你便会知道师母为何这么说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既然陆夫人已经这么决绝了，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再继续求她她也不会让自己再留下，这已经是在暗示让她自己收拾东西离开了。

        于曼儿并不明白为什么陆夫人要让自己离开，她只以为是师母埋怨自己坑了她的儿子，从而不想看到自己。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庄主不再下令让尚贤庄的高手去将陆海清带回来了，明明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尚贤庄唯一的少庄主啊。

        只是如果连陆庄主和陆夫人作为一对父母都不管他了，那于曼儿现在还算是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质问他们呢？

        她身体摇晃着离开了房门，直到她无意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床上精神恍惚。

        同房的师姐见到她这个样子，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从师母那边回来了吗？”

        于曼儿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得脑子晕沉沉的，仿佛装了很多东西，但是又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乎就要飘起来了一般。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这些缥缈的语音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消失不见了。

        师姐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的有些担心，她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精美的人偶娃娃，但是却没有了灵魂，而空有美丽外表的娃娃也是可怕的让人觉得心中发悚。

        她又呼唤了几声，于曼儿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她觉得有些害怕了。

        “曼儿？曼儿？”

        她使劲地摇了于曼儿几下，于曼儿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听到了师姐的声音她才从梦幻中回过神来，一切仿佛都是虚假的。

        于曼儿抬起头来看向师姐，直接抱住了她的腰，眼中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

        “师姐！师母要赶我走……”

        同房的师姐大惊，回抱着她安抚地问道：“你胡说什么呢，师母人这么温柔，怎么会赶你走？”

        于曼儿在她怀中使劲地抽泣着，心中的难过无法自拔。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这几日过的是这么的难过，往日那些练武的日子、受伤的日子相比起来竟然都不算什么了。

        身体上的伤痛是暂时的，而心灵上的伤痛难以愈合。她心中的难受甚至连伤痛都说不上，只能说是小小的刀尖划过了她的心，终于让她长大了一回，不再是那个骄纵的只懂的仗势欺人的女子了。

        她将她和陆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师姐，师姐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她们说的话。

        师母在他们之间一直都是非常善解人意和温柔的一个人，方才于曼儿告诉她的话到了第三者耳里，不了解的只以为是陆夫人因为陆海清的事情在迁怒于曼儿，但是在他们这些徒弟的心里，师父和师母的做法一向都是考虑周全的，万万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让于曼儿离开。

        她柔声道：“师姐说句话，你不要觉得师姐是站在师母那边的。”

        于曼儿看着她，更是觉得委屈了，瘪瘪嘴不说话。

        “其实你自己心中都知道师母也是为了你好，她不是那么凉薄冷漠的人。”

        于曼儿点点头，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从小就被家人送来了尚贤庄学习武艺，从小就不在家中待着，尚贤庄与其说是她习武的地方，不如说是她真正的家才是，这里有她从小到大的美好的时光，有着她难以忘记的记忆，也有她成长着的痕迹。陆庄主再关心他们这些弟子，他好歹也是一个男人，有些事情他根本就注意不到。只有陆夫人，她是尚贤庄中每个人的“母亲”，因为有她在，这个尚贤庄才更像一个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现在让她离开尚贤庄就是让她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从此她除了必要的时候就不能经常回来了。她也知道自己再庄中其实并不是非常招师兄师弟们的待见，只不过有陆海清这个少庄主一直在她身边，她才这么安稳地到了现在。

        如果是其他人让她离开，她或许还不会这么难受，可是亲口让她离开的人是陆夫人，是她最敬重的人之一，也难怪她会这么失魂落魄了。这短短的三四日发生的事情，她就像醉了一样，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可是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这不过是大醉一场，酒醒了之后尚贤庄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变过。

        她听到师姐柔声道：“师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放弃去追少庄主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师母要让你离开，只是师姐觉得，”她犹豫了一下，咬唇继续道，“其实你现在这幅样子除了我还有谁能看的到呢，少庄主不在这里，他看不到。”

        听到她这么说，于曼儿觉得心中更是难受了。

        “还有，师姐倒是觉得你是心有不甘，你问问自己你是真的喜欢少庄主吗？是不是非他不可？还是因为你自己的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少庄主对你求追不舍的，但是却也是他最先放手的？”

        于曼儿睁大了眼睛看向她，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话就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了自己的心中，她是不是非他不可？是不是心有不甘？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陆海清一直都是青梅竹马，他是她的保护伞，自己对他的感觉一直以来更多的像是依赖，像是占有，像是师兄妹间的感情。如果换做更好的人来代替陆海清，自己是不是会愿意呢？

        她心中大惊，自己居然是会愿意的，所以正如师姐所说的，她对陆海清的喜欢不过是师兄妹间的长时间相处发展出来的深厚情谊，并没有掺杂了更多的别的情感。

        所以自己只是心有不甘吧，自己这几日来的纠结和难受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是因为自己一眼障目，自以为深情罢了。

        所有的魔障，不过是因为一时的执念作怪，这些执念就像是一个巨泡将她包围在里面，直到外界的刺激将这个虚假的巨泡弄破，她才能清醒过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一切都想明白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梦也要清醒了。

        师母让她离开的寓意她现在多少能体会了几分。

        师姐怕她想不开，还想再安抚她几句。于曼儿猛的握住她的手感谢了一番，她不明觉厉的点点头，愣愣地看着于曼儿雷厉风行地开始收拾行李这才反应过来。

        “虽然说师母让你离开，可是你这收拾的也太快了吧……”

        于曼儿倒是个脾气急的，什么都想明白了之后她也体会到了陆夫人的苦心，想着还是听师母的话去表哥那里住一阵子养养心性吧。

        “没事，现在这个时候正好。”

        师姐看着外面的天色，道：“你现在就走的话天都要黑了。”

        于曼儿手一顿，又继续收拾东西。

        她目光柔和：“没关系，夜晚的风也是温柔的。”

        能抚平她杂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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