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节
闻然有一个秘密。
几乎每天他都会穿梭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十八岁生日那天，闻然醒来后发现他居然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被他称为“第二世界”。
闻然并不是凭空出现在第二世界，他在这里有身份，有住处，有工作，仿佛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留在这里，可日落后，闻然却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几次过后，他摸索出了规律。
从每天起床到日落，闻然会一直待在第二世界，日落后他便会重返现实世界。
因为某种特定的机制，从来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也没有人关心他为什么经常消失。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活了四年。
平凡的，沉默的。
直到郁淮的出现。
上午九点三十分。
闻然去超市买了这几天的菜，之后顺着原路返回，路上碰见了邻居黄奶奶。
黄奶奶刚从家里出来，顺口问了句：“小闻啊，今儿菜价怎么样？”
闻然给她看了自己拍的照片：“白菜和萝卜便宜了八角，其他的没变。”
“好。”黄奶奶笑眯眯地看完，“还是你细心。”
闻然笑了下，提醒道：“您快去吧，再晚萝卜就没了。”
刚才还慢腾腾拉着人聊天的黄奶奶顿时不说了，急匆匆地往超市奔去。
闻然松了口气，转身向家里走去。
他住在街角的一幢旧楼里，房子不大，但安静舒适，正符合闻然的要求。
阳光斜斜照进小街，给旧楼染上些许温馨来。
九点三十六分。
闻然掏出钥匙，门“吱嘎”一声开了。
他刚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响声。
闻然的动作停了一瞬，很快从旁边拿起一把水果刀，慢慢靠近卧室。
卧室里没什么异常，他离开前整理好的衣物仍静静躺在床上。
一切看似正常，可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哪里不对。
卧室的另一边是阳台，里头摆了些不用的杂物，一个大纸箱遮住了阳台左下方的空间。
闻然一只手握住水果刀，另一只手丢了卷纸过去。
纸掉到地上滚了几圈后便不动了。
尽管如此，他仍然放轻脚步，缓缓靠近了阳台。
闻然的心跳在不断加快，他离纸箱的距离越来越近。
一只手突然精准地夺过闻然的刀，刀被那人架在了高处。随后他被人大力扼在了怀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闻然不得动弹。
那人的另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
闻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
看来他受伤了。
闻然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点了两次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捂住嘴巴的那只手松了力，可身体却还被牢牢锁定着。
闻然试探道：“我家有药，你需要吗？”
虽然没人发现闻然会经常消失，但是他仍然有种不安感，会在家里囤大量物资，尽量减少和别人的接触。
药箱自然是必备选项。
男人没出声，片刻后问道：“在哪？”
他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力气也在慢慢消失，闻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我带你去。”
他还是没有松开闻然，左手控制着闻然的双手，两个人来到了客厅。
药箱酒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柜子里，除了平常见到的那些药物外，还有止血药和绷带。
可男人没办法给自己上药，毕竟他还得确保闻然不会招惹来其他人。
右手臂上的伤限制了他的发挥，男人紧紧皱着眉头。
“我帮你吧。”闻然突然开口，“你没办法给自己上药，不是吗？”
“放心，我不会做别的。”
至少现在，闻然没办法扭转局面，男人的力气太大了。
男人后退了一步，闻然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从药箱里拿出碘酒、止血药和绷带：“去沙发那边。”
这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黑发黑眼，眉眼锋利中带着些戾气，肤色苍白，个子很高，左脸有一处擦伤，微微渗出血珠来，却不损他的俊美。
这人即使受伤也带着压迫感，使人不敢长视。
闻然只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为他擦药。
两个人默契地保持着和平状态，闻然帮他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最后绑上了绷带。
虽然……绑得有些丑。
闻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闯入家里的陌生人不知是何来历，又为何受了重伤，他身上的伤绝不止这么一处，否则他不会虚弱到躲进闻然家里。
闻然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持久不散。
“别的地方需要我帮忙吗？”闻然的目光投向男人的胸口前，那里已经洇出了一滩血。
郁淮试着活动了下手臂，拒绝了帮助：“我自己来。”
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该做午饭了。
闻然点点头，没再管他，自己一个人进了厨房。
家里还剩了些排骨，闻然索性做了道莲藕排骨汤。
把排骨切成小节，莲藕洗干净后切成小块，先把佐料和料酒放入锅中烧沸，随后下排骨，开大火，之后撇尽浮沫后转用小火继续炖。1
排骨的香气已经弥漫在空气中，闻然把莲藕和排骨一同倒入砂锅，继续炖着，汤在锅底咕噜咕噜作响，渐渐转成奶白色，最后简单调了个味。
汤汁鲜美浓醇却不腻，莲藕被炖得软糯，一口咬下去很是可口。
闻然把排骨汤端到了餐桌上。
郁淮默默吞了口口水。
他已经处理好了胸口的伤，手法干净利落，此刻坐在沙发上养神。
闻然端着两个小碗从厨房出来，餐桌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他转向男人：“还不过来？”
郁淮大步走过来，目测身高快到一米九，显得这个小房子有些狭仄。
闻然把碗推了过去，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开始吃午饭，郁淮一个人解决了大半。
临近尾声时，闻然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被仇家买凶/杀人，进来躲一会。”
仇家一次杀人不成便会有第二次，当务之急是养伤，之后再联系自己的部下。
对面的的青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睫毛纤长浓密，侧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目似点漆，声音干净清澈，看起来很是乖巧无害。
可他却在郁淮闯入家中后表现得尤为冷静，起初还有些惊慌失措，后来却慢慢平静下来，甚至还有心思邀请郁淮共进午餐。
心还挺大，他就不怕自己放进来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哦。”闻然听完后没什么反应，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只要你没犯事就好。”
只要没犯罪，别的便无伤大雅了。
这二十多年来，闻然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不胜其数，他看人挺准的。
直觉上他不像个坏人。
虽然刚开始闹得不太愉快，但是闻然能感觉到郁淮没有杀心。
“这段时间你可以留在我这养伤，最多留你半个月。”
“每天下午六点过后我有事不在家，冰箱有速食，晚饭你自己解决。”闻然说了个最近日落的时间。
“我叫闻然。”他边说边收拾碗筷：“怎么称呼你？”
考虑到之后十几天他都得住人家的、吃人家的，郁淮还是配合道：“叫我郁三就行。”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假名，闻然也不在乎，他把碗筷端到了水池旁。
“郁三是吧？”闻然指了指水池，“等过了三天，家里洗碗的工作都归你了。”
“嗯。”
闻然又把视线投向阳台，意味不明道：“明天帮我把那个纸箱搬下去，反正你力气挺大的，有意见吗？”
四个多小时前捏着他手腕留下的淤青现在还没消下去，不碰都疼得厉害。
“没有。”
郁淮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不过他还是不太熟练。
这事是他理亏，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当然，郁淮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接受闻然的收留，他的手机之前摔到了地上，已经报废了，没办法转账，现在也不适合出门取钱。
郁淮把手表取下来：“这个给你，等伤好之后，我再支付这段时间的花费。”
那块表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远远超出在闻然家的各种花销。
闻然没要，淡淡说：“先赊着吧。”
他在厨房洗碗，郁淮左右没事可干，便在他旁边打个下手，闻然要什么他就递什么。
时间悄无声息地指向了下午三点。
闻然家里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只有沙发可以睡，他取了一床被子放上去。
“行了，以后你就睡这儿。”闻然转身去了卧室，“我去睡一会。”
郁淮也躺了上去，带伤折腾了这么久，他有些体力不支。
沙发对身量高大的郁淮来说有些小，睡上去身体都伸展不开，不过眼下的条件也不允许他挑剔。
昏昏沉沉睡了三个小时后，郁淮打算去厨房里倒杯水喝，一进去便看见闻然的手机躺在案板边。
可卧室里没人，闻然不在家。
出门办事居然不带手机吗？
郁淮压下心里的疑惑，随后在冰箱上发现了一张闻然留下的小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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