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当然，白桐故意模糊了音调，谢明烛并没有听出来。
谢明烛此时满心都想着，将谢付雪留下来，将未宣于口的话告诉他。
谢明烛早些年生活得并不好，小小年纪被迫养家，最苦的记忆是沿街叫卖，拖鞋在滂沱大雨里裂成了两半。
好不容易从阴沟里爬出来，以为有机会看到光的谢明烛，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到来，会让谢付雪的生活产生剧变。
豪门父母非常心疼、喜欢谢明烛，对这个占据了谢明烛人生的假少爷，厌恶至极。
谢明烛并不愿意看到心上人难堪，极力挽回失态，反而刺激了豪门父母。
父母意思相当清楚，要么谢付雪回到自己家里，要么离开。
谢付雪是个聪明人，选择出国，至于那对地下水沟里蛆虫般的父母，本来也没什么感情，不在一起对彼此都好。
这个结果，谢明烛亲生父母勉强满意，但谢明烛不满意。
非常不满意。
·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冰淇淋店。
天气不热，土耳其冰淇淋店门口没什么人，外加来参观的人大多对这种小店不感兴趣。
这给足了谢明烛“偷-情”的隐秘感，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孤独又偏执。
以前看过不少男男女女黏糊的画面，一点点重叠过来，让他忍不住期待着“谢付雪”手足无措的模样。
可那是“谢付雪”啊，无论遇见任何事情都仍旧云淡风轻，甚至还有一点狡黠，总能灵活应对。
果不其然，土耳其冰淇淋店员开始对白桐下手，棍子灵活在手里颠来倒去。
“啊喂！”白桐转身，向谢明烛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谢明烛立刻上前，气势十足站在店员面前。
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威胁的眼神，便让店员两股颤颤。
店员心底嘀咕：
不像是来甜甜蜜蜜约会的，而像是个凶神恶煞来讨债的。
还在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好欺负的崽儿，别以为没看到你借机啃了好几个甜筒！！！
被迫无奈之下，店员只能给了两个甜筒给两人。
这时候快五点了，店员期待着下班。
同样的，白桐也期待着下班。上次两人约定的工作时间，是两个小时，三点开始，五点结束。
白桐手里还握着两个甜筒，谢明烛一边走一边看他的笑容，白桐笑起来，嘴角一边有个酒窝。
谢明烛被晃得发晕，心里却发闷、发慌，他问白桐。
“你能不出国吗？”
白桐反应了一下。
根据书里的描述，谢付雪在年少时候与谢明烛有过一两面的交集，顺便成为了他心底唯一的光。
谢明烛回家后跟父母关系生硬，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靠汲取谢付雪的温暖活下来的。
但谢付雪离开的事情，谢明烛很难受，他是为了谢付雪来到这个家，却逼着他离开了。
所以……
这是自欺欺人的弥补吗？
白桐刻意怔了一下，随即笑容扩大。
他舌尖舔了口香草冰淇淋，弯起的眼尾带着绯色的桃花。
他举起手里的甜筒，放到谢明烛眼皮底下：“好啊。”
仅仅是简单两个字，像是春风席卷大地，谢明烛那些苦闷、哀伤、郁结，在一瞬间消失，他心尖滚烫，甚至克制不住想要拥抱他。
动作一时间无法克制，他的理智早已经在对方答应留下来的一刻消失。
说得更肮脏一点，在看到白桐唇边的冰淇淋的时候，他克制不住想要亲吻他。
他在心底无声的说：
“ichliebedich。ichliebedich……”
拥抱的动作即将完成，谢明烛滚热的手还没有触碰到白桐的肩胛，突然从白桐怀里发出一声尖叫鸡的声音。
“咕——”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抵在了他的心口，十分嫌弃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前一秒还言笑撩人的“谢付雪”，五官一下子沉寂下来，在剥离了天真和纯美后，展露出来的是冷淡和默然。
像是美梦一下子被击碎，现实痛楚脱离出来，伤口鲜血淋漓。
谢明烛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底落差太大，给他激出一身冷汗，心脏跳得太高，硬生生被打压，差点心肌梗塞。
他额头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霎时雪白。
白桐掏出手机，扬了扬时间。
“第一，不接受加班，除非加价。”
“第二，雇主与替身间最好不要有身体接触，工作要合法合规。”
白桐笑了，露出酒窝。
但很显然跟谢付雪是两个人，又因为有几分相似的脸，割裂感之下的是说不出来的熟悉。
白桐放下手机：“试用结束，看起来你挺沉浸的，接下来需要预定时间吗？”
谢明烛强行摁下自己上浮的心窍，心思被点破生出尴尬，僵着脖子说：“沉浸？我不过是配合你蹩脚的演技！”
“。”
白桐舔了口冰淇淋。
啊对对对，他不信。
冰淇淋受了点热，表面一层黏黏糊糊快要融化。
他细细舔过，快速卷走了快要滴下来的奶-油。
“看来我们没机会继续合作了。”白桐满不在意说着，尾音慵懒而冷淡。
他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一点，瞳仁亮晶晶盯着谢明烛，但他自己瞳孔里却没有什么感情。
“可我感觉，自己还有机会。如果你雇佣我，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
谢明烛硬撑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没有下次了！”
“啊对对对。”
白桐摆了摆手，本来想给谢明烛的甜筒，被他拿了回来。他一手拿着一个甜筒，又钻回了观赏园，往来时走过的路走回去。
谢明烛腮帮子咬着牙，骨骼撑着脸皮，利落又英俊。
看着白桐离开的背影，就像看到当时的谢付雪。
“ichliebedich……”谢明烛在心底说。
明明没出口，白桐却像是听见了一般，他回了个头，弯了弯眼睛。却没有笑意，看上去有点认真、有点呆。
“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吗？”
谢明烛愣了下，没说话：“……”
白桐长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淡淡的：“ciao！记得试用期费用结算一下。”
ciaociao的我走了，正如我草草的来。
可恶的钱眼子！
谢明烛转了钱，顺便把人给删除了。
他，谢明烛，如果再找白桐，他名字就倒着写！
·
白桐一点不担心，海王魅力大，连带着他这张脸的吸引力也足够。
他刚走没有几步，就收到了谢明烛给的钱。
两个小时，几句话，直接让渣攻给了两万块。
这年头有钱人的钱真好挣。
白桐收下钱，发了个猫猫道谢的表情包，打算向可爱的大金主道谢。
一句谢谢过去，只收到了“对方不是你好友”的消息。
这也太玩不起了。
白桐含泪收下两万块，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
海域不再大，同城够用就行。
白桐转头也把谢明烛删了。
学校那边发来消息，要求交开题报告。
他顺着消息提示点进小组群里，同导师下的组员替导师艾特了他，替他说话，语气有点茶。
尤其强调了白桐很忙，可能没有时间看群消息。
导师立刻就炸了，把这件事情作为典型捅到了班级里，又私底下气不过，跟白桐班主任讲了，硬是让他成为了一个任人嘲笑的典型。
原主不是读书的料，拼尽全力考上个大学，分数线很悬，于是他选择调剂，调剂的结果就是大学是上了，专业选择跟混日子没差，根本没有前景，毕业前途未卜。
这段时间家里需要钱，原主四处打工，学业课程全都落下。
一般来说，一个导师精力只够带两三个学生，学生论文成绩大部分由导师决定，而一组学生，有差有优，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所以给导师的印象分相当重要。
而打工错过了开题报告的原主，印象分直接跌破谷底，延期毕业。
未来断送在自己手里，差点击溃了原主，而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谢明烛简直是光一样的存在。
为了不让自己走原主的老路，白桐立刻联系上了导师。
距离开题报告结束时间，还有一周，完完全全来得及，只是同组同学故意加快了速度，提前交了报告，同时还要拉踩两句白桐。
导师还在气头上，并没有接白桐电话。白桐思量了一下，打算找个时间好好去跟导师道歉。
嗯，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选题定下来。
·
“老头，你那个学生给你打电话了。”
“不接！给我挂掉！”
傅萦晟教授气得胡子都快冒烟了。
他好歹是专门请来的名誉教授，虽然专业不够热，但他名声在外，好多育种公司都抢着他当名誉顾问。
如果不是跟朋友打赌输了，被迫来了这边，他还看不上这个学校呢！
没想到不识货的学生，上课不听讲就算了，连自己毕业都上心！
作为富有学识的导师，学生交不上来开题报告是常有的事，犯不着这样生气，谁还不是个通情达理的导师？但态度！态度要端正啊！
白桐当时进这学校踩的是最低线，因为专业不热门，报的人少，大多数学生到了大一下，看清了就业问题，连夜抱着档案再见。
唯独留下个白桐独苗，还是因为挂科太多没达到转专业的要求。
本来以为他不着调，态度摆正，也算不错。
结果都要毕业了，居然连导师消息也不回！！
傅萦晟差点给气出高血压。
嗑下两粒降压药以后，傅萦晟照常打开邮箱，检查学生发来的课题。
教授全程耷拉眼皮，无聊到打哈欠。
从题目上能看出，学生以为的自己：猛虎出山图。
而落在教授眼里就是是：小鸡啄米图。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傅教授：藏狐、看手机。
傅夫人端着碗玫瑰酒酿进来，叹了口气：“现在学生的研究方向都好奇怪……滇红做的酱，味道真的很棒。”
傅教授喝了一口玫瑰酒酿，浓郁的玫瑰香气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仔细看，傅家养了不少月季，大多是经典品种，也有少部分叫不上名字的，长得不如经典品种。
国月育种一直是月季界难以突破的难题，国内月季大多是欧月，随着欧月的普及，本国月季地位岌岌可危。
傅教授半生致力于月季育种，奈何培育出来的品种，并不足够在月季界占据一席之地。
育种成功一个品种，除了实力，更多的是运气，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击中去了前景发展好的行业。
傅教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一堆空泛的标题，突然一则名为《古老月季杂交育种研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咽了下口水，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立刻点开文件看完。
其中的某些看法和观点竟然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短短千个字的概述，让他读了又读，甚至恨不得将其背诵默写。
他琢磨着概述的理论，甚至连一旁的玫瑰酒酿凉了都不知道。
傅夫人见他又“犯病”，轻轻敲打他：“急什么？你真感兴趣，就去跟人家见个面，好好聊一聊。”
傅教授反应过来，这才急急去看署名。
白桐。
白桐？！
这回，傅教授真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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