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陆长生撇着酒水不顾,品尝起了饭菜,不好也不坏。
赶路的几个月,他多次借宿真正的贫困农户,下咽过连稀粥都不算的杂粮糊糊。
阿福给准备的试毒银针,每餐必用,出门在外最怕阴沟翻船。
这年头的急性毒药不管起什么古怪名字,主材都离不开砒霜,所以银针够用。
敲门声再度响起,
“贵客,洗澡水来了!”
陆长生开门,伙计左右手各拎了一桶热水,后面女东家提着灯笼,一手还托着木托盘,里面摆着洗浴类的小物件。
陆长生自顾自回了座位继续干饭。
伙计去了里面隔间调试水温,女东家放下托盘,对着陆长生盈盈一礼,
“奴家这小店粗陋,怕是怠慢了公子。”
“东家自谦了,还不错!”
女子搬了个圆瞪,自来熟地坐在陆长生边上,执酒壶倒酒,
“奴家为公子倒酒。”
一股脂粉香透鼻而入,陆长生眉头微皱,却是不停筷子,继续干饭。
“公子从南边来的吧?”
“嗯。”
“公子一人在外,家里人如何放心的下!”
“还好。”
“公子可生的真俊俏,奴家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气质的男子…”
“东家谬赞了。”
“公子,您别光顾着吃菜呀,奴家的酒您还未尝过呢,来奴家陪您喝一杯!”
“好。”
“…”
“嗯。”
“……”
“嗯。”
咱们很熟吗?
不就住个店而已?
陆长生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青楼,再说去过16楼,人姑娘也没这般殷勤啊!
反正尴尬的不是自己,陆长生本就吃的差不多了,这下彻底没胃口了。
恰在此时,隔间哗啦啦捣鼓一通的伙计退了出来,
“贵客,洗澡水给您准备好咯!”
陆长生点点头,
“辛苦!”
“哪里哪里,贵客慢用,小的告退。”
待伙计离去并从外边带上了房门,这女掌柜仍没有起身离去的打算,陆长生再没了敷衍的耐心,
“东家可还有事?”
女子媚眼如丝,语调再嗲三分,该说不说,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段皮肤都挺好。
“一看公子就是富贵出身,出门在外也没个人伺候,怕是很难习惯,相识就是缘分,就由奴家伺候公子沐浴吧。”
陆长生有些懵,不说这时代女子保守么,难道自己遇到了潘金莲同款?
试探性问道,
“仙人跳?”
美娇娘笑的凶器乱颤,
“呵呵呵呵,公子就爱开玩笑,什么仙人跳,奴家这宅子里拢共三人,您都见过。”
陆长生不解,话也就直白了些,
“那东家为何自甘堕落?”
美娇娘一下子笑颜换悲悯,眸中带泪,这变脸速度,这细微表情拿捏,妥妥奥斯卡。
陆长生正暗自吐槽,女子已起身,莲步款款来到陆长生后背,双手搭在陆长生肩头缓缓按摩,
“奴家父母早亡,与弟弟相依为命,嫁给阮二他爹,虽是续弦,可总算有了依靠,不曾想他爹却早早去了,留下我一个苦命女子拉扯他们姐弟,奴家心里苦啊!”
“唉,奴家也是人,夜深人静时,孤独又能向谁诉说?!”
语带悲切,直教闻者落泪,手上动作却是愈发大胆,一只洁白小手已探入陆长生胸膛摩挲。
“公子,请让奴家为您宽衣…”
陆长生才不信她的鬼话,比起记忆那世里的绿茶,这份演技还差着段位!
这种姿色想再嫁何其容易,无非是高不成低不就罢了!
再说一个漂亮寡妇能撑起这家业,背后没点助力才怪。
反正自己不是吃亏的那个,你爱演,老子也懒得拆穿。
待被褪去衣衫,陆长生光溜溜进了澡盆,并无尴尬,以前两个小丫头每日伺候沐浴,早麻木了。
美娇娘得逞了第一步,心中犹自欢喜,媚眼如丝的同时呼吸加重,撩拨道,
“公子,奴家美吗?”
陆长生躺在澡盆里,望着外面作诱人姿态的女子认真点头,
“确实是个美人。”
“嘻嘻,”
女子愈发卖力,围着木桶吐气如兰,手指在陆长生胸膛摩挲,
“公子的短发,公子俊俏的容颜,公子的风轻云淡,哪一样都叫奴家情难自禁,想必爱慕公子的女子数不胜数,奴家不过残花败柳,为助公子雅兴,奴家特意准备了小节目,望公子能喜欢……”
陆长生身体某处的确不受控制,但内心毫无波澜,泡在水中懒洋洋道,
“哦?”
“既如此,本公子拭目以待,请开始你的表演。”
女子迷离的眼神始终盯着陆长生,不着痕迹地从托盘中拿起一只精致木盒,身体缓缓扭动着后退,直到半丈外的低矮置物台,随手扫去上面的杂物,面朝陆长生坐了上去。
缓缓褪去亵衣,轻抚凶器,把诱惑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陆长生可不仅仅是17岁未经人事的青年,还有记忆中年大叔一世傍身,后世的花活可多了去了,饶是如此,心头直呼内行!
不一会儿,女子又褪去了亵裤,摆出了一览无余的姿态,两手有些忙碌…
陆长生下意识摸了摸鼻孔,还好,没有流血,心里反复念咒语,
‘绝不能把第一次丢给这样的女人…女人只会影响哥的拔剑速度…’
如此再三果然有效,邪火再度被压制下去。
哪知一山还有一山高,美娇娘打开了那木盒,居然是一只角先生…
陆长生反而没了那份燥热,仿佛进入了贤者时刻。
且不说17岁的身体还不宜破阳,只说如此荒诞的女子,是正经人能沾染的吗?
权当乐子看好了,大不了给些茶水钱。
良久,美娇娘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却仍没等到想象中的饿狼扑食。
陆长生开始穿衣服时,女子懵了,声音与动作齐齐而止。
“公子…”
陆长生一本正经打了个哈欠,
“东家,我困了,那个…节目很好看,你辛苦了!”
女子恨恨跺脚,收起木盒,狼狈地捡起衣服往身上套。
陆长生径直去了外间,待一杯茶水下肚,女子衣衫不整地小跑着出来,望着怡然自得的陆长生,嗫嚅嘴唇,最终还是客客气气道了声,
“让公子见笑了,公子好生歇息,奴家告退。”
陆长生微笑起身,替女子打开房门,并递过去一张百两面值的新钞,
“一点心意,东家收好,你辛苦了。”
女子望着那张大面额新钞,不知心中如何作想,迟钝片刻,还是接了下来,
“谢公子赏!”
————————————
这样幽静且不大的小院里,声音总是传的很开。
原本这样的声音平日她一人时隔三差五也会有,但要略低些;
在‘二爷’来的夜晚会更强烈些。
以前阮大山可以倒头就睡,反倒是对面铺上的瘦猴辗转难眠。
但今晚他内心失望且愤怒,久久不能入眠。
‘我终究是看错了那位客人,这贱女人有什么好,你们怎么能糟践我姐姐的房间!’
‘姐姐,对不起,是弟无能…’
‘娘是我太废物,保护不了姐姐…’
‘爹,你为何要娶这样的女人,你害死了自己却也害死了姐姐,我恨你!’
“咚咚咚~”
正此时,门外响起轻微敲门声。
黑暗里,阮大山盖着薄被,一动不动。
对面床铺的瘦猴已开始窸窸窣窣穿衣。
片刻,有套鞋子的声音,再然后瘦猴离开了床铺,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带进一缕寒意。
阮大山知道那个女人在外面,只是无论如何竖耳朵,也听不到她们说些什么。
“东家摸到底了?”
瘦猴低语。
“不重要了,管他什么来历,谁又能证明他来过!”
女子声音比三月夜更冷。
“啊,这…行脚商倒是无碍,只是阮二他…”
“与一大笔钱相比,他那点营生又算个屁,小崽子本就越来越不听话,一起处理了就是!”
“那小的这就去城门口候着,城门开了,立刻去找二当家?”
女子思索片刻点头,
“喏,这5两的新钞你且带着,当面交给‘二爷’,至于他会不会让‘脏爷’知晓,不是你我能决断的。”
“你与他分说,这条鱼够大,却不宜在铺子里动手,一波人安排在半道,他自己要来踩点劝他趁早,指不定这人什么时候就走了!”
“唉,小的记下了,东家瞧好吧,二爷若得了这笔巨款,何须再屈居那老头之下,连带着您也可以守得日出见云开!”
“哼,最好如此,老娘早就不爽这偷鸡摸狗的日子,瘦猴你此番做的好了,以后自有你的出头日!”
“东家,事不宜迟,小的这就出发!”
当第一缕晨光映射窗纸,陆长生已经起身,在梳妆台前画长剑的图纸。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尽管很轻却逃不出陆长生敏锐的六识。
在门口静默了一会,这才叩门,
“客人,我来拿图纸。”
陆长生打开门,小铁匠第一时间透过陆长生身体与门开的空隙朝里面张望。
“想看进来看就是,你自家的客房好奇什么?”
小铁匠还真就不客气,不等门开的更大些,便猫着身子挤了进来,随后就像在找东西似的,一处处地瞅。
陆长生也不计较他奇怪的举动,回到座位上继续作画,
“你来的早了些,再等片刻就好。”
小铁匠并不应答,一圈看下来后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客人并没有糟蹋什么,一切如旧。
声音在陆长生背后响起,
“客人,你与其他人很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好人,干嘛要与那个坏女人纠缠?!”
“并没有。”
陆长生头也不抬。
“可,可那女人昨晚来了这里,”
小铁匠有些犹豫,声音越来越小,
“那声音院子里都能听到…”
“那是她自己在表演!”
陆长生扭头,一本正经,不管是母亲还是继母,这事他都该解释清楚,只为从心。
小铁匠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
“你相信了?”
陆长生有些诧异,这种黄泥巴掉裤裆的事,真要描述出去,鬼才信。
小铁匠点头,
“平日她房间也会传出声来,那个‘二爷’来了,会更吵一些。”
这年头15岁结婚都是常事,所以陆长生知道小铁匠懂,可这脑回路……
陆长生哭笑不得,反问道,
“所以你信我,就是因为没有‘更吵一些’?”
“也不全是,我就是觉得客人与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同,所以才同意你住我姐姐的房间。”
陆长生恍然,
“难怪这房间古怪,原来是姑娘家的闺房,可被我占了,那你姐姐可有住处?”
小铁匠避而不答,
“客人,你快离开吧,换个地方铸剑。”
“哦?”
陆长生挑眉。
“瘦猴半夜被那女人叫起,至今未归,大概是去城里找他们那个‘二爷’了。”
“与我何干,我又不曾碰她。”
这破事听弦外音就代表着麻烦,可就这么提桶跑路,我陆长生不要面子的吗?
也就是对自身武力有信心,否则陆长生跑的比谁都快。
“客人,‘脏帮’的那些人不讲道理的,既能与孔家本族扯上关系,又有县令大人作靠山,我知客人来历不凡,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您还是尽快离去吧。”
陆长生对于这小家伙倒是起了兴趣,
昨日还是一副厌世叛逆相,这会却为他一个陌生人焦虑,试想一下,若陆长生真的走了,这小铁匠必然要吃挂劳。
却仍极力劝慰,足见其心地澄澈。
“让我猜猜,嗯,你爹不在了,你姐姐怕也是命运多舛,想来这与你这后母还有那什么二爷的脱不了干系…”
小铁匠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
陆长生心道,
‘果然,特么剧本向来这么写的!’
“那么再来说说你,恨透了她却无可奈何,能活着也就是因为还能替她挣些小钱。”
“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你没能力反杀她一个妇人,而是你姐姐那边有羁绊,可对?”
小铁匠泪眼滂沱,却咬牙控制着不发出声来,
“那个老畜生都快50了,老婆小妾不知凡几,他们把我姐姐骗去当一房小妾,哪知根本不是,我姐姐去那老畜生家,不过3月便被虐待至死,他们还骗我说我姐姐是病死的,可怜我至今连我姐姐尸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
小铁匠终究还是哭出了声,大概是藏在心底的苦楚有了倾诉对象。
“若不是有好心的老主顾正好是给老畜生府上收夜香,只怕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陆长生还是低估了,原来这小子不做与蛇蝎后妈一命换一命的买卖,只是因为还有大仇未报,一直在隐忍。
可社会就是如此!
一心报国却因夫差迷恋女色,劝谏无果,最后落得自刎;
韩信如此助刘邦得天下,终究死于一群妇人之手,且死的极其惨烈;
下面升斗小民比窦娥还冤,比被当两脚羊吃掉还凄惨的事情比比皆是!
‘解放’前西藏还在敲开少女脑壳灌水银剥人皮骨…
小铁匠的这点遭遇才哪到哪?
自己的那些制度即便老朱,朱棣都去努力推行,民间匠造技术与民营集团遍地开花,也至多是将整体百姓生活质量提高而已。
可没有电视、电话、新闻头条的时代,注定社会底层有太多太多的黑暗是律法监管不到的。
华夏人一直讲究人情世故,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地方县令的亲戚朋友有没有特权?
拔出萝卜带出泥。
寡妇能作出这般天怒人怨的事而逍遥自在,为何?
她有个姘头是地头蛇二号,
地头蛇二号与地头蛇一号一个利益体,
地头蛇一号与县令能打上交道,
仅此而已!
一条关系线最末端的都能有这样的危害,
这县令又会有多少亲戚朋友,拉扯出多少条关系线?
陆长生仰天长叹,
“唉,这世道就好不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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