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座上宾

这样一个水龙卷，其中的毁灭性力量恐怖至极。
就算是金丹真人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湖心。
萧允以后吹牛皮的时候，也会把这一次阳湖之行带上，因为被这样一个大势力请为座上宾，实在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毕竟这小地方竟能让狂暴雷熊饮恨，其实力肯定不会比归元宗差，甚至可以摸一摸中域姬姓皇朝的尾巴。
但有一个问题暴露出来，是不是两人的一举一动，从来到湖边开始就全部在监视之中？
若是如此，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在这个名叫阳湖的地方显然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大能，事情的发展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萧允看了看四周幽蓝的景色，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可怕，若非一刀战胜人鱼族三队长，证明自己的实力，说不定这个大能看不上自己，就是一个死字。
强者为尊的世界，谁也不会请一个废物当座上宾。
虽然偶尔帅也有用，但是谁年轻时没有一张帅气的脸呢？
萧允收好下巴，开始猜测。
按理说，一个实力强大无比的“老祖”无缘无故邀请自己，大概率是鸿门宴。
当初项羽请刘邦就是如此。
可自己身上只有红雪值钱，除此之外，烂命一条，既无财又无势。
对方有什么可图的？
“阿烟，你不会是什么人鱼族失散多年的公主吧？它们请我们，就是为了让你回去认爹！”
罗飞烟怎会看不出萧允目光中的戏谑之意。
她避开两个人鱼族少女，压低声音在萧允耳边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天元族的圣女，是无上圣地唯一的传承者。是七界传承者之中，唯一一个女流。”
萧允抿抿嘴唇，轻轻抚了抚红雪的刀柄，天元族么？应该也能一刀斩杀罢。
他当然不信罗飞烟这番吹破牛皮的话，谁会是什么圣女？更不会是什么七界传承者，那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早已隐匿上万年。
两人出生自同一个地方，从小一起长大，家乡叫地蛋镇，和传说中的天元圣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以说百万年来毫无关系。
谁都知道，天元圣地眼高于顶，根本不会和平民攀上任何关系。
但是这并不妨碍萧允将天元族作为假想敌：“天元族最好不要惹上我，因为我总有一天能打烂他们的圣地。”
“你喜欢就好，反正我们现在是来做客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死完全听命于人。”
罗飞烟说完，扭过头不再理会。
其实萧允何尝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是待宰羔羊，砧板鱼肉罢了。
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图什么，一个神神秘秘的老祖，可以号令上百人鱼战士，甚至可以斩杀三阶初期的巨型妖兽。
这样的人物，起码是金丹境后期，在大陆上任何地方都是顶尖的存在，其意图绝非常人可以揣度。
假如对方不图什么，单纯想来一场吟诗作对，此唱彼和的欢宴，萧允又得伤一番脑筋。
古往今来，除了天生的诗仙李白，斗酒诗百篇，还没有一个诗人敢说作诗不苦。
更何况他还不是诗人。
只可惜穿越的时候没有带上一本李白的全集，否则直接走文圣路线岂不美哉？
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直接被七界共举，立地封为人仙，一群权贵还得跟在身后卖笑提鞋。
那是何等威风，也是小小的练气三层武者可比？
脱出幻想，回到现实，两人已渐渐落到宫殿的包围里，脚下一声脆响，忽然踩上了坚实的地面。
无论谁经历这一段旅程，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恍惚感，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真实远去，记忆也变得混乱。
短暂适应后，两人才开始活动腿脚。
那人鱼少女轻笑几声，人族终是不适合生活在水中。
她们手上施一个法术，一群扁圆的奇怪鱼类立时散去，纷纷飞向上空，好像终于下班一样。
萧允走在地上，感觉浑身十分舒坦，街道宽阔整齐，到处都铺有地砖，建筑物整齐排列，一切都布置得精致考究。
道路旁立有许多雕像，有些是手执九叉戟的大胡子人族，有些是龙凤之类的瑞兽，看上去都十分威武不凡，武德充沛。
最奇特的是，这些宫殿浸在水中，竟干净得不染纤尘，水流在这里就好像是静止的，感受不到一点点流动。
按理说湖底应该是淤泥堆积，暗潮涌动。
萧允猜想，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阵法加持，才使得这里整洁情清净。
毕竟是金丹真人的府邸，这样的恒温阵法都算是小意思，真正强大的是那隐藏的护城杀阵，一旦催动，威势冲天。
甚至有斩杀元婴大能的能力！如此看来，那狂暴雷熊倒是死得不冤。
若把眼前这些宫殿搬到陆地上去，就算是西南域皇族与之相比，论辉煌程度也是不下分毫。
人世有许多事都不可解释，猫为什么吃鱼？
若不是误打误撞，谁也不知道黑夜森林边缘的一座小湖里，竟然有这样一座水下之城。
最奇怪的还是厉杰口中那奇怪的老祖，为何放着好好的洞天福地不住，也不去传说中的海外仙山，反而要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假如人家就是喜欢水，喜欢水底的清静，那谁也管不着。
土豪大多有些怪癖，萧允只希望对方不要太难相处才好。
萧允有个大胆的想法，风险很高，收益也高。
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巨腿固然难惹，但是出手也极阔绰，随便抱一抱，能得到的好处绝对超出想象。
毕竟是坐拥一整座水下宫殿的大人物，在小小的西南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顶尖存在。
一高兴，随便扔一瓶筑基丹，对巨腿来说可能只是扔了一个铜子。
但对普通的练气期修炼者来说，起码能高兴三十年。
天资高的话，其中一颗拿来筑基，剩下的用来换取资源。
三十年的苦修不如一瓶筑基丹，这就是真实的人间惨剧，至少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经历。
想到此处，萧允不由得兴奋起来。
“竟然让我走了这等狗屎运！看来这回不发财是不行了。”
几天来的连番苦战总算有了回报，萧允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年轻人遇到机会，就是要乘风而起，大有作为，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给自己打完气，感觉信心又提升不少，至少要赚个十万灵石吧，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满腹经纶？
怎么对得起仙王李白的诗句？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走出两边高楼的包围，穿过头顶横空的复道，转而来到一条宽大的主干道上。
左右宽阔足有十余丈，至少可供十架马车并驾齐驱。
回身望去，到处都是精致的建筑，每一栋都气度非凡，震撼人心，而且暗合某种奇门遁甲的位置排布。
但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刚才一直感到不对劲，现在才终于发觉。
为什么所有建筑都紧闭大门？街道如此宽阔，为什么连一点活物的踪影都没有?
如此恢宏的宫殿，如此大气的布置，却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没有鱼，没有海草，甚至连一个人鱼族护卫都没有，就好像是一座空城，一座鬼城。
想不到湖底居然是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萧允莫名感到有些阴森森的。
想象力丰富的人在此处，可以想到很多恐怖故事，比如主人是个死人，却邀请客人到他家做客……
若不是前方有两个美人鱼少女带路，摆动尾巴的姿势优雅美丽，生动活泼，萧允甚至会认为自己是在做一场奇怪的梦。
梦中怪事接连不断，令人难以置信。
这样走了许久，一行人始终没有言语，罗飞烟已打定心思不再理萧允，更不可能说什么好话。
而那两个人鱼少女也是像冰山一样，在一边绝不肯开口。
气氛沉闷得有些无聊，让萧允感到有些难受。
而且脚下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好像怎么也走不到目的地。
萧允想开口问，他心中有太多疑惑，光靠观察是不可能得到解答的。
“请问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呢？”
但他当然不会蠢到把问题说出口。
因为说不定原来有人，后来却被这里的老祖杀光了，一问出口，自己当然也要被杀人灭口。
言多必失，收敛一点绝对不会错的，尤其是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萧允一直相信，见机行事才是最好的行事方法。
正当萧允为做客的礼节发愁，心下正在考虑如何才能说话好听一点。
前方一个美人鱼少女轻盈地转过身来，屈身一礼，以银铃般的声音道：“萧公子，罗小姐，前方就是我家老祖的住处，两位可自行前往，婢子将二位带至此处，先行告退。”
萧允忽的感觉脑袋有些沉重，身子却轻飘飘的如浮在云端一般。
听闻鲛人之歌举世无双，可令听者心醉神摇，灵魂出窍，甚至能使聋者返聪，愚者顿醒。
海内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人鱼少女只一句例行公事的传话，萧允已经能感受到语声的美妙，果真是绕梁三日，余音袅袅，难以释怀。
萧允想要拉住其中一个，多聊上几句天。
至少也要让她说几句其他的话，或者换个情态，不要总是这么冷冰冰的。
但她们走得很干脆，很高冷。
罗飞烟在一旁嘲笑道：“嘁，真没见识，不过人家好像对你爱搭不理。”
女子对鲛人少女之歌不感兴趣，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萧允也不准备和她一般见识，毕竟同乡一场，从小玩到大，被嘲笑的次数海了去了。
“都是给她惯的，小时候掏个鸟窝爬树稍微慢一点，都要被嘲笑无能。”萧允自动代入到童年的记忆中，和自己亲身经历过没什么分别。
“按理说我不还是她的主人吗？前不久还说我的一切要求都会满足。”
“萝……”
但瞟到罗飞烟恶狠狠的目光，飘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就像几颗又硬又尖的石头。
这一怂，肚子里的气瞬间就泄了大半，往后只能节节败退。
萧允摸摸鼻子，悻悻道：“罗小姐，那个，我们还是先进去做客吧，让东道主等太久会显得很没有礼貌的。”
眼前有一座不大不小，但是很有气派的宫殿，殿顶安放一颗照耀四方的明珠，看上去光芒璀璨，颇有皇家气度。
殿门依旧是紧闭的，没有设置护卫，看上去像后宫寝宫之类的偏殿。
总之不是正经议事的正殿，但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王者威严，隐隐有唯我独尊的气势。
无论是谁到这种地方做客，心里都会感到一丝不安。
萧允暗道一句：“不知道为何要选在这里，人鱼族的老祖还真是奇怪。”
走上前去，拉起巨大的铜环，叩门两下。
笃，笃。
一道满含灵力的声音传出：“客人请进，大门没有上锁。”
萧允转过来看罗飞烟，一张嘴大得可以吞下两个馒头，好像在说：“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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