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

幸好，劳动公园周边没有住宅楼。否则爆炸可能会造成无辜人员的伤亡。

        苏北裙鼓起勇气拼命地向爆炸处跑过去。

        有些胆子大的人也骂骂咧咧地向那个方向小跑着过去想看看究竟。

        苏北裙呼哧带喘地来到了爆炸地点，发现地上竟然有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巨大土坑。

        土坑里金甲黑袍人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动作显得有些踉跄。长枪也不知道被崩到何处去了，盔甲上斑斑血迹，看样子伤的不轻。

        地上躺着丛玉儿。依稀地看到丛玉儿昏迷不醒，身上的甲胄破烂不堪。

        金甲黑袍人老远地看到苏北裙和远处过来的一些人。神识估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然后踉跄着向着无人的反方向一步一拐地走去。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苏北裙也不敢去追。他跑到了丛玉儿的身前摇晃了一下她的肩膀。

        躺在地上的丛玉儿虚弱地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苏北裙，她笑了一下。

        这时远处赶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渐渐的快要接近了，距离最近的人只有十来米远了。

        苏北裙觉得不应该让他们看到丛玉儿，于是背起丛玉儿就跑。

        赶过来的人们看到苏北裙背着一个人跑，就有人好心地喊道：“快去医院啊。”

        这下子倒是提醒了苏北裙。

        就在这时，丛玉儿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去，医院~~”

        说完，丛玉儿趴在苏北裙的背上又昏迷了过去。

        ……

        经过一路的奔波，苏北裙终于背着丛玉儿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小房间。

        苏北裙不敢回家，怕给家人带来麻烦，而且这件事他也解释不清楚。

        苏北裙其实胆量一直也不大，他不敢去酒店，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所以想到了这里。

        苏北裙将丛玉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长方形的铁桌子上。让丛玉儿平躺着。

        他不敢用手去触摸。只能用目光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丛玉儿的身体。

        丛玉儿的甲胄上因爆炸导致像蛛网一样的裂纹，掉落了好几块。甲胄下的青黑色丝缎锦服似乎不像是普通的材质，因为布料明显很结实，承受了近距离的爆炸后只有几处破损。

        从这几块破损处能够隐约看到衣服下面柔美白皙、光滑细腻的肌肤。

        双臂和双腿的锦服上的破损稍微多一些。显然这些破损是因为在爆炸发生时丛玉儿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头部、用双腿收拢蜷起保护住腰腹所导致的。

        她的右侧胯部至膝盖处有一个比较长的口子，能清晰地看见丛玉儿的大腿修长而匀称，肌肤饱满且柔韧。大腿的肤色光泽润亮，弧度完美。

        苏北裙数了数，丛玉儿身上大约有五、六处有血迹的伤痕。都是爆炸冲击所致的擦伤和淤痕，并没有戳伤和较深的伤口。

        苏北裙看到丛玉儿胸口起伏，呼吸较匀称，所以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什么致命的危险。

        至于有没有什么内伤，他也不得而知。

        丛玉儿昏昏沉沉的，面容略显苍白，汗液粘黏着发丝在额头、鬓角上显得憔悴亦楚楚可怜。

        丛玉儿的汗液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女性体香，强烈地刺激着苏北裙的荷尔蒙。

        苏北裙本想帮她梳理一下散乱的发髻。

        但是苏北裙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丛玉儿。他并不敢亵渎他心中的女神。

        不知道金甲黑袍人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出现，苏北裙虽然着急却并不知道应该怎么施救。

        那两个黑袍人刚刚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显然他们的追踪本领不一般。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想了片刻后他伸出双手，放在丛玉儿的肩膀上。

        正当他打算摇晃一下丛玉儿时，他听见了一种声音。

        这种声音他很熟悉，就好像是——

        家里养的土狗正在饥不择食地乱啃一根骨头时，有人上去从狗嘴里抢夺食物。

        是狗护食时发出的声音！

        苏北裙侧过头，就看到角落里，一只雪白的小狗正在那里前爪拔地、后爪拱起，摆出一副好像是随时准备前冲的架势。

        ——这只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苏北裙虽然怕狗，但是这只狗也太小了。只有一尺多长。

        呲牙咧嘴的架势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苏北裙想了想，把双手慢慢的撤回来。小狗立刻停止了“呜呜”的低吠。

        苏北裙又把手放上去，小狗马上又横眉立目，张牙舞爪地表现出咬牙切齿状。

        苏北裙明白了。于是把手又撤了回来。

        这只可爱小狗为什么会对丛玉儿产生这种奇怪的表现呢？

        苏北裙弄不明白，难道是刚才那只幻兽？那这差距可太大了些。

        这只小狗头大、毛短、身子小，爪子倒是挺大，噗噗地刨地，一个劲儿地做出前扑的架势但只是在原地装腔作势。

        苏北裙感觉好可笑，他又把双手在丛玉儿的胸口前来回伸缩了几次，以确保自己的判断。

        “好玩么？”

        突然，丛玉儿的声音吓得他几乎诈尸一样地蹿起来。

        丛玉儿已经醒了。略感虚弱地坐了起来。

        然后从腰间拿出一粒好像是糖豆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这个糖豆香气四溢，顿时屋子里四处飘散着这种清香馥郁。

        苏北裙傻傻地看着丛玉儿，然后从桌子下面的阁层上取出来一个铁杠子，在里面倒了些水递了过去。

        服下丹药后，丛玉儿气色缓和了许多。她伸手接过铁质的大水杯看了看。

        这个水杯可不小，需要两只手捧着。侧面带把，表面的白漆多处脱落。外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双喜”字样，里面的内壁上有一轮一轮的褐色茶垢。

        丛玉儿没有喝，把铁缸子放在了旁边。

        扭头，她看到了墙角的“从从”，她笑了笑。招了招手，从从一下子蹿过来跳到她的怀里，一个劲儿地用身子蹭丛玉儿的胸部，蹭的她咯咯地笑了。

        “小从，累了吧，去好好的休养一下。”丛玉儿说道。

        小从对着丛玉儿讨好地呜呜了几声，脑袋在丛玉儿的下巴上又蹭了蹭，然后化作一股流光飞入丛玉儿腰间的布袋子里。

        “它，”苏北裙指了指丛玉儿的腰间道：“它和你一个姓？”

        丛玉儿无奈地看着苏北裙，没有说话。四处打量了一翻。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狭小房间。房间四周、棚顶和地面都是水泥板墙体，四周一米以下的地方刷了绿色的油漆，其余的墙面上就没有粉刷任何的大白粉或腻子粉了。所以本就微弱的灯光照射上去仿佛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无法在墙面上泛起一丝的涟漪。这里常年不见阳光，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地面因为日积月累地有人来回走动而变得光滑。

        房间顶棚有一根下垂的电线用焊锡链接的一个40w螺旋口老式照明灯泡。灯泡表面癍痕累累，如果直视灯泡中的钨丝久了就会觉得刺眼，但是光线从灯泡里照射出来后却并不显屋子明亮。

        屋子中间是一个长方形铁桌子。桌子两侧有两张长凳和一个铁柜子。

        入户的门是一个简单的铁门，透过铁门上镶嵌着的玻璃能够看到外面是一大片空旷的室内场所。

        铁门窗、铁桌子和铁柜子的表层刷的是蓝色的油漆，日子久了留下的都是油漆脱落、然后再修补的那种薄厚不一的痕迹。

        铁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

        “钳工班组。”

        ……

        这里正是苏北裙平时上班工作的地方。晚间已经没有工人了。整个维修区域空荡荡的，只有远处生产区域不断传来机械轰鸣的声音。

        丛玉儿想了一会，说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你和钺痕灵印，而是我。”

        ——所以呢？

        “所以我要走了，我走之后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北裙木讷地问道：“那我以后上哪去能再见到你？”

        丛玉儿温柔地解释道：

        “我和你不仅不在一个空间维度，而且时间上还相差了不知道多少年份。”

        丛玉儿没等苏北裙提问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的人生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

        苏北裙强忍着内心的酸楚，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丛玉儿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抬头，问道：“第一，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叹了一口气，她又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二，我想回来也回不来了啊。”

        苏北裙问道：“为什么回不来呢？”

        丛玉儿看着苏北裙说道：“你之前说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丛玉儿，你很聪明，我确实不是，我是来自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丛玉儿。”

        苏北裙虽然能够猜出来那么一点点，但是依然内心颇感震撼。对于一个70后来说，这种抽象的概念无疑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丛玉儿继续道：“时间穿梭，尤其是跨越维度的时间穿梭，必须要建立点对点的多元传送阵，或者说叫双向传送阵，才能够准确的往复传送。”

        苏北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能够反复地传送？”

        丛玉儿继续说道：“是的，单向传送无法多次重复。”

        苏北裙问道：“为什么不能多次重复呢？”

        丛玉儿解释道：“比如我这一次来看到的是你，下一次传送来，哪怕是相差了001秒，我见到的都将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了。”

        “为什么？”

        “因为时间是线性的、是流动的，如果人为的给时间加上一个标记或想要固定某一时刻的坐标都是不可行的。”

        丛玉儿又耐心地解释道：“比如，你们这里的科技水平目前计算时间的最小单位是皮秒。如果我下次传送来的时间哪怕只是相差了-001皮秒，那么，我就到了001皮秒之前的平行世界了，

        “在那个世界中，还有一个‘001皮秒之前的你’，明白？”

        “大致明白了。”苏北裙敏而好学：“那你这次找到我是随机的吗？还是缘分？”

        丛玉儿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玉石的圆形牌子，说道：“我是靠这块‘蒙汜璧’才追踪到这里。哦不，准确地说，它追踪的也不是你，而是‘钺痕灵印’。

        “现在‘钺恨灵印’已经魂体重合，所以，没有人能够再准确定位你的时空刻度了。我不能，无良卫也不能。所以我走以后你就安全了。”

        顿了顿，她认真地补充：“也就是说，钺痕灵印消失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在线性的时间量子中准确定位到你的这一片时空了。因为平行宇宙中存在着不同的时空组合，即使如果有人想一个一个地排查这一个时间段的所有时空片段，至少也需要排查上千年。”

        ——所以你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苏北裙突然内心变得异常失落沉重。

        丛玉儿继续道：“而且，蒙汜璧严格来说也不是追踪能力，而是共振能量场，也就是蒙汜璧和‘钺痕刻印’之间可以点对点通过能量同频建立多元传送，但是这一点也是不可复制的。

        “一旦等蒙汜璧能量耗尽、功能失效之后。下次就算是我想来，都不可能准确的来到这里。这个宇宙中有无穷无尽个平行宇宙，在不可能精准的定位到的情况下，稍有偏差，传送到的地方都可能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而且，最核心的问题是‘钺痕灵印’是唯一的，其他平行世界上并不存在‘钺痕灵印’。所以，‘钺痕灵印’消失后，你这里的世界就好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浮游生物，谁也无法准确地找到。”

        苏北裙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也大致能明白要点所在，问道：“那你难道不能在这里建立一个点对点传送阵吗？”

        丛玉儿道：“哪怕是一支空间系修行者组成的队伍，也需要几个月才建设能完成一个小型基站，而且所需原材料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筹齐的。”

        顿了顿，丛玉儿幽幽地说道：“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再回来？因为要找你？”

        苏北裙被问住了，愣在那里。就好像是严冬中丢失了唯一的橡子果的花栗鼠一样，耷拉着脑袋，闷不做声。

        想了一会儿，苏北裙说道：“我叫苏北裙。”

        丛玉儿不接话。

        苏北裙笑了笑，说道：“我爸妈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有一首诗……”

        丛玉儿显然对这个没有兴趣。

        苏北裙又问道：“刚才那个‘无良卫’，他称呼你‘丛~~妃’？？？”

        丛玉儿还是不接话。

        苏北裙不管自己是否无趣，他只关心这个话题：“也就是说，你，你结婚了？”

        丛玉儿气不打一处来：“是的，我马上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个良娣，是别人的小老婆，你开心不？”

        她说的时候脸色已经隐隐有愤怒之色。

        苏北裙涨红了脸，也有一些躁作，道：“那你亲我，是因为……”

        “对。”丛玉儿打断道：“我就是想玩你，而且我也不会负责、不会内疚！”

        苏北裙愣了愣，怒火中烧道：“你既然想玩，那咱们不如玩更深入一点的……”

        “啪！”苏北裙又被打断了，是被一个耳光打断的。

        苏北裙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的作响。

        丛玉儿淡淡地看着苏北裙，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感。

        苏北裙怒吼：“你看不起我！”

        渐渐的，苏北裙的声音又转变成哭腔：“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什么灵印，我可以给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丛玉儿怒道：“你越这样，就越让人看不起！”

        突然，丛玉儿又冲上去，双手抓住苏北裙的脸，双唇狠狠的在苏北裙的嘴上亲了下去。

        苏北裙懵住了，本能想防御的双手刚举起来又停顿在空中，不知所措地僵硬在那里，身体像是冰棍儿一样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丛玉儿的嘴唇凉凉的。

        但是丛玉儿的呼吸却是滚烫的。

        丛玉儿的体香近距离地刺激着苏北裙的神经。

        过了很久，突然，丛玉儿松开了苏北裙，后退了一步。

        然后丛玉儿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再见”

        说完，丛玉儿从腰间的袋子里又拿出来那块好似玉佩的翠绿色圆盘‘蒙汜璧’。

        然后一只手掌的掌心托着圆盘，另一只手掌在圆盘上拍了一下。

        霎时，圆盘上泛起了淡黄色的微光。

        光亮把丛玉儿的脸照映的更加的好看了。

        慢慢地，微光将她的身体笼罩。

        “再见了，保重。”

        丛玉儿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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