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人
齐春薇回到了香喷喷。
她气呼呼的跑回和胡大春一起住的小屋, 一进门，就气愤的边砸东西边嚎叫。
白雪看着这样的齐春薇，一时之间都不敢凑上去。
不过, 幸好胡大春来了。
白雪连忙将胡大春拉过来：
“大春哥……春薇姐到家了……我……我就不在这陪着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 便连忙跑走了，似乎生怕齐春薇追出来一样。
胡大春慢慢的走进小屋。
小屋里, 齐春薇仍在那里扔东西发泄，衣服、枕头、被子等等被一股脑的丢在地上, 房间乱的像台风过境一样。
胡大春叹了口气，慢慢的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到床边。
齐春薇见到胡大春似乎更生气了，他捡起一样，她便将那一样丢在地上, 那样子活活像个女疯子。
几次之后, 胡大春终于停下了捡东西的动作：
“你非要这样吗？”
声音显得疲惫而苍凉。
齐春薇被这声音中的疲惫刺的更加歇斯底里:
“我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你, 姜珠玉，白雪……你们都瞧不起我是不是？要是瞧不起我, 你走啊！去找姜珠玉啊！看看你浪子回头，人家还会不会搭理你！”
胡大春无奈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 齐春薇根本不搭理他的这句话, 继续不管不顾的说：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不正常了！我进过监狱, 以后就不是正常人！不是个干净的人了！可是我这样到底是谁干的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跟你说, 都是姜珠玉搞得鬼！要不是她……”
“嘭”的一声巨响, 打断了齐春薇的胡言乱语。齐春薇布满血丝的眼抬起来，看到胡大春猩红着双眼, 紧紧的捏着拳头：
“这事儿不是她干的！你不要栽在她身上！”
胡大春简直不明白, 明明是陈树和陈跃云只是齐春薇搞的事, 明明是自己跟着当帮凶，可为什么，齐春薇要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姜珠玉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贪，她想要跟着陈跃云多赚钱，她不满足于小饭店的小日子，她能沦落进监狱吗？他们……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齐春薇先是一愣，随后咧着嘴，那表情又像哭，又像是在笑：
“你是又犯病了，对吗？曾经她是你妻子，我是你可怜的表妹，所以你同情我，可怜我。如今，我是你最亲近的人，而她是你可怜的前妻，你就又同情她了，对吗？”
她抬起下巴，凝视胡大春的眼神又是鄙夷，又是怜悯：
“你可真是从来不会崩人设啊胡大春！永远当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好人，只有最亲近的人受伤害，你这样的人，真是让人万分佩服啊！”
胡大春被她的一番话都给说愣了，
什么崩人设……什么老好人……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齐春薇却没有继续搭理他，她喃喃的说着，仿佛根本没有看着对面的胡大春：
“我也真是傻，既然他是这样的人，那我干啥非得要跟他在一块啊！永远当他的表妹，他不就一直对我好吗？现在变成了他的自己人，他转眼就嫌弃我了！我怎么这么傻……”
说着说着，用力的一把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春薇，齐春薇……”胡大春走了过来，轻轻的摸了一把企图安抚她。
可是齐春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抬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你别碰我！”
她撕心裂肺的叫着，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着，随后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口，一开门便跑了出去。
“春薇！”
胡大春在身后大声的叫。可齐春薇跑的飞快，哪里还看得到她的人影！
胡大春怔怔的站在原地，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春薇……”
齐春薇的意外出现，对于姜珠玉她们而言，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但是这插曲，却一直留在姜珠玉的心上，让她的心沉甸甸的，好久方才缓过来。
其实，对于齐春薇，姜珠玉并没有太多的敌意，甚至，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是有些同情她的。
根本来说，她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而已，但却比同龄人经历的坎坷太多。
如果当初她知道自己会因为和胡大春在一起，逐渐沦落成现在的这副样子，那她当初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这个答案，姜珠玉答不出。兴许，齐春薇也答不出吧！
下午，几个女人在绿水吃了顿饭，又去周围逛了逛。裴秀秀和吴玉买了好几个漂亮的头花和发圈，宋来娣和张正秀则买了枕套和毛巾等日用品。
王月儿没买这些日用和女人用的东西，她挑了好几个本子，还有一只钢笔和墨水。
姜珠玉问她原因，她抿着嘴笑了笑：
“我小学都没上完，很多字都不认识，写的也很难看。王家园说，他有空的时候教我认字，也让我平时多练练。”
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赧然却幸福的笑。
这话说完，裴秀秀等人围着王月儿好一阵的调笑，姜珠玉也笑着跟了几句。
看来，王月儿和王家园在一起后有着属于她们自己的幸福，这让姜珠玉由衷的为她高兴。
几个女人逛到下午四五点才回去。
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姜珠玉一个人回了小菜馆。还没到小菜馆，门口早已围上了一圈等着吃饭的人。
姜珠玉笑着说：“大家别在门口等啦！我们今天休息，头两天就贴了通告了！”
工友们愁眉苦脸的说：
“珠玉啊，你们不开门，让我们上哪吃去啊！”
“就是啊！香喷喷那边又贵又一般，食堂到是便宜，但味道和猪食一样！简直难以下口，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吃饭啊！”
姜珠玉看着这几个饿了一天就嗷嗷叫的老主顾，心里叹了口气。
“那行，那我给大家简单下点面条吧！别的就不做了，大家别嫌弃啊！”
“好嘞！”
工友们见终于有饭吃了，争抢的进了门。虽然只有面条吃，但是比要去食堂吃猪食，强上太多了！
姜珠玉一边去厨房准备烧水，一边在心里忍不住的想，
老是这样也不行啊！
看来，她还真得和老秦说说，给食堂师傅培训培训的事情了！
铁矿食堂，对于工友们来说，一向是个感情十分复杂的地方。
要说爱，那肯定不至于，食堂的那出品简直是人神共厌，就算不进去吃饭，偶尔路过沾上一点味儿，都足够人哕上一段时间了。
可要说恨，自从老秦承包之后，食堂的卫生、食材等等都上了好大一个台阶，价格便宜又卫生，除了味道，你还真没啥理由吐槽的。
但是，对于食物本身而言，难吃就是最大的原罪。
“啥？培训？”
老秦听到姜珠玉提的建议，乐呵呵的摇了摇胖的跟包子一样的胖手：
“那帮家伙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你别就别费这功夫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新菜！我好多找几个人去捧捧场！”
老秦上次吃了姜珠玉用马蹄做的甜羹和甜糕，至今念念不忘，做梦都想让姜珠玉再多整点不一样的。
“新菜也要做，培训我也想搞。秦大哥，难道你真不愿意让你食堂的生意更好一些？那可是你承包的食堂啊！”
这也是姜珠玉想问的话。
但凡当老板的，就没有不想要赚钱的。可是，为啥眼前的这个老秦却一点都不着急食堂赚钱这件事，反而像跟经营施粥铺一样嘞？
“嗨，珠玉，这你就不知道了。”
老秦喝了一口茶水，将其中的名堂娓娓道来。
原来，老秦的产业涉及各个行业，但是在承包这个食堂之前，还真没做过餐饮业。
当时铁矿的老领导找上他，是动用了私人关系。
一方面因为上一任承包的关系户把食堂搞得乱七八糟，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老秦承包食堂后，将曾经因为开采铁矿受过伤的那些老矿工给塞进去。
国营铁矿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如今的这种规模的。它在解放前就是个小矿洞，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持续努力，方才有如今的这种规模。
当年开采、挖矿洞的时候，技术不好，很多工人都是用手、用肢体、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下的矿洞。这些人中，有些人去世了，有些人则因为各种矿难事故，成了残疾。
国家对这些残疾的老矿工有补助，但是，这补助毕竟不能支撑全家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老领导也一直在对这些老工人进行帮助。
如今，他要退了，怕之后的政策变了，没人给这些老工人兜底，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老秦，说这件事出来，是我难为你了。但是，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为他们想一想，他们老了，也吃不了几年粮了。你能帮帮他们，也算是为了你自己的生意积德。这件事，就算我老黄豁出老脸来求你了，行吗？”
老秦虽然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心肠却是软的。
黄老矿长是对他有恩的人，也是他最敬佩的人之一。对于黄老矿长的要求，老秦自然拍着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承包起了铁矿食堂，里面的员工除了他派来管理的几个，其他都是有着轻度残疾、可以干些活计的老工人。不仅如此，他还将每年铁矿的收入捐出来一部分，给那些干不了活的老工人。
“你说我干的是施粥铺的买卖，那我告诉你，你还真看准了！所以，你说要给他们培训，不是我阻止你，浪费你的一片好心，实在是，真没必要。”
如今的食堂是不赚钱，甚至每年还会亏钱。但是，老秦根本不指望它能赚钱。它能够将那些老工人养起来，就是已经完成任务了。
至于做的好不好吃……反正他也不吃，管他的呢！
姜珠玉转了转眼珠，说：
“秦大哥，你能用食堂帮助这么多老工人，我真是对你感觉十分佩服。但是，有一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呢？”
“啥地方？”老秦好奇的问。
“这些老工友在你的食堂里工作，固然是能够解决温饱。但是，你有注意到他们干活的状态吗？他们干起活来有干劲吗？他们做出的饭菜难吃，他们自己高兴吗？”
老秦愣了一下：“有钱收不就得了，他们高兴不高兴，那我也管不着啊！”
姜珠玉笑着说：“那如果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既有钱收，还有干劲，还干的特备高兴，你还不用多投入，你乐意不？”
老秦诧异的问：“居然还有这种好办法？”
这不就是一举多得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法子！
姜珠玉笑着说:“咋能没有，你让我给他们培训培训，就一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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