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往年天儿一热,内务府就开始筹备圣驾去龙泉山庄避暑一事。但今年一晃都快八月了,迟迟没听见风声。
内务府总管徘徊了多日还是决定去找安德全问问。
“安公公,您说咱们皇上,打算何时动身啊?”
安德全眯着眼睛道,“这咱家哪儿知道啊。”
内务府总管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他袖子里塞了两个金元宝,又道:“如今这宫里啊,就只有您能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了。劳您得空问上一句,解解我这日日的茶饭不思啊。”
安德全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不愧是内务府的,出手就是阔绰。与这老东西交好,将来好处少不了。
“礼部尚书他们在里头呆了一上午了,还不知何时出来。你且回去等着,晚些给你信儿。”
内务府总管谢了两声,“终归还是得仰仗您啊。”
其实安德全心里也嫌京城这天气太过难熬了些,巴不得早些去山庄避避,“客气了。”
一直到了午后,太和殿里才有人走出来。
安德全躬着身待几位大人一一走出来,又招手让尚膳监的过来,他亲自领着进去。
皇帝近来胃口不佳,前头送来的膳食都没用过几口。
如此一来,尚膳监自然得多下了点苦心。今日呈上来的都是新品,精巧的盘子一一摆开,玲珑饺玉蹄羹都是开胃的菜色。
云朝随意扫了一眼,点了前面的白盏,“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是奴婢做的藕丝。鸡汤熬煮后过凉水,在拌以陈醋蒜末而成。”
回话的是尚膳监的人,安德全听这声儿就认出了人,早前在齐贤宫外呛声的女官。
可他分明发了话,说这人办事不力来着,怎么还被她混到御前来露脸了?
安德全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听到皇上冷淡的声音。
“撤了。”
女官惶恐地跪下,安德全殷切的端着那藕丝出去,外带悄声说了句,“今后别让这些不长眼的来御前,往后这勺也别掌了。”
门口候着的小太监是尚膳监的,他诚惶诚恐道:“她,她是安尚宫的侄女儿。”
安德全阴翳地笑了笑,怪不得呐。
“你家安尚宫嫌日子太安稳了?陛下的意思都敢违背了。”
小太监一听是陛下的意思,慌忙磕了头,“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安德全再进去时,皇上已经挥挥手让全撤了。
今日这一桌,又是一口未动。
待尚膳监的人依次退出去,安德全才上前打探消息。
“想来时宫中太热了些,陛下不如去龙泉山庄住上一阵儿?”
云朝不说话,独自往里间走。
安德全殷切地跟上,按他原先的猜测,第一年陛下没去是因为初登基要勤勉些。
如今第二年了,陛下或许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儿。
所以他得开解开解。
“都道龙泉山庄有灵气,所以几位先帝爷都喜欢带着后宫妃嫔去那儿避暑。”
“避暑?朕带你去避暑吗?”
云朝心中烦闷,前脚礼部那群人拿着立后的章程来压,后脚安德全就要撞上来。
但安德全整不明白啊,他战战兢兢地的“啊?”了一声。
云朝实在不惜得跟他解释,抄起手边的折子就砸了过去,“滚出去!”
安德全连跪带叩地退出宫殿,一脸的愁容
早年间陛下脾气好,凡事都不会多说。
打行宫回来后,有了些脾性,但不大会摆在明面儿上。
可今日,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火了。
安德全胆战心惊,但他不明白自己是哪儿说错了。
历年来皇帝都喜欢去山庄避暑,这不是什么破费的事儿啊?
他这个心头疑虑一直带到了第二天早朝。
近几日言官都卯足了劲儿骂齐太妃一族,这其中闵王自然也没法落的干净。
不过今日,那几个言官又提了另一件事。
立后。
殿前的礼部尚书顺势散跪四请,“陛下,后宫不可常年虚设,立后一事迫在眉睫。”
安德全听着如当头一棒。
昨儿个礼部尚书肯定是为了这事才去的太和殿,这倒霉催的,撞了个满怀。
龙椅上的云朝神色淡淡地看着底下这些复议的人,良久后神色自若地道了句:“准,同内务府的人知会一声。”
上回那本花名册已经被来回评了多次,这回又要重来一遭,也不是能多上几张新面孔。
云朝想到这儿不禁愣了愣,这李环双是不是上月里及笄了?
听闻李家给这位嫡女算了一卦,说是她十四这一年犯煞,要早些跨过去。
所以先请了法事,后又像是一切都名正言顺似的办起了及笄礼。
云朝不知道李环双乐不乐意,但太皇太后是喜闻乐见。
所以这一下朝,坤宁宫的人就来请了。
正好赶上用膳的时辰,云朝费心去了一趟。
坤宁宫里一屋子的人都被清退了下去,太皇太后像是要说些贴己话。
“哀家听闻,坊间又在议论立后一事?”
云朝掩着情绪,有些消极地点点头,“是。”
太皇太后当他还在因为周婉儿一事伤怀,“周歧贪赃枉法,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姑娘不见得是个好的。陛下还年轻,往后要遇到的人还多着,何愁没有个贴心的?”
云朝扯了丝笑意,“皇祖母说的是。”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话也说回来,陛下确实该立后了。少年夫妻,总有别样的情分,哀家也不希望陛下错过。”
“孙儿知道了。”
说的可真好,云朝在心中为她鼓了个掌,
太皇太后也是点到为止,说完要说的之后就开始慈爱地邀云朝用膳。
在坤宁宫云朝好歹也是用了几口。
不过今日能心甘情愿来此自然也有他的目的。
“皇祖母,齐太妃近来身子不大好,总说要闵王妃进宫陪伴,朕应了几次,但长此以往恐坏了规矩。”
太皇太后闻言放下了筷子,“齐太妃真是,越发的不成体统了!”
云朝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太皇太后看着心疼道:“如今后位空着,你母后又在五台山迟迟不回来,后宫真是没个掌事的人,竟然让这等琐事竟烦到了你跟前。也怪哀家,清闲惯了才没一直没去理会这些人。不过今日哀家知晓了,定会好好处理,你且安心就是。”
云朝感激地看着她,“多谢皇祖母体恤孙儿。”
太皇太后到底是个厉害的,没出几日就下令让齐太妃移居行宫。
内务府将这事办的很快,原先打骂不断的齐贤宫,突然一下静谧了起来。
只剩殿中新采的三色堇,尚有几分生气。
畔湖亭中。
云朝看完折子伏案小憩,良久后沉沉呼了团气。
其实他也在赌。
当初父皇驾崩时,皇祖母明显偏向闵王。
因为相比宋家而言,齐家根基太浅,更便于李家行事。加之闵王侧妃也是李家女,闵王登基后四妃之位必然能占一个的。
那日同皇祖母说齐太妃的事,一来示弱,二来也是想知道皇祖母如今是何偏颇。
而今算是不错的结果,借皇祖母之手打压齐太妃,名正言顺。
再者,虽说还弄不懂李国公是何角色,但终归不能再靠向闵王了。
亭外日头正烈。
远处楚倾瑜一袭白衣,清落落地走来。
“安公公?”
底下的人唤安德全,示意小王爷来了。
不过安德全近几日当起了缩头龟。
齐太妃倒台真是猝不及防,他心中一直觉得陛下仁善做不出那事。可他想差了,宫里还有个太皇太后。
“安公公!”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河泉也忍不住上前又叫了一声。
安德全耳根子一震,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靠这么近做什么?”
河泉缩缩脖子,朝远处努努嘴,“小王爷来了。”
安德全一下子回了精神,转身想进殿又止步不敢进去现眼,遂打发了河泉,“你去。”
河泉应下。
亭中放了冰盆,比起外头来沁凉不少。
“陛下。”河泉声音放轻,“小王爷来请安了。”
云朝撑起脑袋,揉揉犯困的眼睛,“让他进来。”
河泉:“是。”
他今日银冠玉带,白衣映着一副不染纤尘的好颜色。
惊鸿之余云朝更是不解,“这大热天的,来做甚?”
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楚倾瑜眸光忽闪,带着些无奈:“被胁迫了,可否容我眨眨眼?”
“啊?”云朝狐疑地站起身,走到他边上转了一圈,不觉有异。
又抬手,颇有意味地敲了敲他身侧,“怎么,被下……”
“陛下。”云朝话音未落,手腕就被他箍住了。
云朝:“嗯?”
楚倾瑜手间未松,只是轻轻垂下来。
“陛下要立后了。”
云朝点头,“怎么?”
“太皇太后命我,为陛下备几个人。”
“备什么人?”
“教床笫之事。”
楚倾瑜说完,垂眸看着云朝明晃晃的错愕,以及柔软的耳廓上泛起的红。
云朝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的,平静下来后甩开楚倾瑜,回坐到长椅上,面无表情道:“难为小皇叔费心了。”
楚倾瑜心中闪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诚实地说他是想费心的,但不是这么个费法。
那日太皇太后找他去坤宁宫,说陛下这些年一个教习宫女都没碰,若不是宫里头压着消息,那坊间早就传陛下身子有恙了。
眼下大选在即,总不能与新后大婚,还是无事发生吧?
所以,请他务必要让陛下懂床笫之事。
想来在太皇太后眼里,花花公子这个名头是坐实了,这档子事儿都能找上他。
楚倾瑜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凑上前轻折腰,“我教陛下个法子,遮掩过去?”
“遮掩?不必了。”云朝不自觉地摔了摔手边的御笔,“既然是小皇叔准备的,朕岂好拂了你的心意。”
楚倾瑜摸了摸鼻子,他此刻觉得,这笔不如直接砸过来,心里还能好受些。
https://www.biqivge.cc/book/41651046/2408307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