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天气回暖,街上的杨柳枝渐渐抽了芽。
二十七日除服后,新帝正式继位,定年号景清。
四月里内阁首辅张筠禄自请离京,皇帝封其为两江巡抚,前往各地审查。
与他同行的人中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传言是其义女,名唤今安。
他们出京那日云拂起了早,特意跑到城楼上去看,见一个小妇人细心地牵着宋意上了出城的马车。
“那是谁啊?”云拂问。
“是张夫人。”祥嬷嬷今日随行,闻言解释道,“听说是张家老夫人生前纳的妾室,出生不高,但是个老实的。前些个日子张大人将她抬成了正妻,听说今安姑娘也很喜欢她。”
“表姐喜欢便好。”云拂遥望了一眼,有些舍不得道,“她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回京。”
祥嬷嬷笑笑,“您若是想今安姑娘了,可让陛下将张大人留在京中。”
云拂摇摇头,“还是不了,先让表姐去看看这大好山河,定能有一番新的境遇。届时再回来,便能与我细说江河了。”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沿着京平大道远去,直到末成一个小点,隐在了山市之中。
云拂慢慢收回视线,走下城楼。
她今日青丝半挽半垂,温顺的发间戴着白玉金坠的步摇,清风拂过有了一声清脆响。
祥嬷嬷伺候地久了,才发现公主的眼睛天生染着一丝淡红。她以前总是刻意肃着目光,才掩饰了过去。
而今软下了眉眼,冷峻疏离的气息散地干净,只平添几成入骨三分的媚感,怪不得陛下回回都要凑过去。
云拂没有直接回宫,让马车停在了宝云街。
除服后各家商贩都开了业,沉寂了一月的长街重新有了生气。
她四处逛了逛,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抬步走进去。
这店里金银玉器应有尽有,花色齐全,来往的客人不少。
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的,她一眼就看见那位青衣姑娘走进来。
这身上的缎锦,腰间的馥佩,可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姑娘来看首饰啊,想要个什么样的?”掌柜的凑上去热切道,“瞧瞧着水墨玉骨如何?”
云拂被这突来的热情弄得稍退了半步,她还是不大喜欢外人与她贴近。
那掌柜的倒是没察觉出来,因为她的目光一瞬间被那支精巧的步摇上给吸引了。
这簪头用的可是南海的夜明珠,再瞧里头这细碎的金丝,似乎刻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
掌柜的一时间觉得自己看岔了,新帝还未大婚,哪家姑娘能撑得起此物。
但她想再细看时,人已经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只金踝。
掌柜的忙跟上,介绍着:“姑娘好眼光,这金踝用的是上好的浮雕工艺,瞧这纹路上十里桃花惟妙惟肖,也是我们店里最受追捧的。”
“是吗。”云拂轻喃了一句。
“是啊。”掌柜的见她有兴趣,还侧捂着嘴小声说了句,“您许是不知道,宫里头的长公主也喜欢这款呐。”
云拂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人一眼。
巧了,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喜欢这一款。
“多少银子?”云拂问。
“不贵,十两银子。”掌柜的笑逐颜开地夸赞道,“这金器可是江南恒福斋做的,就是御前钦点的那一家。”
云拂心中摇了摇头。
她御前的东西可精巧着,别胡言乱语。
祥嬷嬷看出长公主并不喜欢,上前接过那金踝放回了原处。
“这”掌柜的眼珠子提溜了一圈,讨好道,“瞧姑娘您定是高门出生,想必这金踝也是极衬您,要不我再便宜些?”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穿戴华贵的男子大咧咧地丢过来十两银子。
然后眼睛大放异彩般盯着云拂瞧,眼珠子直上直下的,“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的如此娇艳可人。”
他说着又痴迷地往下瞧,似乎要透过这裙衫看到她脚踝,“这东西小娘子戴着肯定好看,就是不知道谁能”
云拂不喜地瞥了他一眼。
这男子却越发的入迷,矫揉做作地握着自己的心哎呦喂了一声,“小娘子你这看我一眼,真是叫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放肆!”云拂道。
她嗓音本就清甜,没有刻意续着冷,这忽一开口,好像吓不到人。
男子更是兴致勃勃,“放肆?哈哈哈,那小娘子能不能容许我放肆一回。”
他说着便抬起手,作势就要抓着她。
祥嬷嬷眼疾手快地护着公主,还想要踹那人一脚呐,却不想他先一步倒地了。
“哎哟,谁!谁竟然对本公子动武!”
路止褐忽的一下从暗处出来,一柄银光凌凌的剑直直地抵在这男子的喉尖上,“大胆!”
“你你你,你才大胆,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他倒地的姿势十分狼狈,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气愤。
“谁?”路止褐半点不退缩地问道。
“本公子是”
他正要瑟缩着报出名讳,却被那掌柜的突如其来的跪地声打断了。
“民妇给长公主请安!”掌柜的慌得不知所措,“民民民妇妇有眼不识泰山,求长公主赎罪。”
长公主这三个字如雷贯耳。
男子这才看见抵在自己喉尖的那把剑上,刻着银色的灵纹。
这这这是御前带刀侍卫啊。
他脑海中“完了”两个大字重重地压下来,然后瞬间昏死了过去。
掌柜的也是看到这柄剑之后才意识到,那夜明珠上刻的确实是凤凰。
而那位尚未大婚就已经被新帝千娇百宠的长公主,她自是能撑的起。
而周遭的人一听是长公主也纷纷跪下来。
有胆大的姑娘泣声上前,叩了两个头,“这人是梁勇维梁大人家的公子,他仗着自己家世显赫,在京中祸害了不少姑娘。有硬气的人家状告到衙门,但层层递进后毫无音讯。如此猖徒,一直逍遥法外,求长公主千万要给她们做主啊。”
梁家的公子。
云拂心里一个咯噔,她记得这人,荒唐的事迹还闹上过朝堂。
“本宫知道了,你们都先起吧。”云拂沉稳道,“此事定会还她们一个公道。”
云拂端着心思离开宝云街。
到东华门时才重新想起了路止褐,她含笑道:“你来了啊。”
“是,主子。”
他先前也是九死一生,被一农夫侥幸给救了。
醒来后得知主子不见了,便在那个烧焦了的林子里一寸一寸寻找。
直到日前才回京请罪。
新帝并未对他宽恕,施了重刑。但他更没想到的是,伤好之后新帝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云拂在宝云街上遇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楚倾榆耳朵里。
好巧不巧,梁勇维正好在跟前。那一瞬间,他觉得皇上的眼光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皇上,皇上赎罪啊皇上。犬子无知,犬子无知”
“滚。”
在场的大臣们都是头一次听见这位俊雅的新帝动粗口,都不禁悚了悚。
许文渊则是老神在在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啧,离远些。
这人没了,晦气。
刑部当日就将梁公子压入了大牢,听说一进去就施了酷刑。
未过几日,梁大人也被革职查办,从他府上搜出来的不明之财更是多如牛毛。
此事之后,坊间对长公主的赞赏不绝于耳。那日见过她的,都说是有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与新帝乃是龙凤呈祥,天作之合。
云拂脸皮薄,被夸得有些难以为颜,这也使得她很久都没好意思再出宫闲逛。
日子过的些许松散,倒显得楚倾榆整日忙忙碌碌的。
晚间云拂回寝殿未见他,遂随手披了件长衣去御书房寻。
楚倾榆半撑着脑袋阅折,见她进来便撑开了手由着坐上来,又不禁低头在她颈间闻了闻,“方才去做什么了?”
“泡了汤池。”
泡得久了些,她整个人都发烫,所以出来后只穿着一件白玉色单衣,身上还沾着一股奶味儿。
楚倾榆低低地“嗯”了一声,直起身继续看折子。
云拂的目光随他一道儿落在折子上,但没一会儿就看腻了。
罢了,还是不受这个罪了。
她慢慢地懒下去,视线平移,隐约看见桌案上较寻常多了只红木银丝锦盒,她又抬了抬身子望过去。
楚倾榆察觉到她的动作,先一步将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问。
“金踝。”楚倾榆将盒子打开道,“见你喜欢,便差人做了一只。”
赤金的缠枝纹踝链,上头坠着半圈金丝镂花的细叶流苏,期间还藏着一对小铃铛。
真正的恒福斋手艺,最好的工匠足足打磨了十几日。
“要戴吗?”
“好。”
楚倾榆弯腰,戴的时候云拂有些怕痒,小小地躲了一下。
好在她的脚踝很纤细,扣上去很容易,挂在那儿还宽了好几圈。
戴好之后云拂适应性地晃了晃,雪嫩的肌肤和深金色碰撞,楚倾榆不由得握住轻捏了一下。
云拂咯咯地笑,又边没什么凶意地瞪他,“做什么。”
“我们回屋吧。”他道。
云拂侧身指了指剩下的一堆折子。
意思是,不准偷懒。
楚倾榆认栽。
但云拂整个人也被他扣在御书房,最后熬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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