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周封故走回众人聚集起来的那个地方时,孔姿刚到,没有再穿招摇的一中校服,她看见周封故的时候笑着说:“哟,你也来了,是来找我的吗?要不要叙叙旧?”
周封故确实是来找孔姿的,但并不是为了什么叙旧,他不接孔姿的话,只说:“你知道我是来找你做什么的。”
“你还真是不念旧情啊,周封故。”
周封故问:“何玉芳最近去你家了?”
周母和孔母的交情已经持续很多年,她们从少女的年纪开始便一直相伴左右,即使何玉芳的婚姻在之后糟糕到鸡毛遍地,孔母也时常安慰她。
孔家财力还算丰厚,孔姿是独生女,父母对她寄托不小的希望,而孔姿善于隐藏自己骨子里的顽劣性格,在家长面前是任人摆布未来的乖乖女,在外面才是那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孔姿。
孔姿点了一根烟,但是没放到嘴边,只是看着指间的烟蒂簌簌掉落下去,“伯母可是和我妈说起你最近成绩一直上升呢。”
接着孔姿的语气转变为嘲讽:“我妈说你肯定会去连海,叫我也要去。”
过了一会,孔姿又问:“你是真的想去连海?”
“怎么?”
孔姿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没想到原来周封故也跟其他人一样,对所谓的连海也起了向往之心,好俗啊。”
孔姿边说边做了一个鬼脸,“你知道我妈的,肯定要逼着我去连海,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听说什么东西是最好的,就一定要让我也有,我根本不想去什么连海。”
她弹光烟灰,对着周封故勾唇,“一中的人虚伪得要死,如果我也能来十三中,应该很有意思吧。”
周封故冷笑一声,又问:“何玉芳应该没像以前那样在你家鬼哭狼嚎吧。”
“哎呦,大少爷,你这么关心你妈你怎么不亲自去问她。”
周封故不回答,孔姿把烟扔在地上,抬脚碾了几下,“你觉得你妈傻,你自己不也一样么。”
“于烟烟那事,从来没有人过来指责是你的错,你自己傻了吧唧负担这么多年干嘛?”
现在再听人提起于烟烟,周封故却发现,自己不再会在脑海里想象出于烟烟痛苦狰狞的神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好像卸下了那副莫须有的担子。
他只能回想起陈时的眼泪,陈时的笑,陈时硬着嘴说喜欢自己又不自觉表现出抗拒意味的神态。
她好像是特别的。
孔姿忽然问:“你对你那个小跟班好像比较特别啊。”
“我只是问你有关何玉芳的事,至于别的,你不要把手伸太长。”周封故话里有暗暗警告的意思。
“切。”
孔姿撇撇嘴,走到角落深处与其他人开始寒暄,而周封故转身离开这片逼仄的黑暗。
周一晚上,陈时把演讲的最终稿带到办公室给负责的老师过目,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听见两个男生路过时的对话。
“一中那个孔姿,名头真大啊,听说要找黎英麻烦。”
“这些女的斗来斗去,还不是为了男人,孔姿以前不是追过周封故嘛。”
“她们是为了周封故才搞成这样的?周封故这人艳福不浅啊。”
……
陈时走回去的时候还在发愣,记不清刚刚老师对自己的稿子做出了什么建议,高应站在三班后门,拍了拍刘小亮的肩膀,陈时隐约听见高应说着:“明天放学,小公园那里,多带几个人。”
陈时坐回位置上,拿着笔却没有写字,她把注意力放在后排跟人聊天扯淡的刘小亮身上,捕捉到“孔姿”的字眼。
明天放学,小公园。
周封故会去吗?他会受伤吗?
其实陈时远可以直接去问周封故,或者再像上次一样,用什么方法拦住他,不让他去。
但是如今的周封故已经做到好好学习,也考了前五十名,陈时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不能干涉太多。
只是等到第二天,放学前的那节课上,陈时还是心绪很乱,她深呼吸了一口,继续写着试卷。
放学铃声响起,她走在校园里,一瞬间在人潮中看见了周封故的背影,但转眼间他又隐没在了人群里,晚上天很黑,光线不好,乌压压的人团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陈时回家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只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连书包里的东西都没拿出来。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在走,陈时给周封故拨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她想了想,还是拿起周封故给的那个手机,悄悄出了门。
陈时父母已经回了卧室,客厅没开灯,她摸黑悄悄走出了家门,楼道里有人家的电视里在播报着天气预报:“近日大概率降雨,温度为十五至二十摄氏度——”
镇子里的小公园是很多年轻人打架滋事的秘密场所,陈时到的时候小公园一片寂静,还没有人来。陈时躲在一片隐蔽的矮树林后面,她暗自决定,只要等到人来,并且看见没有周封故,她就偷偷离开。
奇怪的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人过来,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周围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陈时猫在窄小的树顶下,想等雨停了再走。
雨夜,小公园里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雨声陪伴着陈时,初春季节的雨是连绵的,也不会电闪雷鸣,只是持续时间一向比较长。
不记得等了多久,却丝毫不见雨减弱的趋势,甚至还有加大的迹象。
陈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有了声响,她被吓清醒了,看见是周封故的来电,下意识挂断了。
周封故的第二个来电来的很快,陈时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喂?”
那头的声音比较模糊:“找我有事?”
陈时嗫嚅着:“没什么事……”
接着她终于问:“周封故,你应该没和别人打架吧。”
周封故沉默了一会,又问陈时:“陈时,你到底在哪?”
等到周封故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时狼狈地窝在树丛旁的样子,两肩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眼里好像也在下着朦朦胧胧的雨。
这好像是第一次,周封故在陈时面前生气,他气极反笑,拎着陈时扔到自己伞下来,“陈时,你跟我解释解释你在这干嘛,赏雨?”
陈时第一反应却是去看周封故脸上、身上有没有伤,接着又低下头回答:“没什么。”
周封故偶然看见陈时脸上的水痕,错以为她哭了,便把她脸抬起来,“你哭什么。”
其实她脸上只是被溅到了雨滴,陈时在躲雨的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这时她堂堂正正对着周封故说:“对不起。”
“是我不够信任你,以为你还会惹事,才想来看看他们打架你在不在。”
周封故这回听明白了,“你在这猫着淋了那么久的雨,就是因为担心我?”
周封故的神情很陌生,语调也很陌生,“陈时,你承认吧,你果然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吧。”
黑夜里,周封故的眼睛亮得出奇,亮得让陈时觉得心慌。
周封故又凑近问了一遍:“喜欢吗?”这次的语调不一样了,很陌生,跟雨水一样,有些莫名的粘稠感。
陈时好像呼吸不过来了,周封故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然后弯腰。
于是陈时真的无法呼吸了。
周封故的力度很轻,仅仅是唇碰唇,类似于蜻蜓点水点了一下,却足够交换二人的呼吸。这是他们离得最近最亲密的一次,陈时不知道闭眼,仍傻傻地睁着,周封故额前的头发蹭到她的脸,她恍惚间看见周封故垂下的睫毛,很长很密,又是那么出奇的温柔。
这算接吻吗?
陈时整个人是懵的,她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陌生气息,周封故离得这么近,好像逃到哪里都躲不开。
她愣愣地抬起头想开口,对上周封故的眼睛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两个人鼻子撞了鼻子,周封故很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把陈时的眼睛蒙上:“连眼睛也不知道闭上。”好像是在尽心尽力地给陈时上课一般。
然后侧过头又碰了一下,比刚刚的力度重了一些,也没立即撤走,反而停留了一会,并且很不经意地轻咬了一口。
这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周封故直起腰的时候,陈时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她踉踉跄跄要往后退,整个人又站在了雨里。
周封故却不打算放过她,“你又淋什么雨?过来。”
陈时刻意逃避周封故的问话,只说:“我想回家。”
“现在知道回家了,之前怎么不知道?”
周封故走近,将伞完全盖在她头顶上,陈时下意识躲开周封故的触碰,周封故轻皱着眉,又弯下腰,陈时看起来是真的要哭了,周封故又很难得地再次叹了口气,世上还没有人见过周封故在半小时以内叹两次气。
他把头偏向一旁,轻靠在陈时的肩上,一副破天荒缴械认输的姿态。
“对不起。”天知道周封故是不是这辈子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不要哭,陈时。”
之后陈时才知道,孔姿和黎英的争斗是因为女孩子之间的陈年旧事,而并非是因为周封故。至于高应找刘小亮也与孔姿她们无关,而是牵扯到了另一个圈子的矛盾,并且因为提前被人举报给老师,才没有来小公园。
回家的路上,周封故说:“你可以信任我。”
这是他第一次,在某种程度上给出守信的承诺,要周封故给出承诺在以前是犹如徒步登天的事情,而陈时不知道这一点。
她只回答:“好。”
周封故叹了口气,手指搭着陈时的肩膀往回拉,“我说你走那么远干嘛,伞就这么点大。”
陈时顺着周封故的力气慢慢靠里,肩膀轻轻摩擦着周封故的手臂,没注意到她湿透的肩膀把周封故的外套也沾湿了。
陈时压着声音打了个喷嚏,周封故把伞递给陈时:“举着。”
陈时接过伞把,努力抬起手臂维持着伞本来的高度,不让周封故的头被碰到。
而周封故脱下外套,盖在陈时身上,“回家马上洗热水澡,听到没。”
“好。”
陈时眼睛也湿漉漉的,像无害的小动物,周封故抹去陈时额头边的水渍,开口说着:“你还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陈时想了想,“我没什么想问的。”
“呆子。”周封故说道,“孔姿家和我妈交情很深,最近我妈总是隔三岔五去她家,我怕她在别人家又弄出什么事,所以才会找孔姿问些东西。”
周封故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从来没有怀着深刻的爱,与更深刻的恨。
“我没有惹事,不会去招惹谁,也不会让谁来招惹我,陈时,你听明白了吗?”
雨仍然下得连绵不绝,而周封故的话,在这个雨夜显得格外清晰笃定。
陈时心不在焉地点头。
周封故看了陈时一会,又抬手揉了揉陈时的发顶,“你很介意吗?”
“啊?”陈时没反应过来。
周封故拿手指轻碰了一下陈时的下唇,陈时“蹭”地耳朵又红透了,周封故又问:“那你讨厌吗?”
陈时低头不说话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周封故这样,好像在努力克制,有所顾虑的样子。
周封故又碰了一下她泛红的耳廓,声音低得出奇,“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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