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虞宓回到房中,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心情不错,脚步都轻盈得很。兰兰没有跟虞宓去前院,见姑娘欢欢喜喜地回来了,笑道:“姑娘肯定在王爷处吃了好吃的,这般欢喜。”
虞宓笑道:“可不是么。”但最让虞宓开心的是安王看她的眼神。细微变化,别人可能瞧不出来,虞宓却可以。
卢府中,卢同回来便将夫人和两个姨娘都叫了过来。
“王爷如今住在我们别院,你们别让府上的姑娘往别院凑。”卢同道。
“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卢家的姑娘都规矩着呢。”卢夫人听卢同这么说,心生不悦,倒像她没管好府上姑娘似的。
“你莫要急,就算不是咱们府上姑娘,这平日各府往来也有不少,总之不要靠近别院。”卢同道。
卢同的一个稍上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姨娘小心道:“听说安王好美色,若真有哪位姑娘有那造化……”
“住口!”卢同一拍茶案,那名妾氏忙吓得住了嘴。
卢夫人瞪了一眼那妾氏:“收起你的心思!这两日把三姑娘送到我那去!”
卢同赞同地点点头,声音稍缓地对卢夫人道:“你明日去别院看看安王带来的美人就知道了。”
卢夫人会意,点点头,便让姨娘们都散了。
第二日,安王去了刺史衙门。卢夫人一早便去了别院看美人。
卢夫人的小闺女卢六姑娘今年八岁,说什么都要跟着卢夫人一起,便也跟着去了。
虞宓对于刺史夫人来看她这事还是挺意外的,不过想想也理解了,毕竟她是安王的人,出行能带在身边的,想来恩宠不一般。
虞宓倒是不托大,很规矩地给刺史夫人行了晚辈礼,道:“虞宓见过夫人,原该晚辈去给夫人请安才是。”
卢夫人见到虞宓那一刻便知道自家大人的意思了,安王身边有这样的美人,垠州哪有什么美人能比得过。再看虞宓行事说话都规矩得很,俨然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心里更觉得垠州那些有心要往安王身边塞女人的都是白费。
“姑娘客气了,姑娘是贵客,能来我们府上,已是蓬荜生辉。”卢夫人客气道。
虞宓笑笑:“我哪能生辉,都是王爷的光辉。”
卢夫人见虞宓同自己说笑,对她倒是有些好感,再说这样的美人,任谁看了都会喜欢的。再看着跟着自己来的闺女,这会儿还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呢。
卢夫人与虞宓说了几句话便要走了,但一直没能和虞宓说上话,只在一旁看着的卢六姑娘却不肯走了。
“娘,我要留下陪美人姐姐!”六姑娘撒娇道。
“胡闹,你该回去做功课了!”卢夫人道。
“美人姐姐一个人,多寂寞啊!就让我留下嘛!娘……”六姑娘拉着卢夫人的手不松。
卢夫人素来宠爱这个小闺女,这会儿被闺女缠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虞宓。
虞宓一时不知道这真是这小姑娘的意思,还是娘儿俩演双簧,不过还是笑着道:“看样子六姑娘与我投缘,不如就留在这儿,不过不能耽误了功课。不如将六姑娘的功课取来,我虽无才能,却也上过几年学。”
卢夫人见虞宓这么说,便语带歉意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六姑娘的功课很快便被拿过来了,倒也简单,写大字。
卢夫人走后,六姑娘便缠着虞宓要她讲京城的事,虞宓笑道:“那得把大字写完才能跟你讲。”
六姑娘脸跨了下来。
虞宓笑笑,走到主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六姑娘一看,眼睛瞪大了:“姐姐写得真好看!”
“那你想写这么好看吗?”虞宓问道。
六姑娘忙点头。
“那就得好好练啊!”虞宓将笔递给六姑娘。
“姐姐写得比先生好!”六姑娘道。
虞宓笑笑没接话,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六姑娘旁边,看她写字。
三张大字,六姑娘写了有半个多时辰。
虞宓拿过来一看,完全不像八岁的孩子写的,倒像四五岁孩童写的。
六姑娘见虞宓嘴角噙着笑,一时有些脸红:“我写得不好,姐姐笑我。”
虞宓将纸交给六姑娘的丫鬟,笑道:“写得不好,多练便是,姐姐小时候,写得也不好。”
六姑娘趁机道:“那姐姐可以教我吗?”
“这得问你的娘亲去。”虞宓笑道,“不是要听故事吗?”
六姑娘忙把学大字忘到脑后,跟着虞宓来到榻上,一边吃点心,一边问虞宓京城之事。
虞宓挑能说的说,哄一个小姑娘还是很简单的。六姑娘听得开心,午膳都是留在虞宓这吃的。
六姑娘一直在虞宓这待了一日,晚上是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来接回去的。
六姑娘回到爹娘身边就又开始闹,说明日还要去虞宓那。
卢大人听说小闺女去虞宓那,心中已是不悦,见闺女竟还要去,黑着脸道:“不行!”
在卢大人看来,虞宓就算再得宠,也是以色侍人,并非安王明媒正娶,连个名分都没有。自己嫡亲的小闺女,在虞宓身边,若是沾染了不好习气可糟了。
“我要虞姐姐教我写字!”六姑娘叫道。
“不行,你莫要找借口!”卢大人道,说着不满地看一眼卢夫人,怪她带闺女去虞宓那。
六姑娘噔噔跑去那了自己的作业,拿出虞宓写字的那一张,递到卢大人面前。
“虞姐姐的字就是好看!”六姑娘道。
卢同接过一看,也愣住了:“这字,是那虞姑娘写的?”
“是不是比先生写得好!”六姑娘得意地道。
卢夫人这会儿才道:“我今日去瞧了,是个很知礼的姑娘,气度不凡,不骄不躁,像是大家里出来的,并无半点风尘气。”
卢同看着纸上的字,字如其人,这字一看便是有风骨的。
“罢了,你要去便去,不过不可多留,若是王爷在,便不许去打扰。”卢同道。
六姑娘高兴地转圈。
卢同却是不太放心,叮嘱六姑娘身边道:“平日六姑娘带到别院的东西都要好好查验,也不要让府上其他人接近她,免得惹事端。”
卢夫人闻言颔首道:“确实该仔细些。”
虞宓陪了六姑娘一日,人有些困乏,早早便歇下了。
安王来的时候,虞宓已经快睡着了。
“怎得睡得这样早。”安王进了内室,虞宓穿着中衣,裹着披风给安王见礼。
安王见她眼神迷离,行礼也不似从前那样规矩,颇有些敷衍意味,人摇摇欲坠,别有一番风情。说话也懒懒地:“被六姑娘缠了一日,累了。”
“本还想邀你夜游垠州城呢,你这样困,便改日吧。”安王道。
只见虞宓双眼立马清明,人也站直了,规矩行了个礼:“宓儿不困,可以配王爷夜游。”
安王见虞宓这模样,莫名嘴角露出笑意:“那便更衣吧。”
“是!”虞宓笑盈盈地应下,安王发现虞宓这次笑得比往常都要甜。
虞宓简单穿了身藕荷色罗裙,外套一件鸦青色的斗篷。虞宓将帽子往头上一盖。帽子比较大,能盖住虞宓一大半脸,虞宓笑着对安王说:“王爷能看得见我得脸吗?”
安王见虞宓欢喜得像个孩子,笑道:“看不见,走了。”
安王带着流云,虞宓带着兰兰,只四人出了刺史别院。当然背地里安王早就安排好了人跟着。
出了刺史别院的巷子,走了不远,便道了垠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四方街。
算起来,虞宓两辈子只有在做阿飘的时候才逛过街。
虽不是节日,街上人倒也不少。虞宓走在安王身边,紧紧地贴着他。
安王时不时能感受到两人胳膊相碰。
虞宓的风帽有点大,眼睛遮住一半,她时不时要把风帽往上抬一下,很快就又掉下来。安王瞥见几次,觉得好笑得很,直到虞宓差点撞了人,安王才一把牵过虞宓的手。
这次总算不是那么冰凉了。不凉,温热小巧,柔若无骨,牵着就不想放下了。
“卢同把垠州治理得不错。”安王道。
虞宓看着街两旁的铺子和小摊,小声道:“这里有不少西域商人和商铺呢。”
“嗯。”安王颔首,“今日我们便看看有无西域珍品。”
虞宓心道,原来安王是想出来找珍宝的,果然是安王,心里总归想这些。
听说西域美人,也是极好的呢。虞宓想,如今安王到了垠州,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他送西域美人。以安王的性子,若是美的,他定要收下的。
前世虞宓并不知道安王有没有来垠州,不过安王后院倒是没有西域美人。
安王牵着虞宓进了一家西域人所开的商铺,商品琳琅满目,都是西域所出。皮毛料子,男女成衣,各色宝石,金银器物,果脯小食,应有尽有。
掌柜的也是西域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梁官话。
见安王两人气度不凡,热情地张罗着。
安王并不急着下手,他见识过的珍宝多了,这一家小店的东西,也不过中等,能算得上珍品的几乎没有,随手玩玩,赏赏人还行,珍藏就不够了。
进了铺子后,安王便松开了虞宓手,这会儿感觉虞宓在悄悄拉他袖口。
安王笑问:“瞧上什么了?给你买。”
虞宓小手缩在斗篷里,只露出一点指尖,指了指女子成衣区的西域女装。
安王眼前一亮,走上前去。掌柜的忙跟上做为两人介绍。
虞宓挑了一身大红色,一身蓝色。安王见别的物件没甚稀奇,便准备付银子离开。那西域掌柜却悄悄对安王道:“这位贵客,小店还有一些不便展卖的精美衣装,贵客要不要去楼上瞧一瞧?”
安王和虞宓都明白掌柜的什么意思了,虞宓微垂着头,心想这掌柜还真是帮她忙呢。
安王也有了兴趣,便道:“那便上楼去瞧瞧。”
“好嘞,贵客这边请。”掌柜的忙引安王和虞宓上楼。
到了楼上,竟是雅座。掌柜请安王和虞宓落座,自己则去屏风后头去取东西了。
很快掌柜的取来两个很有西域特色的精美盒子。掌柜将盒子放在安王和虞宓面前,打开两个盒子。
竟是西域舞姬穿的那种舞裙,也是一件红色,一件蓝色。布料少得可怜,且薄如蝉翼,缀满了各色宝石,灯光下熠熠生辉。
安王笑道:“甚好。怎么售卖?”
掌柜的笑道:“两位贵客,这一套是一千八百两,两套是三千五百两。”
安王看着那些宝石,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公道,便道:“那便买了吧。”
掌柜的喜出望外:“您是现银还是去送去府上?”
“现银。”安王道。
掌柜的忙张罗侍女将盒子装好,又用布包了一层,递给了流云。
虞宓忽地想起自己的卖身银子来,三十两。如今这两身裙子便要三千多两。这便是一个农女和一个王爷宠姬之间的差距。
买好衣裳,安王又领着虞宓逛了首饰铺子,古董铺子。安王眼光高,能入他眼的东西极少,最终只给虞宓买了套宝石头面,自己买了一幅画。
见时辰不早,安王便道回去。
回程途中一家馄饨铺子,寒夜中,热气蒸腾,香气勾人,虞宓偷偷瞄了两眼,被安王发现了,笑道:“怎么,饿了?”
虞宓倒是不饿,只不过,这种两人一起吃街边铺子的事,她想和安王一起做而已。
虞宓扬起脸看安王:“可以吃吗?”
安王见虞宓刚才买首饰都没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他,哪有不同意的。便道:“那便吃吧。”
安王给流云和兰兰也都要了一碗。
安王几人刚坐下,旁边一桌也有食客落座。是一家三口,小女孩瞧着四五岁模样,吐词格外清晰,对摊主道:“摊主大伯,我们要三碗馄饨。”
虞宓的视线被小女孩吸引,朝她看去,小女孩也朝虞宓看来。
“哎呀!好美的姐姐!”小女孩看着虞宓说道。
虞宓这会儿背着街面,把风帽已经拿下,被小女孩这么一喊,倒有不少人朝虞宓看去。
小女孩的爹忙起身告罪:“小女无状,请两位海涵。”
虞宓看向安王,安王并没有在意,笑道:“小小丫头,倒是有眼光。不必在意,坐下吃馄饨吧。”
小女孩被娘搂在怀里,还在偷偷看虞宓。虞宓便冲她一笑,她自己并未感受到多少爹娘的关爱,对这种阖家欢乐的场景,倒是喜欢看。只有这么看着了,才觉得这世间,也不全是肮脏,也有些净土。至于她自己,她决计不会轻易要孩子的。
安王见虞宓看着小女孩面露笑意,目光沉沉。
晚间天气颇凉,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勺子舀一个连汤带水吃下去,鲜美可口,整个人也热了起来。
几人没说话,很快便将一碗馄饨吃完,安王这还是头一次在外头吃这些,没想到味道竟不错。吃完后,发现虞宓竟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再来一碗?”安王问道。
虞宓有些为难地道:“不了!”
安王笑笑,只当她为了保持身形,不肯多吃,便也由着她,毕竟他可能比她更看重她的身形呢。
流云付了银子,抱上今日所购之物,跟在安王他们身后,缓缓地往回走。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安王没有牵虞宓的手,两人只见也隔了有两拳的距离,虞宓明显感觉到安王似乎在保持这个距离。
莫非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回想着这一路,虞宓觉得自己没说什么,做什么会让安王不开心的事,就连吃馄饨,她见安王吃得也挺香。那会是什么?虞宓想不明白。
走到街角,又看到那一家三口,虞宓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安王该不会以为自己想要爬床跟他生孩子吧?虞宓还真不想拿孩子来算计安王呢。
虞宓看着那一家三口羡慕地说:“真羡慕啊?”
“嗯?”安王没想到虞宓会这么说,声音略带冷淡。
“嗯,羡慕。我也想要爹娘疼爱,王爷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在农家长大,爹娘一心只在兄长身上,欲将我卖给地主家的痴傻儿子做童养媳,换取兄长的前程。”虞宓的声音清冷而落寞。
安王没想到虞宓羡慕的不是那对夫妻,而是那个小女孩。只要没有不该有的心思就好,安王语气温和下来:“那又是何如到的侯府?”
“侯府回乡祭祖,我因样貌被侯府看中,予我爹娘三十两银子,带回了京。”虞宓道。
安王颔首:“如此说来,永乐侯对你也算有恩。”
“是。”虞宓没有否认,若不是死过一次,虞宓心里可能真的会惦记侯府的恩情,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那么想了。她只想着自己怎么活好。福祸相依,侯府这次因为她得罪了成王,日后说不定能保他们一命。不过这话虞宓不能对安王说。
“你在意?”安王见虞宓低着头,以为她在意永乐侯府的事。
虞宓抬头看看安王:“所有的选择都是有得失的。”
安王挑眉,一时倒是不知道虞宓的这个得失是指什么。
“你能从那山沟沟里,走到本王身边,倒是不容易。”安王叹道。
虞宓含笑不语,这话由安王说出来更好。尽管安王不在意美人什么来历,有什么家世,背后又有什么故事。可安王到底是人,时间久了,他就算不对虞宓动情,也会把她看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摆件,一个衣架子。
到了别院,两人站在垂花门下。垂花门旁立着两盏石灯,灯火昏黄,照着虞宓有一种朦胧的美。虞宓对安王盈盈施礼:“多谢王爷请我吃馄饨,甚是美味。今日夜游很开心。”
安王看着流云抱着的几个盒子:“倒是不谢我给你买衣服。”
虞宓看看那些盒子,抿嘴笑道:“吃到肚子里的才算呢,那些衣服可不是为我买的。”
安王明白虞宓的意思,笑笑:“牙尖嘴利。快回去吧。”
虞宓福了礼,领着兰兰往后院走,她没听到安王的脚步,知道他还在看她,不过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王爷,这些,不给虞姑娘吗?”流云问道。
“没听她说的吗?不是给她买的。”安王道。
流云愣了愣:“那给谁买的?”
安王见流云这样笨,气道:“给你买的,回去就给本王穿!”
笨的不止流云一个,回到房间,兰兰也问虞宓:“姑娘,那些衣服真不是为你买的啊?那么贵,那么好看,那王爷是给谁买的……”
虞宓笑道:“不是为我买的,却是给我穿的,懂了吗?”
兰兰愣愣的,还是不懂。
虞宓叹道:“你说,那衣服,我能穿出去吗?”
兰兰猛摇头,姑娘又不是真的西域舞姬,怎么能穿那衣服出门。
“那就是了,那我穿给谁看呢?谁喜欢看美人呢?”虞宓道。
兰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样还是给姑娘买的嘛!”
“呆子,那叫调,情,知道不?”虞宓笑道,“你看王爷最后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兰兰觉得自己跟着齐嬷嬷和姑娘这么多年全是白学了。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虞宓才用完早膳,六姑娘就领着丫鬟来找虞宓。
“怎的这样早?”虞宓对六姑娘的印象倒也不差,对她笑道。
“爹和先生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六姑娘道,“爹已经同意我跟着姐姐学习了。”
卢刺史倒是不拘小节,让自己嫡亲闺女跟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宠姬学习。
“爹觉得姐姐的字好!要我跟姐姐好好学。”六姑娘道。
原来是看了她的字,虞宓明白了。除却那些不能对外人道的伺候男人的本事,字是虞宓最拿得出手的了。
虞宓虽然自己写得好,倒是没教过学生,思索片刻,虞宓道:“要学我的字,要重头练哦。”
六姑娘一听,有点蔫了,不过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学习机会,可不能放弃,勉强地点头道:“那便重头学。”
虞宓虽没教过学生,却是当了多年学生,又两辈子练了许多年,教起六姑娘倒是有板有眼。
六姑娘练了几日,还真看出不小的变化。
卢同这些日子忙,没检查闺女功课,隔几日这么一看,还真惊到了:“嗯,这真是小六写的字?”
“那当然!”六姑娘骄傲地道。
卢同皱眉,莫非真是请的先生不行?
六姑娘退下后,卢夫人道:“那位虞姑娘真是有才的,不但字好,作画也是不错的。今日我去接小六的时候瞧了,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造诣,也就是身份所累,不然必有才名的。”
“就那笔字,也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卢同叹道,“可惜了,若她不是这个身份,倒是可以拜入虞姑娘门下。”
“现在便完全不行吗?”卢夫人倒是有心想让闺女拜师。
卢同摇头:“自然不行。”
“那便罢了,就让小六先学着,能学多少是多少。”卢夫人道。
“虽未拜师,到底教了小六,明日备些礼送去。”卢同道。
次日,送六姑娘来的丫鬟,给虞宓带了一桌子的礼。虞宓看着一桌子的礼物,很是意外。这是她凭本事赚来的,与美貌无关。虞宓心里开心,心道这便是丰收的喜悦?
得了卢家的重礼,虞宓教起六姑娘更尽心了。
这日安王到时,看到虞宓正站在六姑娘的身后,捏着六姑娘的手,细心地教为她扳正运笔,面色柔和,语气温软。
六姑娘见安王进来了,便转头去看。
虞宓只好放下手,两人都给安王行礼。六姑娘想着爹娘交代的,只要王爷过来了就要离开,大眼睛看向安王时,带着不满。
安王捕捉到六姑娘的眼神,属实诧异,他这是惹人嫌了。
“姐姐,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六姑娘对虞宓道。
虞宓道:“在这继续写也无事的。”
六姑娘冲虞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安王在这呢。
虞宓和安王都被六姑娘逗笑了。虞宓道:“那便先回去吧,回去也要写完今天的份。”
“知道了。”六姑娘带着丫鬟给安王行了礼离开了。
安王往榻上一坐,胳膊慵懒地靠在小案上,说话声音也懒懒的:“本王这是被嫌弃了,她倒是与你亲近。”说着安王朝虞宓勾勾手,示意她过去坐。
虞宓走过去,给安王倒了茶,坐在他对面,笑道:“倒不是嫌弃,定是卢大人夫妇交代的,您过来了,她便避开。”
“嗯,卢同是个懂事的。”安王道,想着这些日子,没少有人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倒是这个卢同把家里女眷管得很严。
“王爷的差事办完了?”虞宓小心问道。
“还未,今日官员休沐,本王也歇着。”安王看着虞宓,“你倒是受欢迎,听说卢家给了你重礼呢。”
虞宓笑道:“那是看着王爷的面子。”
安往嗤笑:“若真看我的面子,你一来便给了。你的字确实好,卢同在本王面前都夸过数次说你字有风骨,还夸你会教,连她不成器的闺女都能写出一个工整的永字了。”
虞宓听了这话,心里开心得很,笑道:“如此,我便是去做个女先生,也可安身立命了。”
安王笑容微收,看着虞宓。
虞宓注意到安王的眼神,心下一动,安王这是想到什么了?莫非以为她要离开,虞宓便假装没注意,继续笑道:“从前一直在侯府后院待着,倒是我短视了……”
安王脸越发黑:“因为你短视,所以选择了本王?”
虞宓就要是要安王黑脸,见目的达成,听安王这么说,忙惊慌地道:“王爷您想到哪儿去了?宓儿可没有这个意思。”
安王想着虞宓可以利用永乐侯府这个踏板,来到他身边,难保不会利用他,再去寻好去处。想到此,安王脸更黑了,看着虞宓的眼也带着审视。
虞宓低着头,眼上起了雾气,低声道:“是我得意忘形了,卢大人也好,卢家也好,夸赞我,赠我礼物,皆是因为王爷。我被王爷这样夸了,心里开心,便觉得自己真有些斤两了……但,我绝对没有王爷说的那个意思,王爷于我是空中明月,高岭之花,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想……我……”
安王见虞宓乱七八糟的剖白,心里舒坦些,脸色稍缓道:“别说了,越说越不像话。”
虞宓抬眼小心地看安王:“王爷……”
安王见虞宓本来兴高采烈的脸,变得这样小心,眼中也起了雾,好似受了万分委屈,一时竟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想到这,安王心生烦躁,抬脚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安王走后,虞宓悠闲地吃起了茶点。难得今日六姑娘也不在,可以清闲半日。
兰兰见安王黑了脸,心里一直怕得不得了,见虞宓这般悠哉,忍不住道:“姑娘,王爷似乎生气了,你不担心吗?”
虞宓见四下无人便笑道:“担心什么?难道不是该开心吗?”
兰兰不解:“王爷生气了啊!怎么还能开心呢。”
“生气才好呢,不生气怎么在意呢?人总不会对一块木头,一块石头生气吧。让他气吧,越气才越好呢。”虞宓说着吃了一口茶,一脸惬意。
兰兰还是有些担心,面露愁容。虞宓觉得兰兰这样也好,兰兰不像她唱念做打样样在行,就该表现出一些害怕。
安王今日本想领虞宓处去走走,没想到惹得一阵烦。
流云紧跟在安王身后,一时也有些吃不准王爷到底为啥生气,倒是王爷莫名其妙地把本来开开心心的虞姑娘惹哭了……
安王回到正院,流云小声道:“那王爷今日不出府了?”
“不出了。”安王冷声道。
流云见安王黑着脸,小心地问道:“王爷,您为何如此生气?”
安王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烦躁。
“多嘴。”安王并不想与流云多说。
安王将流云赶出房,自己一个人待了许久之后,惊觉自己会不会对虞宓太在意了?她随口说的一两句话便惹得他心烦?安王不喜欢这感觉,他不需要对任何女人有这种感觉。虞宓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有趣的美人,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一连几日,安王都没有再来虞宓这儿。虞宓也不急,每日还是安心给六姑娘教写字。偶尔做做伤心样子给刺史府的丫鬟看看,四下无人便又是自在惬意模样。
安王这几日去了藏宝的青苍山,经过这些日子的挖掘,藏宝的大矿洞已经快要挖出来了。进展顺利,垠州的官员们,宴请安王。
这次的宴席上,有人给安王献了一个西域美人。
西域美人擅歌舞,这位美人身穿纤薄的贴身红色舞裙,凹凸有致,面覆红色薄纱,露出一双眼,竟是碧绿色。
西域美人论姿色,确实不俗,舞姿也甚是婀娜。那一双深邃的碧眼,更是看得人像要被吸进去似的。
卢同一直注意着安王,这几日别院传出虞姑娘惹王爷不开心的传言。卢同也知道安王到垠州后也很少去虞宓院子,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安王对那位宠姬到底是不是真的宠爱。
但他见安王这会儿看着如此出色的西域美人,面上并无波澜,便觉得只怕安王心里还是宠爱那位虞姑娘的。
安王果然还是没有收这位西域美人。
回到刺史府,夜已深。安王趟了片刻后又起身,让流云捧着那日买的西域舞裙去找虞宓。
虞宓早就歇下了,听说安王深夜过来,心里还有些嫌他来得太晚,扰人清梦。不过样子还要装的,一见安王,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眼中却又带着些许担忧。
“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虞宓身穿月白色丝绸中衣,衣角绣着一朵莲花,长发在身后也用一根丝带束着,立在灯下,说话含羞带怯。
安王鲜少见虞宓这个表情,虞宓在他面前一般都是大方的,这会儿全然是小女人模样。也是,毕竟这个时间来她房中,她会这样想倒也正常。若是旁人,只怕早就安耐不住,将人带上床了。不过安王显然没有这个心思。
“上次买的西域舞裙,你穿来本王看看。”安王道。
虞宓想着,终于来了吗,这种半夜折腾人的事……果然看多了人旁人的笑话,终究会轮到自己头上。
流云将盒子递给兰兰,让兰兰伺候虞宓更衣。
虞宓和兰兰走到屏风后更衣,安王坐到榻上,看着屏风上虞宓的影子,见到她更衣的动作,安王看向流云。流云哪敢看,目光一直看向别处。
“你出去。”安王道。
流云不敢有异议,转身便走,虽然他也想看看虞姑娘穿上后是何等美艳,可还是小命要紧。
今日安王带过来的舞裙是红色的,上身又短又小,上遮不住锁骨,下只到肋骨。只用一根串着各色宝石的带子,吊在脖子上,下摆则是坠着宝石的流苏。裙子腰则格外低,长度刚好到脚踝,裙摆上也坠着宝石。
走起路来,能听到宝石间叮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虞宓穿好舞裙,从屏风后翩然而出,脸上绯红。安王捏着下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虞宓。大红的舞裙,绚烂的宝石,衬得虞宓赛雪欺霜,婀娜身姿一览无余。
“跳。”深夜里安王深夜有些嘶哑低沉。
虞宓心里疑惑,安王今日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这大半夜的……
“你出去。”安王又对兰兰道。
兰兰看看虞宓,怎么连她也不能看呢……她是女子啊。
虞宓示意兰兰出去,兰兰只好裹了披风出去。
“可以了。”兰兰走后,安王又道。
虞宓想了想,没问跳什么,自然地跳起了采莲舞。与西域舞姬的奔放勾人不同,虞宓的舞,活泼中带着童趣,再配以纯真甜美的笑,叮叮玲玲的响声,让人心生怜爱,却不会想要亵渎。
舞不长,而且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的重复,重复四遍后,虞宓背着安王,以一个转身回望的姿势收势,俏皮可爱。
安王很喜欢这段舞,一般在他面前跳舞之人,多有蓄意勾引之意,而虞宓今日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比那个什么西域舞姬,不知道好出多少。明明穿着这样的衣服,却露出那样纯真无邪的笑容,安王尤为喜欢。
“很好。”安王拍了两下手,又招手道:“过来。”
虞宓是故意跳这段舞的,她几日未见安王,可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这个时候刻意撩拨他不是好事。她更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与安王发生什么,她必须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
才跳了舞,虞宓的吐息略急促,来到安王前,刚才那笑脸,还未完全收起。
“王爷……”
安王看着虞宓,想着前几日之事,道:“别想着去当什么女先生了,留在本王身边,也可安身立命。”
虞宓心怦怦跳,看来前几日之事,在安王心里并非雁过无痕,他果然在意她是否会离开。
虞宓抬头看安王,迎上安王的目光,朱唇微启:“宓儿绝不离开王爷。王爷就是宓儿的命。”
安王得到虞宓的保证,轻笑道:“记住你今日所言,夜深了,歇下吧。”
说罢,安王便离开了。
虞宓在安王身后福了福身子:“王爷慢走。”
安王走后,虞宓立马脱了那一身舞裙,换回了自己舒适的中衣,躺到床上去。
“姑娘,王爷这是唱哪出啊?”兰兰叹道。
“谁知道呢。”虞宓轻声道。
兰兰又道:“先前在王府听人说王爷爱折腾美人,原来竟是这种折腾吗?大半夜,大冷的天。”
虞宓有些累了,裹紧被子,软软地笑了两声:“他就是这样的人。睡了。”
次日,虞宓有心打听安王昨日遇到什么事,很快便打听到了。原来有人要给安王送西域美人。
安王没要那个美人,却半夜让她来扮西域美人,看样子那位美人姿色也是普通,没入安王眼,反倒让安王勾起了对虞宓的兴趣。想起昨夜,虞宓浅笑,下次若再穿那舞裙,她必不会跳那样的舞了。一定叫安王见识一下,什么叫魅惑人心。
“姑娘,你说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啊?”兰兰偷偷问虞宓。
“你想问什么?”虞宓笑问。
兰兰道:“就是,对姑娘你啊。出行带着姑娘,别人送美人也不要,半夜还要来看姑娘……”
虞宓抬手制止兰兰:“那是因为别人送的美人,比不上你家姑娘罢了。他日若是有比我更加貌美的姑娘出现,你就知道了。”
兰兰笑道:“那我放心了,这世上没人比姑娘更好看了。”
虞宓笑笑不说话,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定有比她更美的人。再者,红颜易老,若她不能得到安王的心,等红颜老去,她又待如何呢。
美貌不过是他接近安王的第一步罢了,先入他的眼,再入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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