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枯叶蝶（二）

那么，你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蝴蝶，他的样子看起来那么纯真开朗，好像一名初出茅庐的元气大学生，笑起来还有小虎牙，说出来的话竟然那么惊悚。

        “什么走什么私？”

        叶连特笑着说道：“走私啊。”

        你开始不确定走私是不是就是你概念中的那个走私。不然这他娘是一个大庭广众下能说出来的东西？

        叶连特对你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他倒是一点都没对你感到好奇，似乎你是个随处可见的蝴蝶同胞似的，扇了扇翅膀，往前面飞去了。你想也对，他看起来和你就差一对翅膀。过了一会儿，他见你没有跟上来，这才回头。这时他都已经飞上四五米的空中了，你在下面呆呆地看着他。

        “不走吗？”叶连特问道。

        你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这时你才发现，你入睡的睡衣已经变成了你衣柜里的一套休闲服，也穿着运动鞋。你决定先不细究……什么走私的事情，单纯对他说：“我没法像你一样飞。你能下来走路或者飞慢一点吗？”

        叶连特惊讶道：“你不会飞？”

        他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起来越发地单纯无害。你点点头。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吧。

        叶连特再次绕到了你的背后。这下他发现你的衣服背上根本没有可供翅膀探出的空间了。蝴蝶再次绕到你面前，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啊——你没有翅膀啊？这下麻烦了。”

        你稍微有点抱歉。但这也是正常的吧。你是个人类啊。叶连特再次轻盈地落下地来，这次，他背上的翅膀扇了两下，逐渐缩小，奇妙地消失了。他决定陪你走路。

        你对蝴蝶妖精的超能力大感震撼。他们的翅膀竟然还能收起来。

        有了叶连特这一出，你才发现，远处的小道上也有一些蝴蝶在散步。……他们有的在空中翩跹，有的在地上跑着。这确实是个公园。叶连特双手插兜走在你的身边，十分轻松的样子。

        你们走出林荫小道，他示意你向公园门口走去。他问你：“你的翅膀是怎么掉的？”

        你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叶连特以为你本来有翅膀。

        “不，我是人类。我本来就没有翅膀。”

        “人类是什么？许愿精灵的品种吗？”

        “……算是吧。”

        叶连特还特地落后了你两步，让你继续走着，他歪着头在后头看你的背。当然他从外面看不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翅膀。总之，他又跑了上来，和你肩并着肩。

        他先把你带到了公园门口。你发现，蝴蝶国度的文明程度似乎和你那里的差不多。宽阔的马路，上面跑着类似车子的交通工具，不过它们都是植物制作的。和人类社会有些许不同的就是这些交通工具内部高很多，应该是为了容纳翅膀。还有天空中隔着十几米就会出现的一条光线栏道。

        这个高度大约是五米。五米之上，一些蝴蝶在飞着，过路匆匆，车水马龙。

        叶连特直接打了辆车。

        车子是植物根茎，分外高大，流线体型，用向后喷气滑行的方式前进。你注意到根茎顶上长着叶子，它们的脉络传输着光。远处楼房也都是巨大的植物，看起来这座城市十分繁华。

        这个世界似乎是以太阳能作为能源。

        司机看了下你。你意识到，这个世界里的其他蝴蝶也是看得见你的。

        你点了点头，坐进后座。这和出租车类似，只是前后座的距离差得很多。

        那么，叶连特说出一个地址，司机便开车了。

        你对蝴蝶国度确实相当好奇，一路透过窗户看着风景，还有外面飞来飞去的蝴蝶。对你来说，这种巨大的蝴蝶飞在路上的场景简直梦幻。不过你偶尔回头时，会发现叶连特一直在盯着你。

        他就朝你笑笑，发出你很理解的声音：“第一次看见许愿精灵，很好奇嘛。”

        你的确也对他很好奇。

        司机全程没有回头，非常淡定。

        很快，你们来到一间别墅前。你们下了车，叶连特对你说：“先在我家歇歇吧。肚子饿了吗？许愿精灵能吃蝴蝶的饭吗？”

        你好奇问道：“蝴蝶吃什么？”

        叶连特背着你一边捣鼓门口，一边随意地说着：“那许愿精灵又吃什么？”

        你开始认真思考吃饭问题。你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会是实体。那么也需要吃饭睡觉了？如果蝴蝶的饭你不能吃，那可真够你受的。

        “吃肉吧，也要吃蔬菜。我们两种都要吃。”人类的进食荤素搭配。

        叶连特已经进了屋。你跟着进来。“你们？许愿精灵不止你一个啊？”

        啊……目前大概就你一个吧。你并不知道。你感到有些手忙脚乱，想避免回答这个问题。叶连特已经在房子里转起来。

        他很快走到冰箱旁边，打开看着里面的储备。“蝴蝶也吃肉和蔬菜。还吃花蜜。你吃花蜜吗？”

        你很快松了口气：“吃的。”

        于是，叶连特拿出一盘蔬菜和花蜜，还有一包肉干，给你简单地做了一顿饭。你意外道：“你还会做饭啊。”

        “自己住嘛。”

        叶连特回答道。

        蝴蝶的烹饪方式似乎和人类也没什么不同。就是他们吃的大概偏生，或者冷。肉干煮成了一锅半融化的糊糊，叶连特教你连着叶子一起吃，花蜜则是和果汁一起调配了饮料。

        叶连特的手艺卖相很好。他也端了一杯花蜜果汁，坐在桌子一边，看着你吃。你问道：“你不吃吗？”

        叶连特说：“我喜欢吃更稀一点的哦。这是给精灵特地做的。”

        他完全不需要勺子，伸出舌头，卷曲的吸管从他口中拉长，末端落进了杯子里。你全程震惊地看着，甚至忘了这个反应会很失礼。

        西拉突然说道：“请过理智。”

        “啊？”你不知道过理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遵照在心里默念：“过。”

        “你的理智检定失败，理智值下降2点。”

        你：“？！”

        你在心里问西拉道：“我怎么就掉理智了？”

        西拉回复你道：“被惊吓到就有可能过骰减损理智。请保持镇定，蝴蝶国度不会有危及你生命的危险。”

        叶连特笑着问你：“不吃吗？是不是肚子不饿，还是精灵不吃蝴蝶的食物？”

        他好像都没发现你刚刚被他吸花蜜的样子吓到。你赶忙说道：“没，我这就吃。”

        你赶快把糊糊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非常的咸涩。

        你忍住了脸上没有出现嚎叫的表情。

        你给自己灌下了一大口花蜜果汁。天啊，好甜。

        叶连特笑着问你：“好吃吗？我对自己的手艺挺有自信。这是这几年最流行的一道菜。”

        “……啊，还不错。”你不忍心说可能蝴蝶的菜不合你的口味，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觉得你的灵魂都要从嘴里飘出去了。

        西拉再次说道：“理智值检定成功，恭喜你，没有损失理智。”

        “西拉！”

        你只有辛苦地吃着饭，叶连特惬意地喝着花蜜，将翅膀放出来。蝴蝶们应该不喜欢收起翅膀，他巨大的双翼在背后缓缓扇动着。

        枯黄的叶片仿佛在灯光下有呼吸的纹理，太像一张古老的羊皮纸，又或是教堂细碎的彩窗。你光是看他扇动着翅膀，就觉得美丽。毕竟是你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的蝴蝶。一个帅气的男生坐着对你扇动翅膀，你的目光真的很难不被吸引。

        说实话，你很想摸摸看这个翅膀，但你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如果手机能带过来就好了，拍张照也行啊。

        叶连特似乎看出你的渴望，动了动翅膀对你道：“要摸吗？见面碰翅膀是蝴蝶的礼仪。”

        你怪不好意思：“可以吗？”

        “当然。你下次见到别的蝴蝶问好，也是这么做。”

        蝶稍微侧过身，将翅膀对你伸了过来，你伸出手，摸了摸。很柔软，触感丝绸般，又带着一种薄韧的坚硬。你被翅膀的影子罩住脸，还能透过它看到灯光。你认为光是摸到这个翅膀就值了过来这个世界的票价了！

        叶连特对你笑了笑，小虎牙仿佛闪着光。你也对他笑了。

        之后，叶连特告诉了你他的愿望。

        “我是邻国来这里的留学生，你应该也看到，我的翅膀和路上别的蝴蝶不太一样。”你点点头，表示确实注意到。路边的蝴蝶翅膀大多是白色的，有些是有斑点的。你意识到蝴蝶们应该也是按品种分区居住的。

        “我爸妈花光了积蓄让我出来上学，但是上个月我收到他们生病的消息……”说到这里，叶连特的笑脸也不由黯淡了一些。

        他继续说道：“我得想办法弄到钱给他们治病才行。前几天，有个蝴蝶找到我。他说他看中了我留学生的身份，要我帮忙走私。……我很犹豫，如果拿到这笔钱我就能救我爸妈了，我只能答应。但我真的很害怕。昨晚，我睡觉时，梦里有人对我说，我被选中了，会有精灵来实现我的愿望。”

        你被震撼了。你来梦里就是为了帮蝴蝶干这个？西拉！叶连特眼巴巴地看着你道：“我本来不相信……但梦里的声音说，我可以随便选个地方让你降临。我就选了那个公园，你真的来了。你真的是我的许愿精灵，布布！”

        他亮着小虎牙笑得很开心。“这就是命中注定我能实现愿望……你回应了我。真的好惊喜。”

        他倾过身来握住你的手，眼里甚至还有点泪光，好像十分感动。“我很信命运的。有布布你在，我一定能做到。”他充满信心地问：“你会帮我吧，布布？”

        这可是走私啊，是犯罪。现实世界里遵纪守法的你感到坐立难安，但叶连特的话又让你很窝心。你想到西拉对你说“你是来为蝴蝶们实现愿望”……你的使命就是来帮助叶连特。

        反正是做梦，你也不会有危险。看叶连特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法外狂徒，应该没问题的吧。你不由自主地说：“我，嗯……会。”

        叶连特非常高兴：“非常谢谢你，布布！”

        那么，天色已晚，叶连特安排你的房间后就让你去休息了。说其余事情明天再说。

        他对你说晚安时想到地说：“要锁好门哦。”

        你有点奇怪。“是有什么问题要锁门吗？”

        “没什么啦。”叶连特笑着说：“就是觉得女孩子还是要注意安全一点。房子这么大，万一有小偷。”

        你想想也是，就锁了门。床铺很柔软，你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西拉突然对你说：“请过聆听。”

        你睡得迷糊，没反应过来：“啊？”

        半夜也要过骰？什么情况？西拉不再说话。你想起上次聆听，猛地清醒。

        你已经有点模糊了解，过骰子是怎么一回事。你默念道：“聆听。”西拉回答：“检定聆听极难成功，你听到远处似乎有朝这边来的动静，而且越来越近了。”

        突兀的声音立刻传进你的耳里，在安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拍打振翅声频繁起伏，怪异规律的光穿透夜晚，还有你的视野。

        西拉说道：“这光和动静似乎让你想起了你的世界的什么。请过灵感。”

        你随之过了灵感。但是，西拉说道：“灵感检定失败，你对突发的状况十分茫然，没有想起任何东西。”

        你崩溃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嘲讽我啊！”

        你爬了起来，再坐在床上不行了，你溜去阳台看了一眼。大概因为蝴蝶会飞，阳台也上了锁，窗户是单向膜。你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蝴蝶，从你的下方飞到门口。

        亮着红白两色的车子停在下面，车顶的光映亮你的眼皮。

        这个场景依稀相识……

        蝴蝶们开始敲大门。砰砰砰。

        “开门，警察！你涉嫌非法占据他蝶住宅居住，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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