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村

在每日读书念书背书看书等无限循环中，这周五的晚上，被兴奋期待的小伙伴拉去他家里，炫耀明日周六这准备去村里的装备早已经收拾好了。

        额，看着两个大箱子外加两个挎包，并不是现代那种带拉链的，而是好樟木做的两边皮带带扣型，这种箱子可以用好几十年甚至百多年不变样，属于家传宝贝了。

        但是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容秋看着浩宇的母亲，微微躬身称呼道：“吴伯母好。”

        相比中等身材个也不高的吴伯伯，这吴伯母真称得上是个大美人，偏瘦的身段不说，脸皮也白净，明明知道不该但是真好奇这是怎么看中吴父的。

        心下又不免可惜浩宇真是会随，净挑他爹随，但凡占一样随母，也不至于如此这般。

        在心里打了一番草稿，如实说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

        吴伯母瞅瞅儿子的胖肚子，温柔的说道怕儿子去村里玩野了，再玩玩水什么的，所以一箱子是换洗衣服，一箱子是包的点心好吃的多。

        容秋顺着目光一瞅，心想这要是真弄湿，还真自己衣服套不上，改口说带两件衣物就行。

        吴浩宇拿着弹弓在一旁大声宣告一定要多打些鸟，让自己到时好好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行，你先一边玩去。”随手把人推出去，回头挑拣出真不需要的。

        吴夫人在一旁看着，再看看不死心跟在一旁学着不停叭叭问的傻儿子，真心有些羡慕。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又这么细心。

        最后一个装玩具的小挎包外加两件衣服和一些抗饿的点心装在包袱里就好了，系上往肩膀上一背，吴浩宇蹦跳起来，“这好呀，简直跟侠客闯江湖一样。”

        吴夫人连忙轻轻捂住儿子的嘴，看看外面相公没有进来，“儿子，可不能在你父亲跟前说知道吗。”

        站一旁看的容秋嘴角一抽又好生羡慕，最后怎么也抵不过这夫妻俩热情挽留只好留下吃饭。

        等玩够了离开天已经全然黑了，街上的铺子都关门只余里面偷出来的微微亮光，天上的月亮升至半空，从细月牙慢慢的往圆形而变化。

        尽管说自己可以，但吴伯还是送到门口才离开，一转身是往里走的容父，应该是想来接，但是没想到正好撞上回家的自己。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进门，容秋关上门见爹在故意把算盘拨弄出响声，但账本老半天没翻页。

        每日下午就关门，太阳落山容父就把账本记载完毕，一日的流水利润啥的更是专门记在另一个小本本上锁起来，弄这一出真是让容秋心下有点想笑。

        但父子俩都沉默着各忙各的，因傍晚时回家只花了一刻钟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所以直接刷完牙、洗手脸的水用来洗脚，然后用旧衣撕成条状缝成长方形，姑且可以称之为“毛巾”吧，擦干脚拖拉上用玉米皮做成的拖鞋把水豁出去吹油灯上|床睡觉。

        一夜睡的香甜还做了个梦，很小的时候被抱在臂弯里哄着场景，微笑的模糊的脸，但是感觉就是日思夜想期盼的女人。

        院子里的大公鸡咕咕喽的一个长鸣把自己惊醒时，揉着眼睁开转过头是漆黑的天，不活在这一世真以为古时的闻鸡起舞是4、5点钟，但是真心生活下来后才发现，竟然大多是凌晨2点左右就打鸣，有时更早，连打好几声后再跟母鸡一起睡回笼觉，等5点多太阳光照射进鸡圈后，再迎着初升的太阳再长鸣叫上一通。

        真可谓是兢兢业业的闹钟职责，母鸡下蛋它也不闲着。

        听着帘子那边极为小声的起床声，容秋模模糊糊的又睡过去，等再眼睛睁开就见外面些许的微亮。

        起床穿衣洗漱天虽越加亮堂些，但是才寅时（4点），去厨房一看不仅下的馄饨，还煮了4个白煮鸡蛋说留在路上吃。

        在之前回村可不会准备鸡蛋，想必是为了小胖，想到这个，忙活给鸡喂食，准备一天的量呢，水更得足足的。

        天也越发热了，都有蚊子和苍蝇嗡嗡，还没到最多的时候也有点烦。

        容父看快熟了就喊着让去叫浩宇来一起吃饭，容秋把手洗洗就往隔壁家去，见吴伯母笑着叮嘱路上小心点，两人特别有礼的说道放心吧，但是对吴伯的话，小胖子一摆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弄的一旁的本人无语了一瞬，赶紧包揽着，“伯伯，伯娘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走到自己家门口，悄声吐槽道：“你干嘛，刚才不好好说。”

        小胖子努努嘴不做声，见容父立刻躬身见礼，要多板正就有多板正，搞的容秋真是无可奈何。

        大清早的吃着鲜美温热的猪肉馅馄饨，汤浓味鲜，上面还撒着小绿葱和虾皮点缀，看着就满是食欲，仿佛置身在滑溜冰面上，即使热也全是畅快。

        “好好吃。”吴浩宇连吃了两碗还吃了一个半肉包子，嘴里快速嘟囔着：“每天早上吃这个，我都不腻，真好羡慕你啊，容秋。”

        容父看着儿子就吃了一碗，加上掰开的半个包子说饱了，“浩宇爱吃那就多吃点，哪天容秋要是像你一样吃饭那才是好呢，我每天都嫌弃他吃的少，跟猫食似的。”

        小胖子得意的晃晃脑袋，“就是，我一顿的饭顶容秋他一天的饭量呢。”

        安安静静在一旁吃饭的容秋一呆，真是莫不作声也躺枪，他饭量就这么大啊，胃口说饱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两人根本不需要他插嘴，兀自说的火热。

        听着贬低自己说更喜欢伙伴的话，容秋心里真有点复杂，说嫉妒吧谈不上，可说实话真不喜欢听，但真是家长的通病，吴家夫妻那里也是贬低自己的亲儿子夸自己。

        一切妥当锁好门马车晃悠悠离开，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但是已经远远排成个大长队，来的早夹杂在中间偏前面，车里小胖子正问个不停村子到底啥样，容秋倒是真有点嘴干。

        于是直接翻了个白眼转头掀开帘子，吴浩宇嘿嘿一笑，立刻就把包袱打开油纸包拿出点心，碰碰伙伴的胳膊，碰了几下都是不做声别烦自己的回应也不当回事。

        “昨天刚做的枣泥糕啊，你尝尝，可好吃了。”

        听这么一说，佯装看外景的也不装了，转过头见是黑色的香软糕点，蜂窝的空隙一捏回弹，上面还被撒了厚厚一层芝麻。

        容秋立刻咽了口口水，这个可吃过好几回，自是条件反射，明明吃饱了肚子，可是对甜食还真没有抵抗力。

        俩孩童一人吃一块，都幸福的眯起眼睛，真甜啊。

        相比快速的伙伴，容秋更慢慢品尝些，他吃完嘬手指，真心道：“吴伯母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卖都不比这个。”

        吴浩宇开心的笑起来，两小孩就这样和好了。

        太过于投入在甜点上，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奶奶所在的村庄申庄村离县城很是近，店里需要的蔬菜也都是优先挑选自个村庄里的村里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在这时候，宗族和村庄是比法律还高高在上的存在。

        出门在外也得抱团，即使再村庄受尽欺负排挤再不喜，面上也得笑呵呵的夸赞，跟邻居搞好关系。

        容秋忘不了那黑暗的许多面，那厌恶至极的亲戚，还有那被吃绝户的可怜人，在那个村庄里从生下来呆了几年，可真是把“吃人”俩字看的透彻。

        但想到奶奶，这些就都可以忍受，心里更是迫不及待的飞去了在梦里都想念的地方。

        直接掀开帘子大声问：“爹，你今个怎么赶的有点慢啊？”

        容父一堵，张张嘴没出声，但还是加快了一丝丝速度。

        一转头看好奇问慢吗的玩伴恍然，原来如此啊。

        得益于县城的官道很是宽敞压实，不过两刻钟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跟父亲的谈话声，就知道虽没抵达村里，外面的田地就已经是村里人了。

        容秋手快的阻止要掀开帘子的浩宇，摇摇头做出口型“装睡”。

        见他虽然不解但是乖乖的装睡闭上眼，无声笑着想可真上道。

        等马车停下，外面父亲问好声还是没停，听到自己的名字，爹就回大清早的起来在马车里晃悠睡着了。

        吴浩宇心下就想这父子俩配合真默契，不知道早这么干多少回了。

        听着外面叫自己的声音，掀开帘子透过亮光，第一时间就装作很困但是还是挣扎着起身揉着眼神迷糊的下马车。

        点头一个个躬身问好，父亲让叫什么就大声响亮的喊上一遍，看小男孩如此模样，七嘴八舌的嘴上就说道快进屋好好睡一会，但是都堵得跟墙似的身子是一点没动弹，直到听到申氏的声音才让开。

        “奶奶。”容秋直接扑到她怀里。

        “哎，乖孙，都走开，再不走等着管中午饭啊！”说话的是一位头上包着头巾，身穿虽褪色却浆洗的很是干净的深蓝色衣服，腰板挺直，容貌微黑却难掩眼神凌厉坚毅面庞的老妇人。

        马车里的吴浩宇看这神情被吓的一哆嗦，他自家爷奶对自己总笑眯眯的，可真第一次见这么比爹还有气势的老奶奶。

        “咳咳，哪能啊，都说让走开，人家祖孙好几天没见了，偏这些人不长眼非得在这里看。”一个老婆婆说完赶紧抱着自家小娃快步离开。

        眨眼间所有村民都走个精光，但是容秋就是知道他们在书上或房顶上偷偷看着自家的院子。

        人啊，不怕穷就怕别人比自己过的好。眼红病真是古今中外都有，还治不好！

        秀才爷爷在时，听奶奶讲一边科考一边免费给村中的孩子启蒙，甚至还帮村里人写家书念县衙的皇榜，办了好多事。

        毕竟秀才见官不跪，可以跟县令递帖子，律法上也是除非隔了秀才的功名才可以治罪。

        但是爷爷一走，所有人对这些转眼忘光光不说，连爷爷贴钱弄的私塾直接就被村长霸占了。

        捯饬翻新的瓦房，自费的沙盘、笔墨纸砚，还有那些为自家孩子们上学弄的门口捡的石子好路，都便宜了村长一家。

        要这么说除了村长，容氏一族和村民们应该都是受害者，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见自家落魄，希望混的还不如他们好的心理下，八卦着娘亲得病死也是运道不好，还听到背地里议论自己如果死了，那这一脉容家就断了根，容父会娶村里哪个姑娘。

        母亲刚去世时家里的门槛就被踏坏，放出声去不找，就被三姑六婆的说独苗不保险，再找个黄花大闺女也是随爹挑，对这事最为上心的就是容氏一族的族长夫妇。

        屋内的他是从头到尾听的一清二楚，虽看过许多夭折的孩童，可是没想到会轮到自己被人咒早死。

        当晚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起了烧，濒死的恐慌感在奶奶一声声的喊魂来声中渐渐消退。

        从那天以后，但凡是说亲的，奶奶申氏直接拿起刀就往人身上比划，吓的村里人都不敢再踏门也消停些。

        为什么说消停“些”，是因为想好好种地的路上，容父却接二连三的碰见“扭脚”或“不小心摔倒”就衣衫不整的女子，吓的他掉头就往家跑。

        虽在科举上没天分，但是从小读圣贤书，这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面对村长的夫人都把自己幺女推入自家的明面上结亲，这才让奶奶和爹无可奈何，在村里不能留，只得去县城闯一闯。

        明面上还得憋屈的放出声去是为了给自己攒念书的钱，街坊四邻都来劝，说干脆就别让念书了，种地当个庄稼汉反倒还身体健康的活到七老八十。

        本来就没有出读书人的命，还非得折腾。容秀才不就这么折腾死了吗，抓紧再生上几个儿子是正事。

        说话的人是村长的老娘，明明当初爷爷说教孩子，天不亮就送来所有孙子、侄孙子，奶奶边说边哈哈大笑，让自己死死牢记这些话好好读书。

        容秋当时重重点头，他又真不是3岁小孩的不懂，可下一刻又被搂进怀里，听着奶奶自嘲道跟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本来就希望平安长大就行，跟你爹考个童生就可以；又说道万一随老头子的天分，扬眉吐气打他们的脸。

        说着乐开了花，喃喃道“万一呢，万一，总要有个念想。把仇人牢牢记住，没有力量就不报，有力量就慢慢算账，谁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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