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动
方不悔如一阵风从窗子里翻了出去。
穆倾城伸手拿起那个小盒子，打开来，是一个小木头疙瘩。
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什么，反正扭着，怪丑的。
穆倾城笑了笑，收好，轻轻躺在床上，一抬手，息了灯。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自那以后，连着几天，方不悔都去翻窗子。
每一次都带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
有时是一块石头，还长着绿毛，有时是一棵不知名的什么草，还带着泥。穆倾城把他们一一收好，是草就种起来，长绿毛的石头也放在一个花盆里养起来。
只是那蛋，第一次来送的礼物，不知怎么竟裂开了。穆倾城盯着看，自己整日在房里，未曾出过门，怎么就碎了？
忽然，那蛋自己动了一下，倒是吓了穆倾城一跳。接着，裂口处动得甚是激烈，一个粉粉的，有着几根湿乎乎的毛的小脑袋钻了出来。
竟是孵出了一个丑东西。一个不知什么名的鸟。用力挣扎着，甩掉了身上的半个蛋壳。
穆倾城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先生不在，穆倾城就叫了店家来，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可要喂食些什么？
那小伙计看看穆倾城，道：“小公子真真是贵人，所以不识得，这不就是鹌鹑？可以下蛋，也可以炸了吃。”
穆倾城笑了笑道：“确实不曾见过，多谢小哥。”
说罢掏出一块银子，“麻烦小哥将这鹌鹑给我单独养起来，好生对待，将来我要带走的。”
那小哥收了银子，十分开心，双手捧着宝贝般捧了出去。
倾城不知怎的，白日里还能安静的看书，只是到了晚上，便心思不静，不停的看向窗外。这一日，早就过了不悔该来的时间，直到亥时，不悔也不见踪影。倾城暗暗思量，莫不是又被先生罚了？
眼见月上中天，倾城方才换了中衣，轻轻躺好，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的，也不知翻了多久，才睡的。
第二天醒来，却是见桌上有一个极小的篮子，里面放着一个碗，碗里是颤微微的，雪白的，如豆腐一般嫩滑嫩滑的东西，小篮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极是漂亮。
“记得吃。”
倾城吃了一口，酸酸的，有些牛乳的味道，却又不像牛乳那般腥膻，甚是好吃。
原来，昨夜不悔也来了的。
那今晚，不悔应该也来吧？
果然，到了晚上，不悔倒是比平常都早许多，戌时尾便到了。照例叩了两下窗子，照例翻了进来。
一见到倾城便笑嘻嘻的道：“想我了没？”
倾城微微笑：“每日都见，还想什么？”
“话不是这般说，我昨日虽有见你，但你见到我了吗？我若不来看看，就觉得有件事未完，倾城怎的如此没心没肺睡得那般好？”
“不悔昨日为何那样晚？”
“你等我了？是不是一直等我？”
“却也没有。”
“明明就是等了，你当我看不出来？”方不悔笑着，坐在床边道：“昨日那酸奶可吃了？可喜欢？我就是为了等那个，才迟的。”
“很是喜欢。”
“我明日再给你送。只是那东西喜冰不喜热，一热便坏了。倾城如何了？可还在吃药？”
“已经停了，再休息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不悔便道：“整日憋闷着，没病也憋出病来了。我带你出去逛逛，这丁香镇，好吃的东西甚多，我带你去吃吃。”说罢就拿了倾城的外衣过来。
倾城笑道：“只怕先生不许。”
不悔指指窗子。倾城穿上外袍，两人悄悄出了客栈。
丁香镇上有一条河，缓缓从镇子中流过。河上有几只小舟，满河里都是星光，甚是好看。河两岸便有许多的小摊子，油纸伞，灯笼，面具，不悔便拿了一个面具遮在脸上，道：”倾城，看我。“
倾城笑道：“不悔喜欢这个？”
“我若喜欢，你给不给我买？”
倾城笑笑道：“自是买的。”说罢就掏银子。不悔便又拿了一个道：“要两个，你与我一人一个吧。”
不悔伸手给倾城戴好，自己也戴好，然后伸出手拉着倾城的手又去买灯笼。
倾城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两人又买了一个小猪花灯，一路举着向前，忽听前方有人高声叫喊，不停的有人围过去。方不悔和倾城也围过去看，原来是有个女子落入河中，被人救了上来，却是人事不知，也不知是死是活。不悔推开人群，扶起那女子，拍了两下后背，然后就按着郝越越教她的方法，对着她的嘴给她度气，又按压她的胸口。只听那女子“嘤”的一声，醒了过来。
众人正觉高兴，忽听一声大喝，“好你个登徒子，竟然趁我妹子晕了，非礼她。”
“没有没有，我在救她，给她度气。”
“那也不能亲她呀，我看你就是趁火打劫，你亲了她你就得娶她。”
“不不不”方不悔大惊，一手拉了倾城，一手拿了小猪花灯，一路狂跑。后面跟着几个壮汉狂追。眼看要追上了，不悔一把将倾城拉入了一个门里，撒脚便往楼上跑。迎面便遇上一个女子，那女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好姐姐，有人追我，让我躲一躲。“
那女子指了指，原来还有个楼梯通向后院，不悔一边道谢，一边拉着倾城跑了下去。
后面是个小院子，里面的竹竿上搭了许多女子的裙衫，红红黄黄，甚是艳丽。
不悔灵机一动，拿了件女子的外裙，披在自己身上，又给倾城披了一件，倾城不肯，不悔哄道：“好哥哥，委曲一下。我一会儿买好吃的给你。”说着不由分说，就给倾城披了一件，又拿了一把小纸伞，两人低着头，就往外走。
那几个壮汉正和楼门口的人纠缠，完全没注意他们，不悔伸手搂着倾城的腰，低声道：“低头，腰要扭起来。”
倾城的脸红得能滴血了。
两人顺利的出了门，不想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一人喊道：“在那儿，你们看那花灯，大晚上的打什么伞？”不悔一听，将伞一扔，拉着倾城大跑。
两人跑出好远，才将那些人甩开。
方不悔抬头看了看倾城，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外面披了一件女子的长纱裙，不仅笑弯了腰。
倾城七手八脚的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团了一团塞到不悔怀里。“你再这般笑，我可不依了。”
“好哥哥，别生气，只是哥哥好生美貌，若是女子，必定也是个貌美如花的。”
一句话又让倾城的脸烫了起来。
“走”不悔拉起倾城的手：“我带你去吃东西，醪糟可吃过？”
“不知是什么？”
“我带你去，有一家，极是正宗好吃的。”
不悔将自己的纱裙扒下，叫了一个小乞丐，给了他几个钱，让他把衣服给送回去。
皎洁的月光，如清霜洒地。
不悔一路牵着倾城的手，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往外抽了抽手，不悔却越发拉得紧了一些，倾城便也由着他去了。
两人进了一家小店。只有三四张长桌，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扎着一个花布围裙，正在给客人装醪糟。
不悔道：“一碗醪糟，一份梨汤，一份小丸子，再要一份炒凉粉。”
倾城道：“不悔为何只要一份？”
不悔道：“那是因为我想和倾城一起吃一份呀。”说完还用眼睛闪呀闪的看着他。
倾城当时就红了脸，心下想，这方公子实在是太风情了些。
“两份我们吃不下，我又想每样都让倾城尝尝。”
那壮汉将吃食送上来，一个白瓷碗，里面是一粒炖得有些透明的梨子，另外一碗，全是透明的小方块，整整齐齐的有九块，如九宫格般排列在碗里，另外两碗都是小丸子，一粒一粒圆圆鼓鼓的，卧在碗里。
不悔便道：“翠花，与我拿一碗热水来，我要将这勺子烫一烫。”
那壮汉便道：“等着。”
倾城悄声道：“翠花是谁？”
“就是他，他叫翠花。”
倾城愕然，然后就笑了起来，不悔也笑了。
“说是小时候算命，说是不好养，就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难不成你进店时不曾看见那店名？可不是就叫壮汉翠花甜汤？”
“扑哧”倾城笑得甚是放释。
不悔看着倾城，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只觉得倾城如月光一般美好。
“倾城，可真是美。”
方不悔烫了勺子，拿给倾城，又用勺子舀了梨汤，送到倾城嘴边：“尝尝，极清甜的，又润肺。”
倾城脸红了一红，也就张了嘴。
果然，温温热热的清甜直入心田。
“可好喝？”
“嗯。”倾城声音低低的。
方不悔就一勺接一勺的又连着喂了几次。又将那小丸子喂给他吃，自己也吃了一些。
倾城极喜欢那酒味醇厚的醪糟，便多吃了几口。
不悔就伸长了脖子道：“好哥哥，也喂我一个。”
倾城手顿了一顿，还是红着脸舀了一个小圆子送到不悔口边。
两人吃完，出了小店。月上中天，一片皎洁。不悔拉着倾城的手，哼着一首跟三弟学的歌。
“不悔，此曲何名，为何从没听过？”
“心动。”不悔的眼睛闪着光，看着倾城笑，那眼睛里，有着月光一样的皎洁。
路上，看到一个卖糖人的老伯，摊子上就只有一个糖人儿了，不悔就道：“倾城可想吃？”
倾城笑道：“吃不下了。”
不悔还是掏出几个铜板，将那个小糖人买了下来。举着伸到倾城嘴边，“好哥哥，你吃吃看。”倾城舔了一口，不悔也舔了一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路吃着回了客栈。
此时，都已过了子时。
两人翻窗而入。
方不悔去屏风后洗了手，又去小茶房拿了热水回来，泡了热茶，嘱咐他早点睡，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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