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倘若不是在游戏里，林乔怎么也不会大晚上往这种地方跑。她从心底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她要做的是通关这个游戏，然后离开这里。

        少了白天的生息，老旧的外设楼梯上带着湿润水气的青苔的绿也蒙了深深的阴翳，每一级台阶上都聚集着小滩的积水，倒影出不很明亮的月色。

        一层的杂物房不见稀奇，二楼的墙上的雕花透气窗透出光线。悬在高处的孤黄灯光不足以明亮整个空间，使得处于二楼的女厕所似暗若明。林乔才走到楼梯末端，就感觉到一股湿冷的水气朝她面颊拂来。

        不过林乔没空去细究水气的来源，因为此刻林乔很难不去注意到白天那只剩四个边角痕迹，仿佛装了镜子的位置，真的出现了一面镜子。

        那么现在从时空概念上来说，应当出现了某种倒转，倒转回到了女厕所的镜子还没有打碎的时候。

        镜子下面依旧是洗手池，不过洗手池上方那个白天时布满了苔藓水垢的位置，变得干净清爽，还有一个盖着的香皂盒子。

        林乔走近，将香皂盒子打开。

        淡淡的桂花香味飘到了林乔的鼻端，让人一时有些分神。直到被拧紧的水龙头忽然落下一滴水，在镜子里也形成一个坠落的影子，才让林乔重新看向镜面。

        镜子表面是常常被清洁后的明亮光洁，镜子里面则映照着刚才林乔走过的楼梯，以及整个处在黑暗中的教学楼。镜子将原本处于林乔视觉死角的背面映照了出来。

        林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教学楼处于完全的黑暗中，沉默得不合时宜。她回首再看镜子，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同。

        她身后的教学楼没有一处开灯，但是镜子里的教学楼却亮着一盏灯，林乔对比了一下教学楼亮灯的位置，发现那是三楼的教师办公室。

        林乔的班级处于一楼，三楼不是她们这一年级学生的活动范围。可是这一盏亮起的灯显然预示了什么。

        老旧的水龙头不断有不规则的水滴往下溅落，从镜子里面往后看形成了某种视觉差，就好像那些水落到了林乔背后的楼梯台阶上的那小滩积水里。

        从末尾的某一级台阶开始，积水上方被点开阵阵水晕，微微荡开后向上延伸，仿若有人不疾不徐向上攀登的脚步，正在不断缩小与林乔之间的距离。

        林乔伸手想要拧紧水龙头，却没想到水龙头的开关极其松散，她这一下不仅没有能够将水龙头给关紧，反而让那个小小的开光在刹那之间突破了无边禁忌，喷涌出无数的浊黄色带着铁锈味的水，将原本光洁的镜面也溅上了无数水渍。

        林乔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她垂眸扫了一眼游戏面板，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林乔没空去管这个失灵的水龙头，她迈步走进女厕所。

        女厕所里面和白天林乔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大房间里还套着一个小房间，只是小房间的门开在里面，与女厕所的大门处于平行位置，林乔站在女厕所入口往里只能看见小房间一侧的墙壁，无法直接看见小房间里的样子。

        小房间虽然处于女厕所，但又独自拥有另一个空间。

        厕所的清洁不是非常到位，因此林乔也无法忽略那有些冲鼻的异味。她环顾了整个厕所，坑位，冲水的水箱，高悬的灯泡，所有一眼可见的陈设都普通极了。

        唯一有些干扰到林乔的是门口不断传来的哗哗水声，与女厕所略显空旷的空间形成了某种交响，让林乔有些难以分辨这个声音的方位。

        好像女厕所里的小房间里也正传来一样哗啦啦的水声。

        林乔往前挪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走上前看一看小房间里的样子是不是和白天相同，就听见小房间忽然传出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回来了吗？帮我拿一下毛巾吧。”

        一道年轻的女声在水声之间响起，她的语气轻松而有生气，在这个昏暗又阴冷的环境里显得不太合群。

        正在林乔一愣的功夫里，这道女声重新响起。

        “你回来了吗？帮我拿一下毛巾吧？”

        语气没有改变，说的内容也没有不同。

        林乔往前又走了一步，她已经能够看见小房间的开门处，但还没有能够完全获得里面的视野。

        “你回来了吗？帮我拿一下毛巾吧？”

        同样的话再次被重复了，一如既往的语气，可是也是这样的一如既往让诡异的感觉更甚。

        已经处在这样的境地，恐惧与紧张无济于事，林乔干脆往前快走了几步，直接走到了小房间的正门口。

        随着她获得了小房间的全部视野的那一瞬间，那句被重复无数次的话和水声一起消失了，小房间没有人，没有任何出水的装置，白天林乔看见的水管露出空洞的内里，乖乖贴墙歪着。

        连门口的水声也减弱了许多。

        好像一切不寻常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下了帷幕。

        林乔的心慢慢回落，终于有些放回了原位。然而下一刻，

        “你回来了怎么不理我啊？！”一道恶狠狠的声音骤然在林乔的耳畔炸开，刺耳而尖锐，让林乔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猛然转身退了两步。

        冷风阵阵森森撞来，这女厕所林乔是待不下去了，她往外快了两步。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游戏面板上显示的玩家环境为“安全”，林乔都要怀疑自己要被厕所里的不知名npc抓去沉厕所了。

        好在等她离开女厕所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减轻了很多。而且系统也通知林乔刚才对女厕所的探索生效，林乔的探索度又往上增加了10，现在林乔对校园的探索度达到了55。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了，林乔决定先回到教室再看下一步。

        回到教室里，虽然同学们依旧背对着林乔没有一点要理她的意思，但是林乔不得不承认，教室这个环境是目前整个游戏里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不理人的同学比一惊一乍的女鬼姐姐好多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林乔没有离开教室。教学楼相对是林乔能够安全探索的地方，但三楼办公室并不属于她这一年纪的学生能够随便去。即便没有明确的禁忌，但是林乔不想用夜晚模式的黑暗校园去尝试探索。

        目前为止林乔距离百分百探索整个兰镇中学还有45的距离，除却食堂，还有一个重要的地点是学校的保安亭。

        兰镇初级中学有一个保安，白天负责在学校门口的保安室监督学生家长的进出，夜晚也会巡逻整个校园。

        从初级版本的游戏中可以得到的信息是，那是一个愤世嫉俗，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

        这种属性放到了恐怖游戏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更遑论夜间黑化后会变成的样子了。林乔估摸着这碰见了就能展开一场追逐大逃杀。

        等第三节晚自习下课，整个晚自习就结束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动过的学生终于陆续站了起来。

        田苗苗和张虹一起走到林乔的课桌边，“走了，回寝室。”

        她的语气不好不坏，比白天少了几分热情，多了几分麻木。

        学生这个中性的npc群体到了晚上以后明显发生了改变，他们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同时也对玩家没有太大的威胁性。

        林乔与田苗苗和张虹走在一起，身后还有几个同寝室的室友。他们从教室离开就踏入了黑暗，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同时从教室走出来。

        与中午去食堂的时候不同，这个时候的所有人不疾不徐，以某种默契排列成队，逐渐围拢过来，把她环绕在了最中间。林乔走在其中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要回寝室睡觉，而是要去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食堂已经关门了，此时正大门紧闭着，不过侧面楼梯口关闭的铁门已经完全敞开，供学生自由上下。

        小超市亮着灯，偶尔有几个学生往那边走。

        林乔从人群的缝隙里面看见了超市入口处蹲着的大白猫，不知道是不是林乔的错觉还是超市灯光的问题，那只白猫好像比白天的时候林乔看见过的大了不止一圈。特别是白猫的影子在灯光下十分巨大，从打光角度来说简直背离常识。

        不过林乔这会儿没空去管猫的事，她和田苗苗她们一起走进了铁门里，开始往楼上宿舍去。

        林乔她们的宿舍位于宿舍的最高层中间的407。

        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学生在回到寝室以后有大约50分钟的洗漱时间，晚上10点，寝室熄灯。这50分钟里，只要学生不离开宿舍楼即可，是相对自由的探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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