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漪涟涟
国贸顶层西餐厅里
灯火明亮，悠扬的小提琴声在餐厅盘旋，餐厅角落处的五人相谈甚欢。
一开始林渊确实是想让姜乐天自己相亲，他们去隔壁吃饭的，谁知女方周清漪那边正好也带了朋友秦涟过来，双方一合计就干脆一起吃饭了，也省得尴尬。
周家是从政的，周清漪父亲前年调到地方担任封疆大吏，周清漪自己在本市刑侦支队工作前途光明，本来是瞧不上姜乐天的，虽然姜家势头正旺，但姜乐天本人名声着实不太好。
是周清漪自己亲自提出要和姜乐天见一面，才有了今天这场相亲。
姜乐天说话风趣，笑起来时格外讨人喜欢，时常逗得在场三个女孩子忍俊不禁。
周清漪名字清雅，长相清丽，观其举止却是落落大方，一双剑眉更添了几分英气，林望好奇她的职业，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刑侦警察。
秦琴则是典型的古典女子的长相，笑不露齿，温婉文静，处理事情慢条斯理井然有序，之前在边疆地带，最近被调到本市，在政府机关工作。
论相貌，林望大概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了，但林望经历丰富，博闻强识，无论什么都能聊几句，且往往一针见血。
比起姜乐天这位相亲对象，三个女孩子更是相见恨晚，两位男士只能沦为陪衬，默默地替他们端茶倒水。
话至兴头，周清漪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橙汁，汁液洒在她青色的裙摆上，分外显眼。林望正要拿过纸巾递给她，就见秦琴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丝巾，正低着头一点点擦去周清漪裙摆上的污渍。
周清漪揉了揉秦琴发丝，语气无限温柔：
“没事，回家换一件就好。”
秦琴侧头看她，明明是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眼神却非常执拗：“我擦一下。”
一缕发丝滑落，周清漪下意识将发丝挽至她耳后，轻笑：“随你”
周清漪抬头看向林望，大方地接过她手里的纸巾：
“谢谢”
林望只在方才愣了一瞬，这时已经恢复正常，默默放下了由于聊到兴起太过靠近周清漪的翘着的右脚。
“不客气”
姜乐天纵横欢场十数年，心思细腻，最善于体察人情，觉察出了点不对劲，倒也没有追问。
人世呀，难得糊涂！
在场五人只剩下林渊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他将切好的牛排放到林望面前，一抬头发现四个人都看着自己，冷峻的眼神里透出几丝迷茫。
他瞅着姜乐天，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我给他切？林总一脸冷酷：
“自己切”
餐桌上传来愉悦的笑声。
饭毕，秦琴看着林望主动伸出手邀请道：
“去逛逛吗？七八层是女士服装区，让他们俩聊聊。”
林望搭上她白皙柔软的手，两人牵着手往楼下去了，林渊不至于这点情商都没有，跟着林望他们走了。
林大总裁一手插裤兜，一手拿着手机处理公司的事，不近不远地跟着前面两个相谈甚欢的女孩。
原主上周完成了毕业答辩，也没有找工作的计划，手机便签本上各色旅游攻略正和林望心意。林望死之前就想旅行，穿到原主身上有钱有闲又年轻，身体健康，这时候不到处玩去找工作？
她上辈子卷来卷去，终于把自己卷死了，这辈子是不想再工作了，先痛痛快快玩个几年，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
躺平的生活是多么舒畅啊！
林望想起便签上的旅游计划，按照原主做的旅游攻略挑了件冲锋衣和一些轻便保暖的衣物，打包好交给林渊。
西装革履的林总原本还十分冷峻，此时两手都是花花绿绿的袋子，姿势也优雅不到哪里去，跟满大街替女朋友拎包的男人没什么差别。
两人才逛了五六家点，林望就快撑不住了，她上辈子就不喜欢逛街，每次跟妈妈出去逛街都要去掉她半条命。后来，网购流行后，她更是几乎所有东西都选择网购了。
林望拉了拉秦琴的手，
“秦琴，我要的东西都卖完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嘛？”
秦琴看着她一副力不从心的表情，忍俊不禁：
“你怎么跟清漪一个性子，每回要她出来跟我逛街，逛了四五家就喊着要回去。”
“逛街就这么折磨你们啊？不行，我难得找到个人陪我逛街，再多转会儿。”
林望一整天被自家表格动不动的“妹妹”、“好妹妹”洗脑了，不自觉地撒娇卖痴：“琴姐，姐姐，秦秦，你饶了我吧。”
林望念出这两个字自己也怔了一瞬，秦涟不知想起什么，白皙的脸颊泛上一抹红晕，嗔了她一眼：“好好好，不去了，正常点。”
林渊看她们俩停下了脚步，上前问道：
“不逛了？”
林望瞥了他一眼：
“没钱呀，我还是个学生呢，哪里来得钱买衣服，别人家哥哥都会给妹妹零花钱，你又不给我钱。”
林渊皱了皱眉，怀疑自己记忆：
“我不是给了你一张黑卡嘛？”
林望这才知道原主钱包里那张黑卡是林渊给的，她想起原主简历上的家教经历和价值一千多的红米手机，那张黑卡应该从来没有被用过。
林渊看着她沉静的神色，想起什么似的，去查阅手机上黑卡的消费记录，一条记录都没有，意味着她从来没有用过这张银行卡。
那她这五年来的生活费是怎么来的，用的是林羡鱼给她的钱吗？
林渊看着林望冷淡的眼神，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亲生妹妹，他内心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惶恐，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消失，再也无法挽回。
他想说些什么，喉间却像是被堵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要说什么呢？要指责她吗，指责她什么呢，哪里有不用钱而被指责的道理呢？还是要指责她的见外，指责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亲生哥哥，不，或许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自己这一家人，她拒绝了她所有的亲人。
可是她的冷漠不就是自己和爸妈造成的吗？因为自己放开了她的手，导致她被拐卖，导致她经历了十几年的痛苦，后来就算她回来了，可是自己也好爸妈也好，谁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不然他也不会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给她的钱。
林渊闭上双眼，拎着包装袋都双手剧烈颤抖着，额间冷汗簌簌而下，喉间一股鲜血就要喷涌而出，又被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不行，不能失态，不能影响她逛街的心情。
林望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纷繁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只是默然不语。
林渊向来冷峻的脸上，不自然地挤出一抹微笑，
“你眼光好，给哥哥挑件衣服好吗？旁边就是男装店。”
林望没有说话，林渊艰难地保持着微笑：
“你们不是逛累了吗，去店里休息一下也好。”
林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渊喉间剧烈滚动了一下，紧闭的唇边溢出一点点血丝，她才放过他：
“好啊，我去帮你选件衣服。”
林渊跟着她们走进男装店，将衣服袋子全都放下，拿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拿下手帕手心合拢，温声道：
“我去下洗手间，你慢慢挑。”
秦涟看出这对兄妹隔阂颇深，她关切地看着林望，林望轻轻摇了摇头。
店里的导购认出了林总，虽然不知道这两位和林总是什么关系，但总归是认识的人，估计也是千金小姐，都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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