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听了裴渡说要送她去学校，第二天裴莞特意起了早，在衣柜前挑挑拣拣，嗯……这件不错，好像和原先选的裙子不太搭啊，这件……这件的颜色会不会有点土气？那这件……就这样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选出一套满意的搭配，又东瞅瞅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不一会就到时间该出门了。
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裴渡正坐在门口换鞋的凳子上玩游戏。他今天难得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一条黑色裤子，头发上一撮呆毛不服输地顽强挺立着，像是一片大草原里忽然长出的一颗突兀的小树苗。
他今天这身打扮有些新鲜，裴莞不由得多看了好几眼，裴渡这嫩装的还挺成功，说他是大学生应该没有人不信。
“裴渡，你今天真年轻。”她笑嘻嘻地凑到裴渡面前。
裴渡的目光从游戏屏幕上移开“我今年二十四，不是四十二。”
“有什么区别吗？你就算四十二也还是比我大啊！”裴莞朝他天真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裴渡站起身，用身高优势俯视她，又在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矮子，就算是我八十二也还是比你聪明比你高。”说完也不等她迈着长腿开门去叫电梯了。
“诶！你怎么这么幼稚啊，等等我！”裴莞连忙穿鞋拎起书包跑向电梯口。
学校离家虽然算不上远但也有些路程，裴渡给她换了一家有名的私立学校，原来的学校离他们现在住的公寓太远了，大概是从城南到城北的距离。裴莞之前被裴老爷子管的严，从来不许参加任何同学在外的活动。
这种事嘛，一次两次不去或许还有人叫上你，三次四次不许那以后可真就没你什么事了。裴莞深谙此理，和同学们都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同学情，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因此裴渡和她提出换学校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意见，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快到的时候路过学校附近的早餐店，裴渡停车去给她买了几个牛肉烧麦和一杯豆浆当早餐。
裴莞一口一个烧麦吃得津津有味，抬头就看见裴渡正笑盈盈地盯着她，最可怕的是，他常年出现不屑和嘲讽的龟毛表情的脸上，居然隐隐透露着一些慈祥。
“那个，呵呵，你看我笑什么啊？”裴莞被他盯得有点发毛，特意照了照车里的镜子，自己也没什么问题啊！
裴渡斜靠着车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半边身子对着她“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在农村生活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乐趣。”
裴莞不懂他的意思，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什么乐趣？”
“养猪的乐趣啊！你看你吃的多香。”裴渡把自己没吃的那一份塞到裴莞手上“我的也给你吃，多吃点，吃多少哥哥都养得起。”
“啊啊啊，你干什么，我是青春美少女，才不是猪！”她把手里的早餐又塞回裴渡手里。
“行，不是就不是。”裴渡这回倒是好说话，摸摸裴莞的脑袋“在学校别被人欺负了，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揍他，打坏了哥哥赔得起。”他继续碎碎念地嘱咐“学习也不用太好，有些孩子学习都给学傻了，我们莞莞虽然不是个聪明孩子，但也算是机灵招人喜欢，大不了哥哥以后给学校捐栋楼，再送你出国上几年学。”
虽然裴渡平时嘴里没几句正经话，但他突然这样语重心长地认真嘱咐你，说这种给你撑腰给你底气的话真的让人有点受不住。果然，裴莞听了他的话眼泪汪汪地抱住裴渡的胳膊，也不计较他说她是小猪且不聪明了“裴渡，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感恩有你。”
裴渡拍拍她头上的丸子“好了好了，快去上学吧，放学我来接你。”
裴莞松开他的胳膊，像一条可怜的小狗“那裴渡你一定得记得来接我。”
“拉钩。”裴渡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伸出小拇指。
“骗我你是小狗。”一大一小的两根手指勾在一起，在十四岁的裴莞看来，这个承诺方式似乎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但她相信裴渡，毕竟从她认识他以来，他对她好，从来没有骗过他。
看着裴莞渐渐消失在校门口的小小身影，裴渡叹了一口气。最开始他可怜她，收留她是为了报恩，但现在他承认，裴莞的确是招人喜欢的，就这短短的一个月他的想法已经从把她养到十八岁变成了以后她找男朋友她一定要亲自把关，最好找个条件不错又离家近的，这样他在她受欺负的时候才能帮她撑腰。他无奈地笑笑，这孩子，他这回是要看顾到底了。
裴莞的新班主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没有什么脾气很好说话的样子。裴莞被她带到了新班级，要求在讲台上给大家做一段自我介绍。
裴莞长这么大头一回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有点紧张，又怕自己结巴，于是可以把自己的语速放缓到05倍速“大家好，我叫裴莞，莞尔一笑的莞。”
她话音刚落，如雷的掌声相应响起，裴莞暗自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眉头微微皱了皱，她自我介绍是在讲台上进行的，这个位置是可以把全班同学都看清的，她清楚地看见有一个男生一直在扯他前面一个女生的头发，桌子下的脚还在踹她的凳子。那是一个长相干净清秀，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女孩，她一直缩着头不敢吭声，显然她遇见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被欺负的女孩旁边刚好有一个空位，班主任说原来那个位置上的同学转到了别的地方，让裴莞先坐过去。
裴莞拎着书包在她旁边坐下，那女孩怯怯地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她叫王曼书后便没再理她，把头低得死死的像是要把脸贴进书里。
见她这样，裴莞心中有点不高兴，她一向不太喜欢任人欺负又总是不高兴的人，而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同桌今后一定很无聊，她喜欢一切活泼有趣的事物。
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后方才捉弄王曼书的男生，两人目光相撞后裴莞狠狠瞪了他一眼。欺负女孩的男的，她同样也看不上，真幼稚。
裴莞不是爱多管闲事又正义感爆棚的偶像剧女主角，上课铃响后，她把课本往桌上一摊，手拄着下巴就开始欣赏窗外正交谈甚欢的两只鸟。她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八卦，但她却乐于加入它们，因为老师口中讲的数学题和它们的叽叽喳喳差不多，她都听不太懂。
正当她慢慢放空自己的时候，前桌的女生趁讲台上老师不注意转身往她桌子上扔了一张纸条。
裴莞在桌子底下偷偷打开，上面说小卖部买的奶茶很好喝，她第一次来问她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尝尝。
她悄悄伸出脚在前桌的凳子地下轻轻踢了踢，前桌的女生回头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裴莞浅浅一笑，对她眨了眨眼表示没问题。
女孩的友谊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起喜欢一个东西，一起讨厌一个人，一起上一个厕所就能让两个完全不熟的女孩的感情迅速升温，马上发展成为闺蜜。
裴莞和孟摇情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奶茶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裴莞又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我说这奶茶还真不赖，我愿称之为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奶茶。”
孟摇情得意一笑“当然，我怎么可能骗你。”
“哎，你知不知道那个杨……杨曼书和我后边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啊？”裴莞怼了怼孟摇情的胳膊。
“他俩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孟摇情语气里微微带着点讽刺，显然她也看不惯杨曼书一个劲儿的挨欺负也不反抗的态度。
“就你后面那个，叫赵泽诚，平时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鼻孔朝天，生怕别人看不到他鼻子里那几斤没扣干净的小零食。他看人家杨曼书长得好看又好欺负想让人家做他女朋友，被拒绝了恼羞成怒了呗。”
她说完又嘱咐裴莞“你可别看杨曼书可怜就去多管他俩的事啊，惹什么都别惹上无赖。”
又连忙道“你可别在心里说我没有同情心啊，之前又不是没人管过，你那同桌没回不但每个表示，反倒给赵泽诚说话，渐渐也就没人管她了。”
“她还护着赵泽诚？那她怎么不直接答应做他女朋友？”裴莞皱眉，她不理解。
“呵，谁知道呢？人家有人家的坚持呗，你可千万别去自找麻烦。”孟摇情又提醒她一回。
裴莞把喝完的奶茶杯投进对面的垃圾桶“放心，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挽上孟摇情的手“走吧，回去上课。”
裴莞回座位的时候，正巧碰见赵泽诚坐在她的位置趴在桌子上往杨曼书身边凑，她觉得恶心就把手里刚刚接满水的保温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赵泽诚被吓到，转头吼道“你有病吧，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这好像是我的位置吧？”
“是你的位置又怎么样？是你同桌让我坐这的，我们交流感情你管不着吧？”他重重怼了一下旁边默不作声的杨曼书。
杨曼书被他推得差点没坐稳摔到地上，她看了一眼赵泽诚凶神恶煞的脸，又悄悄瞥了一眼裴莞，纠结了一下“是，是我叫他来的。”
“看吧，是你同桌叫我过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过来的。”赵泽诚朝她挑衅地扬眉。
“你是她家的看门狗吗？叫你过去你就过去，怎么这么听话？”裴莞毫不示弱地呛声回去，杨曼书怕赵泽诚，她可不怕。
赵泽诚一点就炸，腾的一下坐起来“你有病吧，不就坐了一下你的凳子，信不信我打你，告诉你别多管闲事。”
“你什么事我管不着，你离我远点。”裴莞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不耐烦，推开赵泽诚坐下，就他这样的多看一眼她都嫌脏。
赵泽诚觉得被落了面子还想发作，班主任拿着书进来了，下午第一节是她的课。
“那块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快散了，要上课了。”宋老师看赵泽诚那块围了那么多人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考虑到他家里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她前年刚毕业，教语文的，一毕业就过来当了班主任，因为年轻脾气又好，所以没有什么威慑力，班上的同学大多也都不怕她，回到座位以后底下依旧在窃窃私语。
孟摇情回头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姐妹，勇啊！”
裴莞抬了抬下巴凑近她“过奖过奖。”
身边的杨曼书永远低着她的头，像一株沉默的麦苗。裴莞瞧她就想起方才，心里赌气小声嘀咕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她的声音不大，别人听不到，但坐在她旁边的杨曼书却能听到。但裴莞不在意，她又没说错。
杨曼书听见她的话，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微微抬头打量了一遍裴莞。漂亮的衣服裙子，干净的小皮鞋，上面的品牌标志是她从来没在其他同学身上看见过的。整个人透露出的自信和骄傲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不自觉的露出羡慕的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杨曼书在偷偷看她，裴莞正对上她的目光“有事？”
“没，没事。”她连忙摇头，又缩回了自己的小世界。
裴莞也不再看她，继续听老师布置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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