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经过全力抢救，郭相奎的生命虽然没啥，可是却成了一个植物人，只能躺在那里，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全都不知情。
郑玄坐在病床前看着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人，此时却这么安静的躺在这里，没有了平时的威严霸气，只是一个脸色惨白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么多年，郑玄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两人也从来都没有想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没有争吵，没有谩骂，有的只是仪器的声响和时间的流逝。
看和放在身旁干枯的手，郑玄想要伸手摸一摸，他从小就不知道被父亲牵着是什么感觉，不知道父亲的手是什么样子，现在这只手就在自己面前，他想要试一试，试一试被父亲牵着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当他真的摸到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时，却像是触电一般快速收了回去，他不敢碰，他不想原谅他。
如果不是他，他和母亲也不会过得那么凄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抛弃，他的童年也不会那么凄苦，他不想原谅他。
想到这，他站起身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庞毅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郑玄离开，匆匆跟了上去，自从知道郭相奎出事之后，庞毅便不放心郑玄一个人，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以免他出事。
就在大家焦头烂额的时候，没有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孙绮彤听说案发地点是一个别墅区的时候，心里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警车慢慢靠近案发现场，孙绮彤心中最不愿意去的那个地方，竟然真的是她最害怕想的那个地址，她站在门口，不敢往前迈一步。
走在前面的赵雷感觉到孙绮彤停止的脚步，转身疑惑地问道：“绮彤，怎么了？”
孙绮彤惊恐的看着赵雷，嘴里干涩地发出疑问，“案发现场是不是17栋？”
赵雷点了点头，他觉得孙绮彤的眼神不对，她的身体在发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赵雷点头，孙绮彤不敢相信的往后退步，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周小玉和孙哲瀚也感觉到奇怪，难道被害人和孙绮彤有什么关系，“彤姐，你怎么了？”
回过神的孙绮彤疯了似的跑到案发现场，当他看清楚躺在那里的人是谁的时候，孙绮彤哭喊着扑了上去，“妈！”
钱陈伟最先到达现场，正在查看现场，便听到孙绮彤的哭喊声，转身看过去，只见孙绮彤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老太太痛哭不已。
赵雷几人也冲到了现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难道被杀的人是孙绮彤的母亲？
“这——”钱陈伟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助的看着他们，为什么会是孙绮彤的家人。
“彤姐。”周小玉看到孙绮彤难过的样子，上前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此时的孙绮彤根本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她抱着妈妈冰冷的尸体，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甚至连自己的同事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住在哪里，为什么还是发生了她最恐惧的事情。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年她就算是放弃当警察也不会去接那个任务，为什么把所有的仇恨都报复到自己家人身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死的不是不自己，这种痛她真的承受不住。
在场的警察也明白，这是孙绮彤的家人，可是她这个样子很容易破坏现场。
看到孙绮彤痛苦不已，赵雷走上前抱着她的肩膀，“绮彤，我们都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必须要找到凶手是谁，你放心，我们大家一定会竭尽所能抓到凶手，你要相信我们。”
此时的孙绮彤只是想抱着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她知道自己家人住在哪里，她甚至都不敢轻易回家，即便是回来也只是小坐一下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家人，可是现在是什么，她放弃了和家人团聚的时光，留给的却是凶手杀人的时间。
她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时时刻刻守在家人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绝对不离开半步。
孙绮彤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是她的母亲一手把她养大，一个单亲妈妈养大一个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她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孝顺她，就被凶手这么残忍的杀害，她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她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母亲的女儿。
赵雷拽了孙绮彤几下，发现她依然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不放手，只好对周小玉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孙绮彤的手掰开。
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从自己怀中离开，孙绮彤好像失去了所有，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只是看着，忘记了自己还有眼泪。
周小玉实在不愿意看到孙绮彤这样痛苦，拽着她离开现场，让她在警车里坐一会。
警车里的孙绮彤好像失了魂魄，周小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心疼的陪着她掉眼泪。
孙绮彤被拖拽着出了现场，在外面坐了一会好像清醒了一些，这时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赵队！”
赵雷听到孙绮彤在喊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绮彤，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孙绮彤站起身将赵雷推开，径直往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我姐和孩子们呢？”
赵雷看到孙绮彤这个样子，心里一酸，他认识的孙绮彤不是这个样子，可是那是他的家人，现在的他是被害人家属，赵雷不愿意告诉孙绮彤真相，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没得到赵雷的回答，孙绮彤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背对着自己的赵雷，失魂地问道：“是不是不在家，他们没事，对不对？”
“绮彤！”赵雷转过身看着孙绮彤，将她抱在怀里，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忍心说出口。
刚才看过现场，在卧室里还有一具女尸，女尸身边还有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
孙绮彤现在不需要人的安慰，一把将赵雷推开，身体踉跄，“不，不可能，凶手再残忍也不可能杀死孩子，一个才刚过完四岁生日，一个才七个月，怎么可能？”
好像是要得到他们的承认，孙绮彤差点给他们跪下，只希望他们不要说出最可怕的事情，只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一个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说什么，还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在现场赵雷根本没有看到婴儿。
“是，我姐姐今年刚生了一个女孩，叫贝贝，你们没有看到他吗？”说到这里，孙绮彤就要往里冲。
此时孙绮彤已经不方便过问这个案子，赵雷希望她不要再过问，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一切都交给他们，“这个案子交给我吧，我一定抓到凶手，我希望你能够冷静。”
孙绮彤一把打掉赵雷放在她减半上的手，冲她喊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里面躺着的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最爱的人，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不懂，根本不懂我现在的心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绮彤！”赵雷看着精神即将崩溃的孙绮彤，知道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如果再继续留在这，她肯定会疯掉。
“彤姐！”周小玉站在旁边心疼的喊着孙绮彤，她害怕看到这样的她。
钱陈伟看到孙绮彤在赵雷怀中挣扎，也走上前安慰，“彤姐，你冷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彤姐，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你的同事、朋友，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会帮你找到凶手，一定会严惩凶手。”
他们说的对，他们说的都对，可是孙绮彤怎么会冷静下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心脏跳动的那么快，好像随时都会破开胸口跳出来，她控制不住自己。
“彤姐，你放心吧，我们都会帮你。”周小玉心里想着那个小婴孩，急忙跑回房间。
“还有一个七个月大的女婴，你们谁看到了？”周小玉回到房中大喊。
听到周小玉的声音，孙哲瀚极为震惊，“在母亲身边并没有看到女婴，难道被凶手带走了？”
“不可能，应该还在房中，你们快点找。”看到被杀现场的惨烈，周小玉不相信凶手会带走孩子，必须马上找到小孩，不然她真的不敢往下想。
在周小玉的带领下，所有人都把房间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女婴的身影，怎么会这样？
周小玉不相信，她再次寻找，在别墅的后院有一块菜地，里面重着各种各样的青菜，在菜地的西南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上面盖着一个黑色的盖子，上面围满了苍蝇。
周小玉看到那个垃圾桶，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拉开别墅后门，看着那个齐腰高的塑料桶走了过去，瞬间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屋里的人听到拉门的声音，孙哲瀚紧跟着周小玉跑到了后院。
看着那个被苍蝇围满的垃圾桶，所有人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最不愿意想的结果。
孙哲瀚见周小玉站在那里不动，只好自己走上前。
垃圾桶盖还没有打开，周小玉的眼泪流了下来，这种味道作为警察她太熟悉了，即便有其他的问道遮盖，可是尸臭味是遮盖不住。
垃圾桶上飞舞的苍蝇好像是为了阻止来人打开盖子，一直不愿意离开。
天气越来越暖和，苍蝇也随之越来越多，它们最喜欢的就是腐烂的味道。
看到孙哲瀚伸手去开盖子，周小玉在身后实在忍不住，“阿哲，不要啊！”
孙哲瀚伸出的手抖了一下，他心里一直在祈祷，千万不要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盖子在孙哲瀚的手中一圈一圈的转着，直到可以轻易打开，盖子很轻，此时在孙哲瀚手中却有千斤重。
虽然盖子打开，苍蝇一哄而散，垃圾桶里面是发酵的有机肥。
孙哲瀚顾不得里面的有机肥，用手在里面拔了扒，没两下便看到了一只小手，那么小的手上还带着一个银镯子，镯子上有三个小铃铛，因为孙哲瀚的碰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到这一幕，孙哲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啊！啊——”
当周小玉看到眼前情景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听到里面的喊叫声，孙绮彤挣脱赵雷，冲了进来，来到垃圾桶前，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说，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随后冲进来的赵雷急忙跑上前，接住了晕倒的孙绮彤，对周小玉说道：“快点把绮彤扶出去。”
周小玉站在那里哭，没有听到赵雷的话。
赵雷再次喊了一声，“小玉！”
周小玉这才反应过来，看到晕倒在赵雷怀中的孙绮彤，冲上前哭喊道：“彤姐，彤姐！”
赵雷将孙绮彤拦腰抱起，对周小玉说道：“你过来照看一下绮彤。”
周小玉跟在赵雷身后，看着她将孙绮彤放进警车后座，让她半躺在里面，“赵队，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定要抓到凶手。你先照顾绮彤！”赵雷将孙绮彤交给周小玉，再次返回现场。
周小玉看着昏倒的孙绮彤，不想让她继续留在现场，和赵雷说了一声之后，便开着车带孙绮彤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孙绮彤醒了过来，看着车子在往自己家开，有气无力的问道：“我姐夫找到了吗？”
周小玉没有询问案子的事情，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孙绮彤，“彤姐，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事情交给赵队，他一定会抓到凶手。”
此时的孙绮彤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痛苦，因为她知道现在没有时间让她痛苦，她必须要抓到凶手，“你送我回去后也回到队里吧，现在队里人手不够。”
“那怎么行，赵队把你交给我，我要陪着你。”周小玉从后视镜中看到孙绮彤惨白的脸，很是心疼。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如果真的想帮我的话，就帮我抓到凶手，我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那么残忍，不，他不是人，简直畜生不如！”孙绮彤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周小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抓住凶手。
周小玉将孙绮彤送回家，安顿好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开车回去。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孙绮彤一人，她回到自己卧室，打开卧室里的保险柜，里面有一打资料，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看过，这次她再次拿出来，心想会不会是他们做的。
办公室内，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周小玉看了一眼孙绮彤空着的位置，眼睛一酸，不敢再看。
赵雷从办公室出来，“绮彤的姐夫联系上了吗？”
钱陈伟回答道：“联系上了，案发的时候他回老家看自己的母亲和姥姥，今天早上才联系上，因为他老家在山里面，没有信号，直到早上他离开之后才有信号，我们已经让当地派出所派人将他送回来。”
赵雷点了点头，“说一下案发现场的情况。”
孙哲瀚调出案子情况说道：“孙绮梦的闺蜜李心怡，本月3号的时候，李心怡在孙绮梦的家里吃过饭，两人约好第二天孙绮梦带着孩子去她家玩，到了4号李心怡在家等着孙绮梦，等了半天不见人，于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有人接，李心怡想着也许孙绮梦有事，就没在意。”
周小玉继续说道：“5号的时候李心怡又给孙绮梦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以前孙绮梦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李心怡有些担心，就到孙绮梦的家里看一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钱陈伟接着周小玉的话说道：“5号，也就是昨天早上，李心怡来到孙绮梦的家，敲门之后也没有听到有人应门，于是在房门口又打了一通电话，虽然没有人接通，但是她听到房间内传来孙绮梦的电话铃声，知道可能是出事了，于是打开门走了进去。”
说到这里，赵雷打断了钱陈伟的话，“你说李心怡打开了房门，她有钥匙？”
钱陈伟点了点头，“没错，李心怡和孙绮梦的关系很好，平时会帮着她带孩子，所以孙绮梦就给了她一把自己家里的钥匙。”
赵雷听完说道：“继续。”
钱陈伟：“李心怡进到房间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对着房门的走廊上躺着的孙绮梦的母亲张秀萍的尸体，她看到全身是血的张秀萍跑了过去，发现她已经去世，想到孙绮梦母子三人，她又跑到孙绮梦的卧室发现也被杀害，于是报了警。”
孙哲瀚调出被害人的照片，“被害人分别是孙绮梦，孙绮梦的母亲张秀萍，孙绮梦的两个孩子，一个四岁的男孩孙浩然，一个七个月大的女孩贝贝。”
看着被害人的名字，赵雷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男孩姓孙？”
孙哲瀚知道赵雷的话是什么意思，解释道：“孙绮梦的老公马国豪是外省人，老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马家村，他是上门女婿，所以孩子跟着孙绮梦的姓。”
“马国豪和孙绮梦是怎么认识的？”赵雷问道。
周小玉说道：“他们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孙绮梦是学校的校花，家庭条件又不错，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张秀萍买的，当时马国豪对孙绮梦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追中追到手，当时张秀萍并不看好他们，因为马国豪什么都没有，后来马国豪说愿意入赘，张秀萍只有两个女儿，心里正有这个想法，于是最后也就同意了。”
孙哲瀚觉得不只是这一个原因，“孙浩然出生一个月之后他们才结婚，当时孙绮梦应该怀孕了，所以张秀萍不得不同意这件婚事吧。”
“这件事彤姐最清楚，我们要不要？”周小玉小声的问道。
这个时候赵雷并不想让孙绮彤过多的进入到这件案子中，“不需要，等有问题再说吧。”
孙哲瀚继续说道：“我听说最近孙绮梦和马国豪在吵架，好像已经到了分局的地步。”
“分居？”也就是说马国豪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为什么呢？儿女双全应该挺幸福，为什么要分居？”周小玉问道。
赵雷知道孙绮彤很少回家，对家里的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清楚，这个时候去问她的话，也只能增加她的愧疚感，“如果不问绮彤的话，就去问李欣怡吧，她应该最清楚孙绮梦的事情。”
周小玉：“好，我知道了。”
“解剖结果呢？”赵雷问孙哲瀚。
孙哲瀚将今天早上拿到的解剖结果给赵雷，赵雷仔细翻看了一下。
看到赵雷看资料，孙哲瀚简单的说了一下，“根据体表检查孙绮梦身上没有任何的抵抗伤，她被杀的时候穿着睡衣，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杀，胸口被刺13刀，死因是刺入心脏死亡。”
钱陈伟：“孙浩然的尸体在孙绮梦的身边，眼角有泪痕，法医推测凶手在杀穆雅斓的时候，孙浩然醒了过来，看到了母亲被杀的全过程。”
周小玉不忍心地说道：“在孙浩然的手上有咬痕，根据齿痕对比，咬痕是孙浩然自己咬的，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才会这样。”
“即便是这样，凶手也没有放过他，一刀毙命插在了他的心口，死的时候还惊恐的睁着眼睛。”赵雷不忍心的看了一眼孙浩然的照片，心里真是堵得难受。
钱陈伟拿出孙绮梦家里的布局图说道：“张秀萍应该是在听到动静之后正要上楼查看，这时候凶手从口上下来，杀了张秀萍。”
“为什么这么说？”周小玉问道。
钱陈伟指着楼梯的一张照片说道：“你们看从孙绮梦到张秀萍尸体躺的这一段路出现了一行滴溅血，滴溅血的毛刺对着的是张秀萍尸体的方向，毛刺很长，可以肯定凶手是冲向了张秀萍，凶手一刀刺进了张秀萍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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