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面目

边飞的身世还真离奇，生母是个精神病患者，而生父边勇是当地颇有名望的风水先生。说起来也是讽刺，给别人看个风水，解决点儿疑难杂症什么的得心应手的一个人，却没算计明白自己的命运。

        老婆走失之后，边勇毅然决然的离开自己的家，踏上了寻找妻子的旅程。就向边飞说的那样，如果仅仅看两夫妻之间的感情，绝对可以算得上感天动地，模范夫妻了，可是放到边飞的角度，恐怕就未必会把他当作是偶像来看待，过程也不是励志剧，更像是一幕苦情戏。

        等到边勇回到家中的时候，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儿子离家出走，他妻子没找到，又开始了寻找儿子的旅程。边勇的一辈子几乎就是在找人的过程中度过的。全国的很多大小城市，都留下了他茫然的身影。

        边飞讲述的间隙，我忽然听到墙角有轻声的抽泣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苍老的身影蹲在角落中，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在这之前，老爷子的鬼魂有没有和儿子坐在一起促膝聊天过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父子能够重逢，相信很多的矛盾也都能够获得及时解决。尽管是阴阳相隔，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在沟通上，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

        两个正主儿都出现了，我小心翼翼的退到靠近墙边的地方。在父子两个的沟通中，我应该很容易理清这里面的事情。再者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爷两个的孰是孰非，我还真没有跟着掺合进去还不等房间中的一人一鬼说话，忽然门口呼啸的风声更大了，吹的房门呜呜作响，哐当一声房门被吹开，门轴发出让人牙疼的吱呀吱呀声。地面上堆积的厚厚的尘土也被风在瞬间卷到半空，灰尘一个劲儿的往人鼻孔里钻。

        “靠！”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弄的我猝不及防，后退了一大步之后，重重的撞在墙上。透过敞开的房门，我发现不只是房间里被风吹的一片狼藉，院子里也差不了太多，什么碎纸片，塑料口袋之类的东西都飞到半空中，残枝败叶更是在风中毫无目的的乱窜。我真怀疑是不是山城所有的垃圾箱都被刮到天上，然后都集中到城北小院的上空来了。

        就在漫天飞舞的垃圾中，一团火焰般的身影显现出来。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看来今天是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女王大人大白天的就露出她狰狞的面容。几个空矿泉水瓶从天而降，在女鬼的朦胧的身体中穿过去，她对此无动于衷，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从而让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女鬼绝对是没有半点儿洁癖的。

        边勇父子的视线都转移到了门口，和浑身上下一片红的女鬼对视着。“大妞，你别逼我！”“大妞，醒醒吧！”从两个人的称呼中，我确定了女鬼的身份，的确和我最早猜测的不一样，她不是赵松的老婆雨彤，而是大妞。难怪赵梦祥不害怕城北小院呢，在大妞没有变成厉鬼的时候，就很喜欢赵梦祥，死之后，即便不给他什么庇护，不害他总还是能够做到的。但是，女鬼是大妞，这就让之前的很多事情更加解释不清楚了，比如说赵松说是自己的老婆找自己的麻烦，并请求我去和他老婆谈判。比如说，雨彤对赵松有怨念，化成厉鬼很正常，大妞算怎么回事儿？因爱生恨么？再比如说，城北小院闹鬼可是在大妞变成鬼魅之前就存在的，那么在大妞自杀之前，在这里兴风作浪的是谁？

        无数的疑团涌入到脑海中，我决定还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比较好。看看现在登场的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我能够惹得起的。大妞的身后，还有几个身影影影绰绰，就是之前那些在城北小院中丧生的家伙。一个个悬浮在半空，窜来窜去的。当初晚上看到这些死鬼的时候，我都没有被吓得尿裤子，现在更对我无法形成什么冲击了。顶多就是一群小丑和可怜的跟屁虫而已。视线落在大妞的身上，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就是她死了，仍旧有这么多死鬼心甘情愿的追随着她，将她奉之为高高在上的女王。并没有因为边勇父子的警告让大妞放下冷艳的表情，反而微微的眯起眼睛，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当我的眼神和她的目光接触上的刹那，感觉着整个人好像都被锁定住了似的，十分的不舒服，连忙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地方。

        “醒？呵呵，我觉得现在的我才是最清醒的？当我让赵松那个负心的男人魂飞魄散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从前的我是多么的傻！”负心的男人？虽然很不想和大妞的眼神对视，但是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在很多人的说法中，赵松对自己的老婆都是忠贞不二的，但是从大妞的口气中听起来，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纯洁。

        “姑娘，你对我有恩，甚至说是你把我送终的都不为过，没有让我曝尸荒野。但是，我还是想要和你说，其他任何人都有指责赵松的理由，唯独你没有。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一厢情芳草萋萋。这是郊区的一块墓地，很多曾经生活在山城的老人，都长眠于此。边勇的骨灰就被大妞安放在这里。边飞和我站在一座墓碑的前面，垂首不语。原来我还以为向边飞这样的人，不会到墓地来的，毕竟可以直接和老爹的鬼魂进行沟通，何必要对冷冰冰的石头表达哀思呢？

        可是事实和我想的不一样，边飞竟然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到老人的坟前来拜祭。放着身边的鬼魅不予理会，却要假惺惺的拜祭墓碑，这让我给老边又加上了一个虚伪的标签。昨天在城北小院的经历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我算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鬼魅大集合。就是之前在城北小院中看到众多鬼魅夜行的时候，也没有昨天我看到的场景那样震撼。三十多个鬼魅，在城北小院的垃圾雨中游弋。通过大妞与边勇父子的谈话我才弄明白，这些鬼魂都是直接死在城北小院，或者是被城北小院中的冤魂野鬼索命进来的。看着那个场景，都让人头皮发麻。

        每一个鬼魂，都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出现在我面前的鬼魂有三十多个，就意味着至少有三十多个人在城北小院周围丧生。这还不包括那些没有能够成为鬼魅，直接去转世投胎，或者是赵松那样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女人向来都会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但是当我看着大妞的时候，我直接无视了她外表的柔弱，而是更想送给他另外一个称呼——屠夫。看到杨叔的时候，生活在我脑海中的大妞应该是那种淳朴的农村妮子，谁知道真正见识了她身后的鬼魅大军之后，彻底颠覆了之前的想法。和很多进城务工男女一样，大妞带着让家里生活更好的美好愿景来到了山城。哥哥大牛在城北小院食品厂上班。工作不累，收入不低。这几乎是大妞梦寐以求的工作，所以在大牛的帮助下，她也成为了城北小院的一名工人。

        刚刚开始工作的两年，大妞不显山不露水的。勤勤恳恳的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踏实稳重的性格很快进入到老板赵松的视线中。赵松虽然人比较滑头，向来信奉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的理念，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比较欣赏那种真正能吃苦耐劳的员工的，就像选择了雨彤当自己的老婆一样，可不只是因为雨彤人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雨彤勤快。

        进入到赵松视线不久，大妞就被提拔为生产车间的组长、班长。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在工厂里的地位，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刚刚到山城的淳朴女孩，在不同环境和形形色色的人中，也逐步发生了蜕变。

        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大妞的哥哥大牛显然就不能划入到好人的行列中。当看到妹妹在工厂中比自己混的开，而且还得到了老板的赏识之后，他开始动起了歪心思。有意无意的唆使自己的妹妹靠近赵松，并尽可能的给他们提供一些特殊的机会。

        赵松的心态还算是比较平和的，他和大妞的接触，更多都是从工作层面出发。当他发现大妞不但人勤快，而且还做的一手好饭菜的时候，就邀请她到自己的家中，额外付给她报酬，让她照顾儿子赵梦祥的饮食起居。随着食品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留给赵松两口子照顾孩子的时间太少了，有大妞帮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可是，赵松没有其他的念头，大妞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赵松能言善辩，机智过人，一来二去就博得少女的芳心。在大妞的心中，对赵松的情感逐渐从尊重变成了崇拜，又从崇拜发展成为了爱慕。只是她一直将真实的情感隐藏在心里。对赵梦祥更加的关心，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个保姆的范畴。大牛将妹妹和赵松两个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他的心中，假如有一天雨彤没了，取而代之的必然是自己的妹妹，而自己这个当大舅哥的在工厂中的地位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平步青云。大妞看中的是赵松的人，而大牛的眼中看到的是赵松的钱！虽然目标不一样，但是过程几乎完全是重叠的。所以彼此也都没有拆穿对方，而是让事情就维持下去。雨彤因为多年的劳累，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体很不好。尤其是当她和赵松两个人共同研究出了能够使人上瘾的食品添加剂之后，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偏偏两口子都是那种守财奴型的人，真正是舍命不舍财。因此病情也就一直拖延着，直到最后严重了才追悔莫及。

        为了治病，雨彤成了医院的常客，金钱这个时候对于赵松两口子真的算不上什么。可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即使有再好的医疗条件，也仍旧无力回天。雨彤几乎每天都生活在病痛的折磨中。大牛在这个时候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投机者的眼光，因为赵松经常在全国各地出差，照顾自己老婆和儿子的时安排个打更老头，在赵松看来完全是举手之劳，反正工厂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但是大妞不然，对老人照顾的很好，俨然已经将之视为了亲人一般的存在。

        边勇先是为了找老婆四处游荡，然后又为了找儿子从家里出走，经受最多的，就是世间的冷眼，像大妞这样的好姑娘，他真的很少遇到。而且年纪逐渐也大了，他再也没有精力继续寻找下去。所以在工厂稳定下来。其实当时边飞已经在山城生活有些年了。父子两个人同样生活在一个城市中，却没有任何交集，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性格越发怪异的雨彤对大牛兄妹百般刁难，这就引起了他们兄妹的不满。大妞还好，毕竟在她心中，自己是第三者的角色，她知道这个角色并不光彩，所以在面对雨彤刁难的时候，最多的只是忍让。不过也不等于她没有心机。眼瞅着雨彤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她认为属于自己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地方在向她招手。为了能够获得一个美满的婚姻，大妞，愿意等，愿意承受委屈。

        但是大牛不愿意，好吃懒做的他知道赵松对雨彤的感情，更明白夜长梦多的道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惜铤而走险。很幸运或者说很不幸，他还遇到了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工厂里有个同事魏大宝，这哥们年纪不小了，年轻些的时候还曾经是雨彤的追求者。结果在争夺中他败给了能言善辩的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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