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转机
“臣女不能走。”说完，随即深深的俯下身去。
“好啊…好啊，可你如今，恐怕是做不回侯府小姐了。”太后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臣女本就是戴罪之身，只求能活下去，不敢奢望其他。”
“既如此，哀家身边正缺一名洒扫宫女，你便留下吧。”
留下？太后的语气分明是不容人拒绝。可为何要为我这样的人费心思？难道太后，与我季家还有何渊源……
“怎么？你可是不愿留下？”我猛的回过神来，原是采平那略带怒气的声音。
“奴婢愿为太后效劳！”我很识时务的改了称呼，无论如何，这后宫中的女人自是太后最先。至于三姑姑，来日再与她解释。
太后低头一笑，随即在莲心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还不忘吩咐采平置办我的住处。
“嘿嘿，看来你还挺合太后眼缘的，便与我住在一起吧。”
“这…这怕是不合规矩。奴婢最末等宫女，怎配和姑姑住在一处。”
“我平日里孤单的紧，若是有你作伴，倒也不失乐趣。”说罢，她笑嘻嘻的挽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偏房。
太后贴身宫女的住处，虽不如我曾经的闺房，却也明亮宽敞。
“你以后就睡那儿吧。”她指了指右侧那处偏僻的角落，狭小的床上放着各式东西，显然是采平的旧物。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我赶忙上前收拾。
而采平就在一旁，一边瞧着我忙上忙下，一边告诫我在这建慈宫里要做的事。
总而言之，洒扫、洗衣、跑腿、传训，不仅这些，我还要侍奉眼前这尊大佛。
“你可别心生不满，跑去和太后娘娘告状！且不说我与那莲心皆是陪嫁丫鬟，那是打从出府就跟着太后的，而且……”她笑盈盈的看着我，“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进的宫，想要活下去，还得靠我与你细细说教。”
“采平姑姑，你这是说什么呢？在这宫里，我可只信的过您了。”我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说的不错，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总得寻个资历深的宫女引路。况且，想到今日欲杀我的太监，恐怕这宫里有的是人不想让我活下去。
保命第一步，当然得抱大腿。
只可惜我虽想着努力讨太后开心，只是到底是娇养了十几年的嫡女，短短几日，所做的活计错误百出，整日被采平姑姑揪着训话。
“阿云，你进来，太后娘娘唤你。”采平招招手，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你这几日惹得太后娘娘不满，建慈宫怕是待不下去了！”
“姑姑放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我叹了口气，心想着能早日离开这里，去投奔三姑姑也是好的，只盼望太后千万别把我赶出宫去。
深吸了一口气，我低头走了进去，不管进来多少次，心里依旧止不住的紧张。
只听太后威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哀家有意留你，可你自己也看到了，云生，你不适合留在这里，放下仇恨，去外面看看吧。”
完了，我闭上眼睛，太后这是要赶我出宫了。
“奴婢恳请太后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尽量把头埋到最低，乞求她的宽宥。
“几日？哀家的耐心可不多了，小丫头，你以为哀家是在同你商量？”
“砰”的一声，像是茶具被打碎了。
正当我准备认命的应声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进来。
“太后娘娘，过几日上巳节的衣裳，内务府差人送来了。”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谁准许你们进来的？”莲心指着为首的太监，作势要将人撵出去。
“好了，既是送到了，哀家瞧瞧也无妨。”
我低着头，等了半响都没动静。正当我耐不住性子想瞧瞧时，莲心却开口道：“内务府当差是越来越糊涂了，送来的衣裳没新意不说，颜色也是颇为艳气，脑袋都不想要了是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后娘娘恕罪，奴才们哪敢糊弄您啊！”
“云生，你来看看。”
我忽的一愣，随即看着眼前华丽的衣裳，层层叠叠的山峦，盘旋着一只火红的凤凰，成色极好的东珠镶嵌之上，大股金线缠着暗红色条纹，乍一看明亮夺目，却又奢靡至极，看得多了不禁教人俗气。
“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大可不必喧宾夺主。看这凤凰已然百花拥簇，不如将这金线改换成银线，再绞入八股深紫色冰蚕丝，顺着朝霞相铺，这样，既不会显得过分华丽，又平添几分柔美，色调柔和却不黯淡。”
“另外，东珠的颜色过于素雅，与背景反差过大，不如试试紫斛珠，交相辉映，且弥补了银线的不足。”
“可即便如此，色泽选择上更偏向于皇后朝服，并非是太后娘娘所用之色。”
“皇后”一词所出，吓得满屋子奴才跪倒一片。我尚且不明白说错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瞧着太后逐渐严肃的神情。
“罢了，你初入宫闱，许多事不知道也是有的。方才想法倒是不错，甚得哀家心意。”
“听见了么，就按着姑娘的意思来，若是再办事不当心，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是，是，奴才们先退下了！”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只偶尔听得珠翠相碰的声音。
“倒是哀家想的不周全，你先暂且留置建慈宫，但是”太后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撇了我一眼，“哀家的表侄女前些日子进宫探望，哀家甚是欢喜，所以将人留了下来，非诏不得出宫，云生，懂了么？”
“臣女明白了。”太后哪里有什么表侄女，太后的母家周氏子嗣凋零，仅有一位表兄，却也在前两年因肺病故去了。太后此举，明显是抬高了我的身份。
“既如此，你便唤作周青窈吧。”
“臣女谢恩！”我伏下身子，恭敬的朝太后行了大礼。
直到我被人搀扶着出来，脑子依旧昏昏沉沉。
“想什么呢，你如今的身份，可是太后的本家侄女，不用担心再离宫了。”采平姑姑拉着我，布满细纹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姑姑，今日若不是你，我必定过不了这一关。”
“瞎说什么呢？”
“我知道，内务府太监是您故意放进来的，为的就是让我指出衣服中的不足，讨太后开心。”
“害！我当时什么，若不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就是将人放进去也无济于事。”
我眼泪汪汪的执起她的手，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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