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纱窗微开着，夜半凉风徐徐拂面。熏香清甜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压过了沉郁的气息，舒心又畅快。

        新婚之日的喜乐，被利用的愤懑和不甘，担心与忧虑，以及确认自己重新来过时不可置信、激动和兴奋。

        短短三两日就如此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宋令怡此时终于能慵懒舒服地躺在床榻上，她要慢慢地和赵闰宁断了过去十年所谓青梅竹马、同窗读书的关系，然后与父母回到吴兴旧宅，安心作画。

        今日的梦中，没有了笑容狰狞的赵闰宁。而是宋令怡远离了京城势力的你争我斗，成为了名满画坛的画家，觅得良婿，过着闲适安逸，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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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李崇叙自宋府出来，翻身上马。李崇叙自幼习武，不太喜欢坐马车。

        回到章平长公主府。

        章平长公主此时正在花厅坐对铜镜，试着宫中绣局方才送来的手饰珠钗。

        站在廊下的侍女进来，弓着腰身，禀告到，“公主，世子回来了。”

        “把他叫来，准备晚膳。”章平长公主起身，掀起珠穗帘子，走了出来。

        不一会儿，李崇叙就过来了。

        “给母亲问安。”李崇叙这会儿倒是恭而有礼。

        章平长公主看着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儿子，看着是潇洒随意的性子，实则就是油盐不进的主儿，就是有气碰上他也没地方出。

        章平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坐在榻上，拂了拂敞袖，瞥了李崇叙一眼，才悠悠地开口，“你去宋府了？”

        “是。”李崇叙也不等章平长公主给他赐座，径自坐到侧边的黄花梨圈椅上，端起白瓷茶碗，不紧不慢地吹去浮沫，尝了一口。

        “你就没什么好说的？”章平长公主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坐不住了，“你……现在都会打着为娘，章平长公主的旗号恣意行事了！”

        章平长公主倒不是真的生李崇叙的气，这个儿子真的是让她这个娘越来越摸不着脾气了，小时候还是个乖巧听话的，怎么越长大这性子越古怪了。跟自己不像，当然更不像他那个怂包子爹！

        “回母亲，儿子错了。下次一定说清是章平长公主府武明侯世子前去探望。”李崇叙似笑非笑，故意淡然地说到。

        “你！”章平长公主果不其然被他堵了一口气，一巴掌轻拍在了矮桌上，眉眼一挑。

        李崇叙见状才敛了一下衣袍，微直起身子，正经了起来，“儿子下次一定不会了。”

        章平长公主看他态度软和下来，又笑上眉梢。想了一想，毕竟名义上可是她让李崇叙去探病的，便还是问到，“那姑娘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只是气血还有不足，面色苍白。声音也还有些虚弱。”李崇叙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回答道。

        这回答倒是令章平长公主有些惊讶，她这儿子什么时候观察人家小姑娘这么仔细了？

        又惊又喜，开口询问道，“你？真的只是去为了探那姑娘的病？”

        平日里章平长公主就没见李崇叙对哪家的小娘子有过一个软和的脸色，总是冷冰冰的。

        年纪过了二十一岁，婚姻大事也提了好几次，可他就是不上心，章平长公主也断断续续地物色过几位小娘子，却都被李崇叙搪塞了回去，就没一位他说行，后来索性也就闭口不提了。

        若李崇叙和宋家那个小娘子何时如此熟悉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不全是。”李崇叙思索一下，斟酌着答复到。

        章平长公主舒了口气，她一向心思敏捷，若是二人之前真的有什么小心思，她才不会看不出来！

        “我知道，你又碰上老三了？”章平长公主摩挲着新做好的寇丹，语重心长，态度却不含糊，“就算他们兄弟俩再怎么样，你也不用硬要两边讨好着，当好你的职就是了。”

        提到李崇叙的职务，章平长公主对自己这个当了皇帝的兄长是心有不满，“你也是自幼跟着你祖父习武的。”又提了提嗓音，有些骄傲，“也是十七岁就跟着朝中武将平定过西北边塞的。”

        李崇叙没搭母亲的话，但眸中却也是藏不住的笑意，毕竟不是哪家的郎君都和他一样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李崇叙的武功兵法剑术在眼下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

        说到此处，章平长公主却话锋一转，秀眉一挑，冷哼道，“现在却把你调到名声不怎么样的京城翊卫府去，同那些心眼比蜂窝还多的老滑头们玩心眼，天天盯着那些作奸犯科的官员们，和那些个刑具打交道。简直是白白浪费了我儿。”

        “母亲，都一样的，舅舅也有他的想法。”李崇叙倒是好像不大在意，每次都不轻不重地带了过去。

        “哼。”章平长公主原本是想要找皇兄给李崇叙换个差事，却每次都被李崇叙劝说下来。故虽有不悦，却也由着他去了。

        为的是不想让章平长公主再烦心朝廷上的事，而且那两兄弟的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也不需她这位做姑母出手。

        李崇叙手中转着白瓷茶盏，眉头也皱起来，似是有所思量。

        殿外廊下的侍女仆从们已经备好了膳食，只等这长公主传进来。就在此时，李崇叙将茶盏轻放置在梨花木桌上，站起身来，“母亲，儿子突然想起一些事，要出去一趟。”

        上一世赵闰宁仓促起兵，而后兵败，他早就心有疑惑。可是一朝梦醒，居然又回到了风平浪静的一年前。

        今日李崇叙前往宋府一为探病，二来更是为了摸清一些底细。

        前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疑窦丛生。他和太子能压下赵闰宁的叛乱，也只是提前半天得知了上都护李平城擅自回京的消息，用手中的精兵仓促做了部署。

        上一世赵闰宁就借福济寺赏春遇刺大做文章，其意图现在来看是昭然若揭。

        不过仅仅据李崇叙今日的观察，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二人是否同他一样，也还记得前尘往事。

        章平长公主听李崇叙要出去，登时锁紧了远山黛眉，喋喋不休到，“要用晚饭的时候你又要去哪？不许去，给我坐下！你把家里当什么地方？每天都来无影去无踪，现在不管管你以后哪个小娘子能受得了这样的夫君……”

        李崇叙无奈，只得老实坐下，用过晚饭才急匆匆地赶往京城翊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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