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李崇叙听完耿明的汇报并没有立刻作答，点点下颌，想了一想。

        李崇叙看向宋令怡，问她，“你想去我们就去，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就不去。”

        宋令怡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侯府老太太是李崇叙的长辈，按理说应该是去拜见的。况且昨日他们并没有在侯府成亲，好像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但是他看李崇叙的表情，在听到这件事时似乎又没有多大的波澜。而且刚刚耿明也说了，长公主把侯府来的人赶到了外面去的，他们似乎和侯府的关系并不那么好，于是一时间犹豫着也不知如何开口。

        只好把问题又推回给李崇叙，说到，“我当然是听你的。”

        李崇叙拿起筷子，默了一会儿，说到，“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宋令怡点了点头，也端起了小碟。

        李崇叙皱了皱眉，余光一直在看着宋令怡的每一筷落在何处。他看宋令怡好像每个菜都刀一些，但是每一个也都吃的又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他都没能看出来宋令怡到底喜欢吃哪道菜。

        很快宋令怡就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李崇叙嗯了一声，她吃的也真是太少了，以后必须要好好多补一补才行，不然恐怕身体还是会很脆弱。

        一方面是宋令怡本就食欲不强，胃口不大。而另外一方面则与宋令怡的习惯有关，她虽然从小也生活在京城，但是她的祖上乃是江南吴兴人，父亲也是半途才来京城做官，一家人的厨子也都是从吴兴带来，口味都偏甜，偏清淡。

        而且宋令怡从四五岁起几乎每年冬天都到吴兴祖父家住上一段时间，从小在吴兴待的时间也不短。这让她在很多时候是无法适应北方相比之下更为重口味的饭食。

        不过在刚刚的饭桌上，宋令怡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一点，她不想让李崇叙再觉得她是个麻烦了。饭食的问题应该是很容易解决的吧，宋令怡心中暗暗想着，慢慢生活在一起的话就要就要适应起来，以后还有一年呢。

        用过饭后，李崇叙已经让耿明去备车。二人则走到内室中辟出来的更衣室去整理衣袍。

        原本这里木柜子中只放着李崇叙为数不多，形式单调的衣袍，现在又加上了宋令怡的衣裳，已经是满满当当的。

        宋令怡一进到室内便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的小四合香的味道，心中暗暗记下原来李崇叙也用小四合香薰衣，这好像是目前她发现她们二人唯一的共同点。

        今日是大婚次日，李崇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玄色或其他深色，而是挑了一件暗紫色的衣袍。没有了平日里深色的暗沉，这件红色反而显得他更加神清骨秀丰神俊朗。

        再然后李崇叙站定在配饰架子前，挑选了一会儿，指着一众差不多的玉佩，还有一些看起来已经不太新的荷包香囊，转头问宋令怡，“夫人觉得戴哪个好看？”

        宋令怡突然听到他的问话有些慌忙，那一句“夫人”更是让她慌了神，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李崇叙却是泰然自若，用询问的眼神认真地看向宋令怡，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宋令怡局促地眨了眨眼，指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佩，说到，“这个吧，这个合适。”

        那日李崇叙来探病时好像也带了这么一块玉佩，在一片墨色绸缎中显得格外突出打眼。

        李崇叙点了点头，抬手从架子上取下羊脂玉佩，挂到了腰间。

        正在此时，宋令怡却突然想到他的那块儿要送给李崇叙的小印，还没有刻好。经过了这一天一夜，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知道那一面要刻上些什么了。

        二人收拾好了衣着，从内室走出来。耿明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

        宋令怡仰起头，看着比她高不少的李崇叙问到，“咱们现在是要去侯府拜见老夫人吗？需不需要选一个什么样的礼物？”

        李崇叙沉默了片刻，认真地回答到“不是。咱们先进宫一趟，然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侯府。毕竟这是陛下和皇祖母的赐婚，理应先进宫谢恩。”

        宋令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脚步也加快些许，跟上了李崇叙的步伐。

        二人先到前厅拜见了章平长公主和驸马武明侯。

        武明侯的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听见李崇叙说的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仿佛武明侯府也在他的眼中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四个人寒暄着说了几句客套话，长公主和武明侯便让他们二人快些进宫去。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徐徐前行。这个时辰路旁许多店铺已经开张了，路人的笑闹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混合着车轮吱吱呀呀的响声落入耳中。

        一派热闹的太平盛世之象。

        这次李崇叙并不像往日那样，骑马出行，而是和宋令怡一起坐马车。

        到了宫城，李崇叙先从马车中下来，伸出手臂要去扶宋令怡。

        宋令怡探出半个身子，犹豫了一下，将小臂轻轻放在了李崇叙伸来的温实的大掌中。

        有太监来报政平帝此时正在太后的寿安宫中问安，于是二人便也径直往寿安宫中去。

        太后和皇帝看见这二人成双作对、璧合珠联的模样，都是面带慈和的笑意。只坐下了一小会儿，便又命人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给这对新婚小夫妻。

        宋令怡规规矩矩地坐着，大大方方地回答政平帝和太后时不时的问话。

        在最后快要离开的时候，皇帝突然叫住李崇叙问到，“子洵，登州的贪墨案查得如何了？”

        李崇叙恭敬地施礼，说到，“回舅舅，有一些眉目了，但是还有一些疑点仍在查证。”

        政平帝点了点头。笑意浓浓，和刚刚提起贪墨案严肃的神情仿佛判若两人。说到，“你才新婚，不急，多歇两天，多陪陪新婚妻子。不要太过于忙碌，忘了身体。”

        李崇叙应下，点了点头。

        李崇叙其实对政平帝有所隐瞒，贪墨案确实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但是此证据已经有不少指向宗室中人，事情又极为重大，证据还有不足。他暂时无法将全部的进展告诉告诉政平帝。

        这也是前世留下的一个谜团，今生务必要查清楚。

        二人从寿安宫出来，宋令怡捏起裙摆，步履轻快。忍不住问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崇叙，“那现在是要去侯府吗？”

        她并非多想去，只不过是想着孝义如此，不去似乎是不合适。

        李崇叙点了点头，说到，“嗯。到了侯府你跟着我就好，不必和他们多说些什么。”

        宋令怡嗯了一声，应下了，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侯府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听着像是会吞人的兽窝？

        二人的马车又行驶了一路，途经了小甜水巷的五芳斋，宋令怡悄悄咽了咽口水。五芳斋是江南的老字号，不少地方都开有铺面，平日里她最爱吃这家的糕点，现在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过了，有机会去的话一定要多买些带回家去。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马车在一个看着颇为气派的府门口停了下来。

        微风将窗帘掀起一个小角儿，露出了一点缝隙，宋令怡通过这个缝隙悄悄地往侯府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这武明侯府，建得的确富贵荣华，气派浩然。

        李崇叙像是看透了宋令怡心中所想，看着侯府门口又新翻修了石漆柱子。

        皱了皱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到，“不过是祖父还在世的旧气派，现在不过是端得外表，败絮其中。”

        语气有些惋惜，但好像还带了些嗔怒。

        宋令怡紧跟着他，二人一前一后，走上侯府的石阶。

        不曾想府门口的老仆却将人拦下来，很是有些装模作样煞有其事地说到，“所有事宜，必须要先去向老夫人汇报，烦请世子和世子妃在门外稍待片刻。”

        李崇叙的眉头更深了，耿明见状，立刻上前把那人拉开，低声呵斥着，“让开！”

        那老仆的手还在空中比划着，要做阻拦。李崇叙已经带着宋令怡大步走了进去。

        宋令怡悄悄撇了一下门口的老仆，又看了看身旁气息俨然严厉起来的李崇叙，心中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侯府了。

        这般架子端的，比方才皇宫中的太后和皇帝都大。

        侯府老夫人此时正在花厅上座品着茗。闭着的眼睛听到二人进来的动静和身旁嬷嬷的汇报，才勉强稍抬起了一点眼皮儿。随意瞥了一眼李崇叙和宋令怡二人，依旧是正颜厉色。

        开口的语气就颇为不满的责备，“怎么？你这孙儿当真是不把我这个老祖母放在眼里。你叫着武明侯世子的名号，怎么这成婚却不在武明侯府，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老夫人愈发摆起谱来，说到，“这是陛下御赐敕造的武明侯府！就算是你祖父不在了，我这个诰命夫人也还是在的！你既然能叫武明侯世子，以后也就学这些府里的规矩，你若是不愿意学，那这个世子也就别当了！”

        宋令怡听见这侯府老夫人说这样的话，不禁提起来一口气，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侯府世子的位置难道是她这个老夫人能决定的不成？李崇叙除了面上表情不多，又没有什么过错，反倒是她这个祖母架子摆得十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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