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珠蒙尘，韶华易逝
“你怎么还迁怒起女儿来了，你娘还想着在京城给她们找个好婆家。”他爹想大事化小。
“迁怒？！”裴照冷笑，“你还真瞧得起她们。”说完，放下手里的卷宗，看向自己的父亲，说道：“不要留在京城，现在京城时局多变，要嫁去的人家不一定暗中站了谁的队，将来会祸及满门。”
他爹低头沉思，“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以你的身份地位，两个女儿想找个好的，也是理所应当。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不为难，”裴照又开始整理文书，同时说道：“以她们的人品，就算撞大运嫁去了好人家，也只会给我抹黑，带坏我的官声，拖我的后腿。不如回老家，嫁个殷实的读书人家，老老实实过日子。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我还能照拂她们一二。”
“你就这么瞧不上自己的女儿？”他爹怒了，“你这是官做大了，六亲不认了。”
“非也，”裴照面容惨淡，“子不教父之过。我不是个好父亲，她们的娘去的早，我没把她们教育好，以至于她们走了歪路，现在想纠正怕是困难得很，我对不起她们的娘。以后下了九泉，我再向她请罪。”
顿了顿，裴照又说：“官越是做的大，越是要分清真假。真的就是真的，逃避现实有什么用，不过是留下祸根罢了，现在把她俩认清了，找个相对安稳的去处，比什么都强。”
“好吧，我去跟你娘说说去，婚姻大事，她还得听我的。千万别拖累了你。”他爹也是害怕，多少高官风光一辈子，临了栽在了立储的大坑里。他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裴照，那是能光宗耀祖的存在，做什么事都要以他为主，这点老头还不糊涂。
“你和那个寡妇……”
“别提了，我正要和你说这事，人家嫁人了，青春耽误不起，以后各走各路。你也别到处说这事，对人家名声不好。”裴照轻描淡写，掩饰内心一片慌张。
“嫁人也好，你们不般配。我去和你娘也说一声，嘴巴严实些，传出去不光对她名声不好，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爹想法很现实。
那就好。裴照心里说，能守护你的事我都会尽量去做，你放心。
“那子嗣的事怎么办？”
“我会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做小妾，子嗣的事你们不要担心，只是这个嫡出的位份就不要计较了，除非休掉矜涵。”他从容说道。
他爹说：“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暂时我和你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裴照答应下来，只要白羽好好的，其他的，她们随意。
“但是有一样，子嗣的事我会上心，小妾的事，娘不要插手，她一派人来，我就会想起矜涵，就会恶心的不行。爹你也是男人，被女人强迫的感觉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吧。”
“我！”他爹又羞又怒，一时语塞，只能喝他：“你这个逆子，敢戏弄你老子！”
裴照低低的笑出声。
得知父亲容不下自己，两人又要返回老家，明珠和韶华不禁悲从中来，在房中放声大哭。
韶华扑倒在床上，大哭着说：“父亲，父亲，为什么这么对我！”一手还使劲的拍打着床铺，声音恨恨的。
明珠站在旁边抹眼泪，“我们坏了父亲的好事，他当然不待见我们。可是我们毕竟是他女儿啊，我们也是为他好。小姨多好啊，他就是不稀罕。”
韶华忽然坐起来，收了哭声，对明珠说道：“姐，我们都不小了。我十三，你也马上就满十五，这次回老家，我们一定会很快定亲，想再来京城就难了。”
擦了擦眼泪，说道：“京城是什么地方啊，两个金陵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我不想走。泰州更小，什么豪门公子，跟京城的一比都是土鳖，我不嫁，我不要在老家窝一辈子。德芬表姐还嫁到京城了呢，她家世那么差，长得那么丑，无非是老一辈定下的亲，就走了大运。咱们父亲是谁啊，在京城谁不巴结咱们，回老家干什么，就是当个县主都没意思。”
明珠也止住眼泪，说道：“可是父亲非要让我们回去，你能怎么办？”
韶华垂下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我在德芬表姐家遇见了永宁伯家的二公子，他对我很好，昨天在父亲的婚宴上又遇见他了，果然不是凡人，很多人都巴结着他，他对我说，说。”
明珠好奇的问：“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说半截啊。”
“就是没什么……”
正在吵闹间，忽然韶华的丫鬟来报说：“二小姐，有人送信来了。”
韶华呆的好好的，忽然就跳起来，连忙把信接过来，藏到怀里。
明珠就更奇怪了，“什么信，把你惊成这副模样，我也来看看。”
“不许看，这不是一般的信。”韶华躲得远远的，大叫着说。
明珠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死丫头，嬷嬷怎么教训你的，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接呢。赶紧还回去。”
韶华不说话，笑着跑了出去。
矜涵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眼睛呆呆望着承尘，好像要望出个洞。
她是个倔强的人，认准了的事，轻易不改。现在可以说，是死也不改了。在老家，家中为她说了多少门的好亲事，她不听也不看，一门心思认准了姐夫，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没错，她有什么错，都是那个女人勾引了他，那个小寡妇。
婆婆来劝她好几次了，说她两天水米未打牙，好歹吃一点。他来都不来，她吃什么，活什么。他有气，撒出来，兴许就好了，可是他一直不出现，她怎么办？
婆婆还说，好好的喜事谁成想弄成了这样，唉声叹气的。说的好像是她的过错似的。
她不好过，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起来，找了根带子悬在了房梁上，接着就把自己给挂了上去。椅子被踢倒的那一刻，马上就有人来了，她们都防着她这一手。也是，换成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她被人放了下来，又叫了郎中，就这样折腾，那人却连一面都没露。
听说他还如常上了早朝，她就不懂为什么他能那么狠心。她不图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她只想呆在他身边，仅此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都怪那个小寡妇，克死了自己男人，又来害她。听婆婆说她嫁人了，她不信，都是女人，她不信她会那么快放下裴照，转身嫁给别人。爱过了裴照，她还看得上谁？
她一定是被裴照藏起来了，他们想合谋气死她，然后那个小寡妇再嫁进来。
她冲了出去，她要找到那个小寡妇。她的父母都还在这里，她们不敢圈禁她，也不敢阻挠她，她就挨个房间搜，她一定要找到她。
即使在别人眼里她跟疯了没区别，她也不管，母亲跟在她身后，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流着，父亲急的直跺脚，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来到了一处院落，严肃规整，明显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她想，也许这就是裴照的书房，那坏女人很可能就藏在这。
她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打开门，里面果真有一个闺房，看来她料想的不错，小寡妇应该就藏匿在这里。好深的心机，外面看像书房，里面却布置成闺房。她要找到她，和她拼命，那些屈辱，她要让她加倍偿还自己。
裴照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个女人疯了一样的乱找，柜子里、床底下，也不知在找什么，也许是太过投入，居然没发现他，一直到她被椅子腿绊了一跤，摔在了地面上，扑在了他的脚前，她才注意到他。
矜涵终于停止了寻找，因为她摔倒了。抬头就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充满嘲弄，充满鄙夷的望着她，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他蹲了下来，俊美的脸庞离她很近，却仍然居高临下。他问她：“你在找什么？”
她笑了，他终于出现了。“在找那个小寡妇？”
“谁？”他好像没听懂，接着就懂了，于是他也笑了，问“你找她干什么？”
“我恨她。”
“你恨她什么。”
“她抢走了你。”她已经双目含泪。
“你也知道恨？”他顿了顿，“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应该在两天以后娶她过门，之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只会是我的妻子。而不是嫁给别人。你恨，你知道什么叫恨，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拆你的骨。”说完，还用脚使劲的踩她的手指。
她疼得大叫。
他抬起脚，指了指里面房间的门，说道：“这里面有你想见的人，进去看看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矜涵颤巍巍的站起身，推开里间的房门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一个牌位，上面赫然是她姐姐的名字。
她后退几步，如五雷轰顶，最后跌出了房门。
她无颜见姐姐。
她仓皇着跑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别怪我，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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