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哥，我喜欢你
相南生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一辆纯黑色迈凯伦，车身像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卷起身后无数尘风落叶。
相南生略一感知就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他看了眼车辆来时的方向，和他相向，不禁皱紧了眉头。
褚枫该不会又去他们住处蹲守了吧，相溪望会不会碰上他？
相南生本来就急着赶回家，现在更是心急如焚，单车如风扑向家里。
等来到小区楼下，相南生锁上单车，健步如飞地跑上楼，猛地推开房门。
相溪望被他风风火火的动静吓了一跳，相怂怂更是直接从相溪望膝盖上滚下来，蜷成了一团刺球，吭吭哧哧地表示抗议。
相溪望正在给柚子剥皮，见状将手中的水果和刀放到桌上，起身问道:“哥，怎么了？”
相南生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声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见到褚枫了？”
“嗯。”相溪望如实说，“去买东西的时候见他在楼下堵着，最后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
“那就好。”相南生松了口气，“他没有认出你吧？”
“那是肯定的。”相溪望笑了笑说，“除了我们自己，还有谁能轻易辨认出我们，何况我还戴着口罩呢。”
“嗯。”相南生低低应了声，心中并没有因此放松多少，柯竹息的事还压在他心里，他现在犹豫着该如何跟相溪望开口。
相溪望目光落到他紧蹙的眉头上，知道他是有事想说，于是安静地没出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两人都适时地没开口，四目相对间，尴尬的氛围油然而生。
相南生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你和那个学姐的关系……你们是不是对彼此有点意思？”
相溪望眨了眨眼，呆愣地“啊”了一声，先是不明所以，随即他才反应过来相南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抿着唇摇了摇头。
相溪望一连串的反应让相南生有点拿捏不准他的态度，只好继续说出他这一路思虑已久的话:“不行，柯竹息她对你别有用心，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现在要是还没陷得那么深的话，趁早断了吧。”
相溪望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起来，压低声音反问道:“你在意？”
相南生深吸一口气，挺嫌弃这样的自己，亏他以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尊重相溪望的意见，现在却……他真是无可奈何了。
相南生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插手你的私人感情生活，可这次是个例外，我是不会赞成你们两个的，等你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我希望你能做出对你有利的选择。”
“你也在意的对不对？”相溪望根本没留意相南生说了什么，依然重复着这句他认为极其重要的话，连气息都开始变得不稳起来。
“废话，我当然在意，柯竹息可是……”没等相南生说完，相溪望已经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他们两人紧密相贴，连皮肤、呼吸、心跳都要不分彼此。
相南生顿时愣住，要说的话也卡在喉间。
相溪望就在这时埋头进他的脖颈中，贪婪地攫取他身上的味道，禁锢在他腰上的手臂缓缓移动，让相南生进一步贴近自己，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血骨中。
这个拥抱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分寸感被抛之脑后，相溪望不再掩饰自己深藏心底的妄念，彻底在相南生面前原形毕露。
相南生渐渐回过神，开始察觉出这个拥抱里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们贴得太近了，近到他能清晰感受到相溪望胸前怦怦直跳的心跳频率。
那样剧烈，那样沸腾，似乎全身都在叫嚣着什么。
而让他如此激动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的一切反应是冲着自己来的。
相南生神情混乱之时，听到相溪望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音温柔得好似情人之间的低语。
相溪望说:“哥，你也不想看到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对吗，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贪心地认为你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呢？”
相南生默默地睁开眼，抬手抓住相溪望的胳膊，手上青筋跳动，缓缓将他的胳膊扒下来。
相溪望不舍得和他分开，将脑袋埋得更深，在相南生耳边动情低语:“哥，我喜欢你。”
气息贴着皮肤游走，相南生瞬间头皮发麻。
相溪望的告白犹如洪水猛兽，将相南生所有的风轻云淡击溃，他静默地凝视着天花板，连推拒的动作都僵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相溪望依然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句话，不止不息。
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你……
不是什么柯竹息，而是他相南生。
有了这一句，以往种种看起来违和的迹象忽然就解释得通了，相溪望超乎寻常的依赖，相溪望似有似无的亲近，以及相溪望满眼皆是他的目光，一切都有了答案。
只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相南生如今只觉得震撼且荒诞，心中并没有太多缱绻的想法。
他对相溪望并不是没有感情，相反，他对他极其上心，甚至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可这种感情并不是爱情。
相南生潜意识里就把相溪望归为“自己人”，比亲人还要更胜一筹，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对象，所以他才敢在相溪望面前肆无忌惮，无拘无束。
他和相溪望虽然相隔了十年时间，性格三观因见闻而异，可态度立场绝对一致的，两人相似的点也足够多。
相南生是把相溪望当成另一个人来看待了，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同一个人，这是个无法绕过的客观问题。
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产生恋情呢，这太荒谬了……
相溪望察觉出了相南生的六神无主，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法回到最初了。
相溪望只能将相南生抱得更紧，再紧一些，像是抓住了自己毕生所求。
相溪望声音低哑沉缓，显得格外珍重：“我这辈子第一次动心，也只有这一次，哥，我爱……”
剩下的话被相南生摸索上来的手捂住，消弥在唇边。
相南生头一回感到如此无力，前世那些阴谋争锋如刀剜骨，狠厉在外，而相溪望的表白却对准他内心，谈不上有多少杀伤力，却揪心不已。
像一张无形的网，勒紧他心脏每一寸脉络。
相南生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或者接受在他看来都太过单调了，没法表达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然而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相南生阖上眼，睫毛因太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理清他们目前复杂的关系。
“我不明白。”相南生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推开相溪望，睁眼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但相溪望的两只手还环着相南生的脖子，手指勾握，分外不舍。
相溪望歪头看着相南生，眼神深情而又专注，若非他唇边的笑意太过苦涩，他们如今的模样就好像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相溪望苦笑着说：“我也不明白。”
他说不准自己是何时动心的，他只知道等他开始发觉的时候，这份感情早已扎根于心，再也无法彻底抹除。
哪怕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未来的自己，他也没法放手。
相南生试图劝说：“溪望，我就是你，这点你难道不明白吗，抛开性向问题不谈，我身上有的你都有，相貌、身材、甚至性格爱好的偏差都不算很大，我到底……哪里有吸引你的地方？”
相溪望几乎不用思考，脱口而出道：“你哪里都吸引我。”
相南生一阵沉默，良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中作乐似地说道:“你这算什么，自恋么？还是情节非常严重自恋。”
“不，不算……”相溪望微微摇头，轻声辩驳道，“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在还没有知道你就是我的时候，等你把真相告诉我，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相溪望垂下脑袋，看起来格外颓然落寞:“这种事哪能说放手就放手，我反正是做不到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你对我好、纵容我、为我付出那么多，我怎么舍得割舍这份感情，怎么可能不继续沉沦。”
“你……等等。”相南生打断他，混乱中不太确定地问，“你当初不是特别谨慎吗？又怎么会在那时候动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比如，把自己对他的好错认为爱情。
相南生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他不想接受这个魔幻的事实。
相溪望径自笑了声，极为认真道:“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看得出来谁真心对我好谁不怀好意，也分得清友情、亲情和爱情，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放心试探，你看我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相溪望抓住相南生的手，抵在自己胸口，那频率过快的心跳还未平复，透过胸腔，一下又一下有力地传递到相南生手上。
赤诚热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真得不能再真了。
何况也用不上试探，相南生只要稍一回想，就能从相溪望过往种种表现中窥见真相，而且这种情况的源头……似乎在他们刚同居不久就有了。
其实之前相南生就隐约察觉到了，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太离谱，所以从来不去深究，只当是相溪望比较缺爱，才会更加黏他罢了。
现在表面关系陡然被撕破，相南生感到万分沧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僵立着没有动，也没吭声，半阖的眼眸中蕴含着少有的迷茫和无措。
相对无言时，每分每秒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的。
相南生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他对相溪望没有爱意，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答应，耽误了相溪望的一生。
可要怎么拒绝，这又是一个难题。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原因，相南生不想要虚无缥缈的爱情，甚至本能地有点抵触。
相南生不希望他和相溪望今后陷入尴尬境地里，对他而言，他们如今的生活就是他理想中的生活，轻松惬意之余，偶尔开开玩笑拌拌嘴，彼此都能获得不少乐趣。
一旦他出言拒绝，这种日子恐怕就一去不复返了，就算他俩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心照不宣地把今天的事揭过去，可总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手指紧了又紧，相南生甚至自暴自弃地考虑起那条未敢触及的路。
如果答应相溪望，结果会怎样的呢。
顶多就是牺牲一下自己，成了这桩事，日后他们该怎么过怎么过，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陷于难境。
这样对比起来，第二种选择似乎更行得通，可是……这真的是相溪望想要的吗？
相溪望一直盯着相南生，又怎会看不出他脸上的挣扎和犹豫。
相溪望心尖一阵酸涩，忽然就不忍心让相南生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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