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转眼进入十一月，秋高气爽，到处一派丰收景象。
对于林青有些人来说，也要丰收了。
岳小樱开始调整干部，拟提拔一批副科级。副科级是干部级别序列中最低的，对很多人来说却意义相当重大，因为这是提升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只有上了这个台阶，你才可能有仕途。
这次干部提拔，宣传部推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刘青河。
“终于算是熬出了点眉目！”得知消息，刘青河不禁感叹。
刘青河收到了很多人的祝贺，总编王一洛也代表宣传部专门跟他谈了话，希望他在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要出问题。
对此唯一感到愤怒的是摄影记者牛玉槐。他私底下说：“假如我不是个农民，哼……”再见了刘青河，脸上的神色就更难看了。
女徒弟罗珊珊更是替刘青河高兴：“师傅，这么说从此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干部啦？”闹着要他请客。
刘青河说，八字才写了一撇，谁知道最后是啥结果！
这话没错，连县长胡青山都在这个问题上翻了船。当年他眼巴巴盼着自己当县委书记，谁知却盼来了岳小樱。
所以，在正式公布之前，一切都不算数。
没有人怀疑刘青河会顺利提拔，特别是现在他跟在县委书记岳小樱身边。
然而老天弄人，偏偏最后刘青河狠狠摔了跟头。
事情的起因在于关于刘青河的一个传言。
一天下午下班后，张庄镇宣传委员侯平非要派车拉他到镇上吃饭，说是抢在前头为他祝贺，不然到时候自己就轮不上了，顺便为上次采访挨批的事道歉。刘青河推不过，就带上罗珊珊去了。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到哪都带着罗珊珊。
侯平把俩人领到一个僻静的小山庄，登高望远，秋风徐徐，心情格外舒畅。倒了酒，侯平说：“祝贺祝贺，热烈祝贺，到时候别忘了兄弟！”
“万里长征第一步，有啥祝贺的！”刘青河说。
“大家都传开了，你跟我还装！”
“传什么，传我要当宣传部长吗？”
“宣传部长你现在肯定是当不了，但给岳书记当秘书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什么？给岳书记当秘书？刘青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都说岳书记对现任秘书张严不是很满意，想把你调过去！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刘青河真不知道！
他问侯平是从哪听来的消息。侯平说，他也是刚刚听说，就第一时间约他上来吃饭，“你跟着岳书记这么长时间，岳书记欣赏你，把你要过去也合情合理的事！”
此前，曾有过关于岳小樱要换秘书的传闻。
岳小樱的现任秘书张严，是她来林青后县长胡青山推荐的，按理说，县长给县委书记安排秘书是大忌，谁知道是不是眼线呢！胡青山这么做除了倚老卖老，也是想试试岳小樱的官场经验，想不到岳小樱竟然接受了。
岳小樱接受张严作秘书，其实跟胡青山一样，也是试探。当时自己没带秘书过来，初到林青也不了解情况，在给胡青山一个面子的同时，也想看看胡青山耍什么把戏。
眼看一年过去，倒是林青官场的人，觉得岳小樱真该换个秘书。
客观讲，张严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唯一的缺点是显老，尽管只有35岁。他原来在县政府综合科，由于常年脑力劳动，头发提前冒白，头发可以染，可是皱纹去不了。
与之相反，四十二岁的岳小樱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俩人同行，就好像大哥哥领着小妹妹。后来，岳小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能不带他出来就尽量不带。
时间一长，就有了岳小樱要换秘书的传闻。
如此看来，岳小樱借调整干部把刘青河调到身边，也不是不可能。
罗珊珊拍手叫好：“师傅，你名字叫青河，适合养鱼，你这是要鲤鱼跃龙门了！”
刘青河想了想，也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一是自己跟了岳小樱这么长时间，她完全可以充分观察自己；二是县级政府有些事情办起来，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程序，县委书记看中一个人调到身边，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因为太高兴，刘青河在侯平和罗珊珊的甜言蜜语下，第一次喝醉了。
返回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侯平派司机送他回县城。路上，他不知给谁打了一个电话，对方问：“您贵姓？”想不到把刘青河一下子问愣了，他扭头问罗珊珊：“我贵姓来？”
罗珊珊笑没了气：“师傅，您免贵姓刘！”
于是，刘青河就冲着话筒说：“我免贵姓刘……”
以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迷迷糊糊中，忽觉有人拧他的耳朵，原来是罗珊珊喊他下车。睁眼看，自己的脑袋正枕在罗珊珊雪白的大腿上。
刘青河脑袋里顿时轰地一声，看来真是喝大了。
换秘书的事，最终也传到了岳小樱的耳朵里。是办公室主任郑为民告诉她的。
郑为民铁了心要跟着岳小樱，他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假如岳小樱真要换秘书，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显然，这是一个谣言。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委婉跟岳小樱讲了。
岳小樱果然很惊讶：“谁说我要换秘书？换谁？”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在圈子里传开了。我打听了一下来源，很杂，乱七八糟的没个准……说是要换刘青河！”郑为民说。
岳小樱略一沉思，说：“好吧，人家说换，咱就换吧。也的确该换了！”
县委书记秘书，并不需要很高的职务级别，但是因为位置特殊，所以引人关注。
为什么是刘青河呢？岳小樱想。
从表面看，刘青河今年三十二岁，虽然和张严差不多年纪，可是阳光灿烂的外表是张严所不能比的，加之能力也有，又一直跟随自己采访，假如自己公开说要选秘书，外面有这种猜测也是正常。
问题是，自己没有说要换秘书，更没说要换成刘青河。
从传言的几种来源来看，出自刘青河的可能性不大，他这次在干部提拔之列，即使有这种想法，也不会蠢到把事情弄得沸沸扬扬。因为要谁当秘书，谁都说了不算，说了算的只有岳小樱！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造谣。
而且这个谣言针对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岳小樱。
刘青河不过是个牺牲品。
谣言一出，岳小樱和秘书张严之间肯定就有了矛盾，即使岳小樱没有这种想法，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这个谣言无论真假，对秘书张严的伤害那是跑不了的。
岳小樱再次展现了她雷厉风行的一面。
十一月八日是记者节，按惯例，当天中午，岳小樱分别到报社、广播电视局看望记者，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祝记者们节日快乐。
跟在岳小樱身边的秘书，已经不是张严，而是团县委的王海涛，当天刚刚就位。
看到王海涛的时候，刘青河心里拔凉拔凉的。
甚至于总编王一洛、副总编兼编辑部主任徐在山都很意外，他们也曾认为刘青河给岳小樱当秘书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哪知道事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随后，刘青河遭到了第二击重锤。
过了几天，县里开会讨论副科级干部提拔人选，刘青河成了唯一一个落选者。
本来，拟提拔名单都是组织部考察选定的，这种低级别干部上会讨论不过是个程序，一般没有重大过错都会通过。但是在念到刘青河名字的时候，胡青山说话了。
他说：“前段时间我听到一个传言，说刘青河要给岳书记当秘书，惊讶之余我就关注了一下。有人告诉我，这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假如真是这样，那么他在人品和政治操守上都有问题。我建议，纪委是不是要调查一下？”
这个帽子扣得够大，实际上是不同意提拔刘青河。
胡青山话音刚落，在座的开始有人附和。
此时，岳小樱心里就很清楚了。
一个县长，阻挡一个小小的科员提升，也是很少见的事。但是胡青山说得上纲上线，带病提拔这是不允许的事情，尽管岳小樱对刘青河印象还是不错，但她也绝不会傻到为此和县长过不去，何况自己真要提拔他，谁也拦不住，机会有的是。
于是就说：“既然大家对刘青河有异议，提拔的事就先放一放。至于纪委介入我看就算了！”
因为一个传言，刘青河的第一次提拔，就这么黄了。
岳小樱并没有亏待前秘书张严，尽管他是胡青山推荐的。岳小樱把张严安排到环保局任副局长，也算是重用。
后来，胡青山专门去了一趟环保局，跟张严谈了一次话。
胡青山说：“我原来以为刘青河的事情出来后，岳书记为证清白不会换你，谁知还是把你换掉了，看来还是不信任你呀！在新岗位好好干，有我在，难为不着你！”
刘青河不知道，他之所以有这个下场，是胡青山认为他充当了岳小樱的马前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打败对手，这是自然法则。
所以，胡青山先拿刘青河开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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